《永安乐》苏子晚

11、第 11 章

　　礼宴在宫里进行，时间是夜里。

　　谢敏穿上备好的服装，赶去赴宴，其他人已经在两边的长桌上坐好。

　　谢敏刚过去，守在门口的太监脸上挂起笑容：“谢大人。”他从远处迎过来，嘴里不乏一些奉承话，“大人今儿个这一身真是妙，您瞅这大红色，穿在大人身上，玉树临风，俊秀非凡，比那新郎官都好看。大人，您的位子在那儿呢。”

　　他指着右侧第三个位子。

　　谢敏笑笑，随手给了他一锭金子：“有劳公公了。”

　　谢敏走过去，在自己的位子上落座。

　　“谢同僚有礼。”状元郎见他坐好后，同他行揖礼。

　　这位状元是京城人氏，世代书香，他参加了十几次的科举，立誓定要夺得魁首，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却也年近四十了。

　　谢敏忙起身回礼：“严大人有礼。”

　　严大人伸手道:“请。”

　　谢敏:“不敢当，大人先请。”

　　“谢同僚年纪轻轻便学富五车，有此作为，真是难得。”

　　“大人谬赞，大人才真正是博学多才之辈，令在下望尘莫及。”

　　又是客气了一番，他们才重新坐下。

　　旁边的新晋官员在交头接耳。

　　“陛下为何还没到？”

　　“这场宴会是太子主持的，陛下自然不会到。”

　　“太子殿下竟与我们同席，何其荣幸啊。”

　　“不止，还有三位皇子也会出席。”

　　“为何是三位？当今陛下不是有……”

　　“快住嘴，这些事岂是你能议论的！”

　　那几人噤了声，谢敏面不改色地坐着，仿佛并未听见，却在思考他们方才谈论问题。

　　陛下共有七位皇子，六、七两位皇子年岁尚小，四皇子两岁时便夭折，那么到场的便是大皇子、二皇子和三皇子了。

　　可三皇子分明对外称病，之前朝堂上并未见其身影，现在却要出席……

　　“太子殿下到——”

　　还未来得及细想，外面太监的一声传唤就将谢敏拉回了现实，他和众人一同起身行礼。

　　“平身，诸位大人请坐。”

　　和记忆中的声音已经没什么相似，但看着坐在上方的人，还是勾起了谢敏心中的回忆。

　　[敏哥哥，你的字写的真好，也教教我吧。]

　　[殿下，教您是我的本职，但请不要这样唤臣子。]

　　[你与我在一起时不必如此守礼。]

　　身穿麒麟袍的太子举起酒杯：“在座诸位皆是饱学之士，凡有心入仕者，无不忠君爱国，心怀天下，我朝有诸位大人，实乃幸事，本宫在此替父王、替百姓敬过诸位，请。”

　　“谢太子殿下。”

　　几句场面话，一杯酒下肚，众人看向太子的目光已大为不同，敬畏中带了几分尊崇。

　　“诸位大人不必拘束，还请尽情享受此宴。”

　　丝竹起，管乐响，歌舞升。气氛活络起来，众人开始推杯换盏，互相敬酒。

　　“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殿下到——”

　　没过多久，太监又开始传唤。

　　三位皇子相携着走进来，尽显一副兄友弟恭之派。

　　太子站起身，露出欣慰的笑容，道：“三位皇兄终于到了，我本想等三位皇兄都到场再开宴，可又怕耽误时间，好在礼宴刚开始不久，三位皇兄请就坐。”

　　大皇子表情冷淡，言语也是淡淡的：“我与二弟一同入宫，途中遇见了三弟，他身子弱脚程慢，我们便迁就他些，兄弟间总要互相帮衬，不是吗？”

　　太子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大皇兄说的极是。”

　　三位皇子入座，大皇子在右侧首位，二、三皇子分别在左侧首次位，三皇子旁边恰好是——杜修。

　　对于这样的座位安排，杜修不恼不怒，甚至在三皇子刚坐下时两人就开始交谈。

　　“谢大人，我敬您一杯。”有人过来敬酒，见谢敏看着他微微发愣，以我介绍道，“在下姓贺，于户部任职。”

　　“贺大人，失敬。”

　　谢敏向贺大人回礼，余光扫过杜修唇角的笑，然后引下杯中的酒。

　　离京十余载，物是人非，看来许多事物都不一样了。

　　.
　　礼宴进行到后半场，场内的人逐渐兴致缺缺。前来敬酒的人实在太多，谢敏不胜酒力，借着如厕的由头逃离了。

　　场外是一个花园，此时正好是花开时节，芬芳馥郁，借着清风一吹，酒意散了七八分。

　　他抬眼一看，前方不远有一片荷花池，虽不比永安巷，却勾起了他的情调。

　　谢敏穿过小径向荷花池走去，还没到池边，便看见一棵树后，月下两个人影缠绵。

　　撞上这种事，谢敏先是一懵，反应过来后转身就走。

　　“殿下，你的行为愈发没有礼数了！”

　　“我看这是个好地方，子霖不想……嘶，你可比那猫儿还凶。”

　　谢敏：“？”

　　说话的是两个男子。殿下……子霖……

　　他醉酒后迟钝的头脑梳理了一番，然后……

　　谢敏:“!”

　　还没等他消化完方才的信息，那边的二人继续交谈。

　　“别闹了，今日谢敏来了，就坐在对面第三个位子上，你看到了吗？”

　　“看到又如何，未看到又如何？”

　　“如何？”很像，或者可以确定是杜修的声音，轻笑几声，那笑声竟是别样的魅惑勾人，“他可知道那件事，你不设法去拉拢他吗？”

　　“你确定他知道？”

　　“他定然知道，谢丞相没有理由不告诉他。”

　　后面二人又开始调笑，谢敏没在听下去，悄然回到座位中。

　　席间觥筹交错，乐舞照盛，好一番迷人景，可谢敏却无比清醒，他心里装满了疑问。

　　三皇子与杜修的位子上空空如也。

　　他们为何成了这种关系？

　　那件事指的是什么，和阿爹又有何关系？

　　当年阿爹究竟为何辞官？

　　几句话引出一堆需要思考的问题，可谢敏一时怎么也想不通。

　　.
　　礼宴结束，谢敏出了宫门，打算乘马车回府。

　　“谢大人留步。”

　　谢敏闻声顿住，转身对来人行礼：“给二皇子殿下请安。”

　　来得竟是二皇子，这令谢敏一时想不通。

　　二皇子友善地对他笑道:“大人不必多礼，多年未见，又听闻大人金榜题名，特来道贺。”

　　谢敏低头道:“臣惶恐，多谢殿下。”

　　“大人果然还是这般知礼守节，”二皇子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意味深沉，谢敏将头低得更往下，二皇子收回了目光，“预祝大人仕途顺利，本殿先行回府了。”

　　谢敏：“恭送二皇子殿下。”

　　谢敏上了马车，撂下帘子前最后又深深望了宫一眼。

　　幽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