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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混混小姐 ...

  •   三更敲响,万物都掩藏在夜幕中。今晚是农历二月十六,月光却被乌云遮住,在静寂幽暗的大街上,一道跟夜色一般漆黑的身影,正在飞檐走壁。巡夜的大川叔瞥见这道黑影,揉揉眼睛,以为是幻觉,哆嗦了下继续打更,有节奏地敲击二更锣鼓。

      一批蒙面的锦衣杀手紧追黑衣人而来,撞见惊慌的大川叔,其中一人二话不说,只一瞬间就欺身靠近大川叔,捂着他的嘴巴,一刀抹了他的脖子。敲更的鼓棒掉落,另一杀手一个懒驴打滚,迅速接住,没有发出丝毫响声。这两人利索地将尸体拖去街旁的小巷丢弃,跟上大部队,继续追踪之前的黑衣人。

      黑衣人身手矫健地翻过约两个人高的围墙,一双在黑夜中仍然显得精锐的眼睛飞快地打量了下所处的环境,然后深入后院,在迂回的小径和回廊中穿梭。他一身夜行衣装扮,面覆黑巾,胸前用黑布束缚着个襁褓,一个挂满泪花的婴儿正嘬着他的手指。因为小主子饿了,也防止小主子哭啼,他咬破自己的食指以血喂之。他进入这所宅院就是为了上厨房偷些食物喂孩子。

      此时,有两个丫鬟经过,他隐入暗处,融入树影之中。

      “小翠,三小姐一直哭个不停,你快抱她去奶娘那。路上可小心点。我去厨房给二夫人准备夜宵。”小珠说着将怀里哭啼的婴儿塞给身边的姐妹。

      “好。”小翠抱着婴儿离开。走开后,她自言自语:“这三小姐可真怪,天天吵夜,每次只有奶娘才能哄睡她!就像是奶娘亲生的似的。”

      有奶娘?黑衣人眸中精芒一闪,跟着小翠而去。

      小翠来到一间依然亮着烛火的厢房前,敲门后,出来个妇人,这妇人手中亦抱着个婴儿。小翠说明来意,奶娘哄着怀里的婴儿说:“妙儿今晚也闹夜。你把小姐放我床上吧。”

      待小翠离开后,黑衣人轻启窗户,见奶娘正抱着婴儿坐在桌前,背着门在喂奶。他用一枚铜钱充当暗器,中指一弹,点了奶娘的昏穴。他借着窗户跃进厢房,接住从奶娘手中滑落的婴儿。他将三个婴儿放于床上,心中有了算计。这三个都是不足月的女婴,婴儿的长相都差不多,真是上天眷顾小主子。

      他决定将小主子掉包在这户人家。便给小主子换上了这家小姐的襁褓,他握着小主子脖子上的血玉凤凰,怕贼人贪图,瞥见这家小姐的脖子上挂着个锦囊,里边是一道压惊符和一把长命锁,这锦囊正好可以装下玉佩,他便取走长命锁,把玉佩放入锦囊里,挂于小主子的脖子上。

      他看着床上的另外两个女婴,想起之前小翠的自言自语,也觉着这家小姐跟奶娘比较像。于是又给这家小姐换上奶娘家孩子的衣服,抱走了奶娘的孩子。

      他抱起奶娘的孩子,看着她说:“今日,你救了我家小主子的性命,若能逃过此劫,我窦仕英定会好好抚养你成人。”

      黑衣人解了奶娘的穴道,跳窗而去,带着孩子翻过院墙跃进隔壁家的宅院,在这家的墙角有株老槐树,他怕日后忘了小主子所在的地方,用匕首在树上划了叉,做了记号。不过,他家小主子是那么特殊的身世,将来也是极好辨认的。

      启料,他一出隔壁家的宅院就被锦衣杀手追上,这批杀手各个武艺高强,训练有素,他又寡不敌众,最终束手就擒。

      窦仕英的蒙面巾被扯下后,杀手的头儿怪笑两声,似乎早已猜到此人的身份。他翘着兰花指,抱过女婴,阴阳怪调地说:“啧啧!真可惜,是个女娃娃。不过好歹血统高贵。哼!血玉凤凰竟然不在她身上!难道婴儿已经被掉包?还是玉佩已经被收藏到他处?”他查遍襁褓后,阴毒地瞪着窦仕英。

      “头儿,怎么处置他?这家伙害我们追了一天一夜!”手下人问。

      杀手的头儿看向身后的宅院,阴冷地说,“他就留给主子审问。去这家好好的搜查!不留活口!”

      “是!”锦衣杀手跃进金府,半柱香后又全部撤退,一人抱着个一岁大的小孩出来,屈膝跪下,禀报:“头儿,在后院的树杆上发现窦家死士留下的标记,但是并没有玉佩下落。里边阖府十三口,包括鸡鸭牲畜已经全部诛杀。只有这个男婴,请头儿指示。”

      “蠢货,这么大的孩子,会是刚出生的吗?留着无用,杀了。处理干净,撤!”

      话落,那杀手拧断了小孩的脖子,丢回宅院里。他们如来时般,无声无息地撤退。

      只是杀手们没有注意到,有个四岁的小女孩通过狗洞钻到了隔壁人家的院子,正和一个同龄男孩在嬉戏。这两人正是金家的遗孤金绣和水家的二公子水福临,他们通过狗洞的有限视野见证了灭门案发生的过程。

      两人当时就吓坏了,险些尖叫出声,幸好奶娘及时赶到,捂住了他们的嘴巴才没有喊出声来。奶娘是追着黑衣人出来的,她一清醒就发现孩子被人掉包了,自己的女儿不见了。追到墙院这边听到动静,之后就发现了二少爷和隔壁家的女娃,更惊险的是,目睹了灭门惨案。待杀手走后,在奶娘的授意下,两个孩子对当时的事情只字不提。反正,这两个孩子经这一吓,生了场大病,之后就记不得当日的事了。

      挂着金府牌匾的宅院就这么一夜之间被灭门了,从此这座宅院沦为凶宅,一直没人敢住。直到八年后,一户姓火的人家搬进了这宅子。火家是凤阳城的望族、首富,产业涉及很广,生意遍布天下。而他们和水家的恩怨也从此展开。

      水老爷的本名叫水雍,年轻时开办了一间布坊,叫结彩坊,曾是朝阳镇唯一一家可以染官服的染布坊。那时元配夫人操劳过度,病故了,长女年幼,膝下无子,续弦娶了二夫人云氏。

      数年后,二儿子和三女儿相继出世,隔壁金府祸从天降,一夜之间被灭门,他好心收留了遗孤金绣。又过八年,隔壁搬来一户姓火的人家,他们也涉足布料行,开了家锦绣庄,抢去了结彩坊的不少客户。同行如敌国,两家人为了缓冲商场上的摩擦,决定缔结姻亲。水家大小姐水无双便和火家的七公子火少华定下娃娃亲。

      结果,在两人成亲前夕,火少华突然跑去九华山修道。气愤的水老爷带着妻儿和家仆去申讨火家,争吵很快发展到大打出手,惊动官府。由县官协调后,才勉强作罢。在回水府的路上,不知是谁点燃了炮竹,炸塌了一堵危墙,水老爷为了救六岁的四儿子,被乱石压成重伤,不治身亡,四公子也在那时被石头砸成了傻子,智力停留在六、七岁。

      那一晚,三夫人吓得早产,生下一个女儿。当时的情况十分混乱!二夫人知道二儿子体弱,而四儿子又昏迷着,老爷去世了,她怕水家绝后,被外人笑话,便给新生儿取名叫水福欣,自小就被当成儿子来养。

      从此水家对火家是仇深似海,注定老死不相往来。倒霉的是,水、火两家的店铺不但在对面,就连家也住隔壁,宅院相连的围墙,一砌就是三人高。

      水老爷在世时,最疼三女儿。水吉祥养成了依赖父亲的习惯,因为父亲的突然过世,变得蛮不讲理,老是闹脾气,把伺候她的下人都折腾个半死。

      这天夜里,小小的她一个人夜半哭醒,梦里有她心心念念的父亲,父亲没有说话,看了她一会儿,便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她在梦里哭喊,想把父亲留下,直到惊醒。

      醒来后,光着脚丫追出门去。连日来,仆人们操办丧事都累得够呛,睡的比较沉,竟然没有留意到三小姐半夜三更疯了一般跑出水府,冲到大街上去。

      出门后不久,还真让她追着一个人。“爹!爹爹!等等我!我是吉祥啊,你不要丢下我!”她边喊边追,前面的人却突然飞走了。她不知道该往哪里去追,伤心地赖在地上大哭。

      那道人影的确是飞走。青锋道人来此地办事,半夜三更的,身后突然冒出个小女孩,追着他的方向叫“爹”。他当然要“隐身”起来。他并没有离开,而是闪到了树梢上。

      “小妹妹,你为什么在这里哭鼻子?这么晚了,光着脚丫子跑出来干什么?”

      “我要找我爹。”水吉祥听到有人跟她说话,猛地抬头,看了一眼后,失望了,不是她爹。眼前这人显然是道士,他穿着青衣道袍。看见道士眼中关切的目光,她又抽泣起来:“师傅,他们都说我爹没了,可是我要找我爹。”

      青锋道人看清小女孩的面容后,升起一股怜爱之意。他觉着这个女孩应该是笑着的,不该流泪。听到小女孩对他的称呼后,他问道:“为什么叫我师傅?”

      水吉祥不解地看着他。以前跟娘还有府上是女眷去寺里上香,见到出家人都叫“师傅”。可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青锋笑了笑:“既然你叫我师傅,便是有缘。你这个徒弟我便收了。走,我送你回家。”

      在水吉祥的指路下,青锋施展轻功,悄悄地把她送回房间,点了她的昏睡穴,让她好好入眠。

      岁月如梭,转眼间又是数个春秋,三小姐已经长成娉婷佳人,可惜不是个安分的主。

      时已春至,晌午时分,日头暖洋洋的,林子里生机勃勃,在江都城血影宫附近的郊外却是杀机弥漫。

      循着流水淙淙的声响,在山涧瀑布下的湖泊里,有个身材曼妙的女子,未着寸缕,婷婷立于瀑布下,乌黑的秀发如垂瀑直下,阳光照射在身上,衬得凝脂白玉般的肌肤闪着灿灿光影。她合着双眼,绝美的五官恬静祥和,双手十指在胸前绾拈成莲花状,静静的没有半点声息,宛如白玉仙女像。

      突然,从湖岸的另一边传来杂沓却内敛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几个男子的低声交谈。

      “那妖女正在练功,趁机杀了她!”

      “机不可失!咱们快动手!”

      “这回,她还不魂归阴曹!”

      “谨慎些,血影宫宫主阴毒得很,必须一击击中,不能让她有反击的机会。”

      紧接着,一支长箭瞄准那女子。

      “呀!你们几个大男人在干什么呀?色狼啊!偷窥狂啊!”一个村姑打扮的少女,穿着碎花小袄,正提着包袱来岸边,惊见几个男人鬼鬼祟祟的。

      咻——利箭已经射出!

      少女扯开嗓子大喊:“啊!谋杀啊!唔唔唔……”

      大汉捂着少女的嘴巴,有一点慌张地说:“小姑娘别喊!我们不是坏人。”

      “我们乃正道人士,杀的是那凶暴残忍的邪教教主,此地凶险,小姑娘快些离去。”另一人说。

      “那妖女逃了!”其中一名大汉在被少女吸引视线的同时瞥了眼湖中,发现目标人物早不见了人影,大声地提醒。

      众人均感到错愕,失望之情溢于言表,纷纷怒目瞪向少女。少女害怕地嘤嘤哭泣,姣好的素颜梨花带雨,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爹!爹!呜呜,好怕啊!囡囡好怕啊!呜呜……”

      “你你你,别哭啊!”

      “唉!那妖女应该急着回老巢,我们追!”为首的大汉打了个手势,率众怅然离去。

      只是他们没有注意到,在冰寒刺骨的湖里有两个身影正在往隐蔽的湖边接近,“哗啦”一声,一名青衣少女拖着水中的女子上岸。因为沾水,曲线毕露。她把岸上的外衣,盖在女子身上,抹了把脸上的水珠,甩了甩湿发。现在可是二月天,冻得她打了个闷声喷嚏。

      “师叔!师叔!”水吉祥心急地拍着女子的面颊,唤了两声,没反应。可她并没有受伤啊!难道是走火入魔了?只见原本洁白胜雪的肌肤,如今变得惨白。吉祥尝试着运功给女子输入真气,可是她的功力有限,到了后来,连她都体力不支了,可女子还是没醒。

      “小姐!”之前绊住几个男子的灰衣少女找了过来。“师叔她怎么样了?”

      “气息微弱,内息紊乱,昏迷不醒。我是束手无策了。”

      “快送她回血影宫吧!小姐,你也别冻着了,快把包袱里的干衣服换上。”凌妙儿急道。

      “衣服等下再说。”吉祥想了一下,摇摇头说,“血影宫向来残酷,宫主宝座不是什么人都能坐的,要靠实力,否则极容易被手下人给反了。”她们的师傅青锋道人正在为十年一聚的正邪之战而闭关,她们俩想来青鸾师叔所在的血影宫玩玩,不料却遇上这一幕。

      “那怎么办?”

      “你先给师叔输点真气,想办法唤醒她再说。”

      “唔……”说话间,青鸾发出一声嘤咛,悠悠转醒。

      “师叔!”“您没事太好了!”两人开心地围着她。

      青鸾为自己把了脉,叹了口气。看了看吉祥她们,自己身上披着的正是吉祥的外套。虚弱地说:“这次多亏了你们两个机灵鬼,难怪师兄会破例收女弟子。你们师傅呢?”

      “为了重阳之约,在闭关呢!”妙儿说。这一闭关,可给她们放了个大假。反正打架向来不是她们拿手的,凑热闹才是她们向往的,并想借着这个时机,混迹江湖,打探一下正道的虚实。

      “我要赶快恢复功力,你们俩得帮我个忙,送封信去血影宫。”

      吉祥和妙儿对视一眼,点头应下。吉祥说:“好啊。我去送吧。妙儿,你照顾好师叔,回头我们家里见,我答应过娘要回去过清明。”今年可是她爹的十周年冥诞,必须出席。

      “知道了,小姐。”

      之后青鸾递上一块刻有血影宫字样的血玉令牌。“这是历代宫主的令牌,见了它犹如本宫亲临。你现在就是血影宫的代掌门。”

      交代一番后,她们分道扬镳。

      岂料,水吉祥送个信送出了祸,书信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在重阳大战前,血影宫关闭宫门,禁止一切行动。

      只是吉祥手中的令牌引起了□□的歹念和正道的追杀。□□认为得令牌者可以号令血影宫,正道认为除掉持有令牌的人可以粉碎血影宫。因此,吉祥成了黑白两道追缉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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