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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接手家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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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别让血影宫的余孽给跑了!”哒哒的马蹄声催命似的追缉了前方的蒙面少女。
“这些狗屁黑白两道,忒无聊了吧!从江都城追到现在,分明是想害我没法回家过节!”青衣少女一边驾马,一边破口大骂。
“看你往哪里跑!快交出血影令!”
正道在后边追,□□在前边拦阻,他娘的,她什么时候见过黑白两道如此齐心。吉祥掉转马头,往山坡上跑去,只想着甩掉这群人。可惜马有失蹄,一声长嘶,吉祥整个人被摔出了山崖,马儿顾自己跑了。黑白两道则继续追着马儿的踪影往林子里赶。
疾风刮在面颊上,山崖与地面的距离正在飞快的接近,在生死一刻的紧要关头,一串尖锐的鸟鸣传来,只见吉祥的身形变了又变,最后缩成了一只雪白的凤鸟,她的衣物、饰品和随身物件都脱离身体,继续向悬崖下坠落。鸟爪紧紧地抓着血影令,向着吉祥心心念念的朝阳镇飞去。
大川、河山,在身下掠过,耳边只有风声。不知过了多久,疲惫的吉祥突然从空中掉落下来,然后形体又是变了又变,回归少女模样,之后便失去了知觉。
躺在荒郊野外,吉祥曾悠悠地转醒过来,由于眼皮实在过于沉重,徒劳无功地睁了几次之后,再度合上。她只感觉到现在全身上下疼痛万分,脑袋昏沉沉的,身子像被灌了铅,动弹不得。天色很暗,暗得她看不见任何束西。她浑身酸痛地晕了过去。
“大夫、大夫,您快过来看看她。”
屋外下着雨,劈里啪啦地亲吻着屋顶上的瓦片。村妇开门迎接特地从城里请来的医师。她接下大夫的蓑衣后,赶紧将大夫领到床边,让他查看草席上的少女。农夫进屋后就到灶前烧水,实在是太冷了,需要热茶暖胃。
“这小姑娘只是气虚体弱,身体过劳,所以才有此虚脱症状。修养一阵便没事了。”大夫说着便开了普通的滋补药方。
村妇说:“孩子他爹在山脚下发现的这姑娘的,昏在路上,险些被大雨冲到春江河里去。也不知出了什么事,身上没有伤,看着也不像是从山崖上摔下来的,可能是遇上歹人了。但是一个好好的姑娘家怎会去那么偏僻的地方?”
大清早,村妇跟着丈夫去地里,丈夫去树丛方便时,在山脚下见到这么个不着寸缕的漂亮姑娘。当时险些吓破胆,以为是弃尸。
大夫又看了看少女,奇道:“咦?这姑娘看起来真面熟!”他走回床前仔细端详着吉祥的容貌好一会儿。
“面熟?大夫您认得她啊?”村妇也凑近前来。
只见这娃儿天生丽质,生得那叫倾国倾城,肌肤白皙光洁得如同水做的一样。即使现在看上去病恹恹的,也遮掩不住骨子里的俏丽。
大夫几经思索之后,终于想起在哪儿曾见过。“对了,一定是她没错!”
“哪家的姑娘?”
“相貌如此出众的娃儿我不会记错,她是朝阳镇水府的三姑娘!”
是谁在她耳朵边讲话?叽叽喳喳地,吵死了!好累啊,别吵我!
吉祥想抬起手掩住耳朵,却无奈双手像已经废了似的,完全不听她指挥。听着那些嘈杂的喧闹声,任由别人挪动她的身体,她则一直处在昏睡中。
水吉祥躺在床上休养了大半个月后才能下床,而她一直没发现自身的异状,以为是坠崖时磕坏了身体,至于自己化身成鸟的事情,一直当成梦境给忽略了,反正在她昏迷的时候,脑子一直不灵光。
在她回家后不久,凌妙儿将青鸾师叔送去了青锋师傅那儿,也安全的回来了。之后两人一直被当家主母给禁足在家里,严禁她们再去闯江湖混帮派,并着手联系媒婆,打算尽快把女儿给嫁了。
水吉祥因为血影令的事,最近不方便混江湖,才乖乖呆在家里的。自从她八岁那年结识青锋道人后,便和凌妙儿拜他为师。青锋道人得空时,每年会来两趟,夜半私下里教她们功夫,但时间都不长,每次都是停留半个月。
十年前,上一届正邪代表对决,被正道险胜,原因是□□里出了叛徒。青锋就是追杀这个叛徒才路过朝阳镇。
这天,水吉祥躲在葡萄架下偷闲,葡萄藤才长新芽。她躺在太妃椅上,手摇娟扇驱赶蚊虫,满心不悦。娘要给她找婆家,她想离家跑江湖,在矛盾的冲击下,心烦的不得了。这里是全府上下最僻静的地方,也是整座宅院最西边的地儿,一般没什么人来,因为这儿和隔壁冤家的后院只隔了一座高墙。日头一照射下来,冷风中带着暖意。
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她烦躁地喊道:“妙儿,我要的蜜枣糕呢?”心情不好,就想吃甜的。
“三姐,就猜到你又躲这儿晒太阳!出事儿了!二嫂和小二嫂又在大厅吵架,你快去劝劝啊。”五姑娘水玲珑匆匆赶到葡萄架下,拽着吉祥的袖子,喘着粗气。
“吵就吵吧!早习惯了。你就淡定点儿。”吉祥庸懒地摇扇轻语,把扇面往脸上一盖,充耳不闻。这两个嫂子为了争宠,天天吵夜夜闹,去年同时有了身孕,为了生儿子她们是无所不用其极,闹得家无宁日,最后二嫂生了儿子,小二嫂生了女儿。原本以为战事可以告一段落,结果这两人天天拿孩子说事。
“这回可不得了啦!二哥被两位嫂子气得吐血了!”玲珑紧张地大喊。
吉祥豁地起身,跑向大厅,边跑边埋怨:“五妹,以后记得讲话说重点!”
“噢。”玲珑立即跟上。只见她家三姐“咻”的一声就消失在她面前。
片刻前,水福临听着妻妾的叫骂,拦在中间,气愤地说:“你们想气得我吐血啊!要不要喷幅山水画给你们!噗!”话落,他真的喷出一口鲜血,然后整个人昏沉沉地倒地。
“相公!”
“二哥!”
“二少爷!”
……
“金绣,你现在满意了!气死了相公,还真是一拍两散!”二少奶奶指着身旁的女子,哭诉着。
“陆妃妃,我忍你很久了!相公是被你害死的!若不是你心眼小,整天对我们母女鸡蛋里挑骨头——找茬,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你赔我相公!你这害人精!”小二少奶奶揪住二少奶奶的领子,死命摇晃着。
陆妃妃红着眼反击,拽住金绣的头发,狠狠地骂:“是你这扫把星害死相公的,还敢恶人先告状!克死全家就算了,还要来克我的相公!”
“啊!你这臭女人!你竟敢打我!啊!我跟你拼了!”金绣揪住陆妃妃的头发。两人扯衣拽头发抓脸,拳脚相加,大打出手!
“二少奶奶!”
“小二少奶奶!”
家仆苦兮兮地上前强行分离两人。
“呜呜,我的儿啊!我可怜的儿啊!”二夫人水云氏伏在儿子的床榻上痛哭!
“娘,你别哭!福胤会乖乖的。二哥,你快起床,二嫂和小二嫂又在打架了,还把娘惹哭了。你快起来劝架啊!呜呜呜!二哥都不理福胤。哇啊!”四公子水福胤说着就像小孩子似的露出一排白牙,放声大哭。
奶娘见状,上前抱住福胤,心疼地哄道:“四少爷乖哦,不哭!你二哥睡过去了,再也起不来了。”说着也开始掉泪。这一家的孩子基本上都是喝她的奶水长大的,她能不心疼吗?
三夫人水李氏拉着十岁的小儿子水福欣站在靠窗的位置,眉头深锁。丈夫死了十年,好不容易撑到长子接管家业,如今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十年下来,水家已经金玉其外,如今的风光全靠大小姐水无双的贴济。水无双的第一桩婚事告吹后,曾嫁过两回,两个夫君都很短命,但都留了大批遗产给她。算命的说她命中带克,于是,她本着事不过三的心态,打算抱着老本常住娘家。当然,她还带回一个前夫跟他前妻的拖油瓶——六岁的女儿武媚。
“这不称心的事一件接一件,也不知道是不是犯小人。老爷死得早,二公子说走就走,只剩下孤儿寡母,染布坊无人打理,以后这家该由谁来撑?”川婶小声地嘀咕。她是过来人。十八年前,丈夫在巡夜打更时被人谋杀,至今没查到凶手,怀疑跟谋杀金府上下的,是同一伙人。她曾改嫁过,但一次不如一次。现在老老实实的带着儿子在水府做帮佣。
“说的可不是。唉!满屋子的女人,做什么都不灵光。”奶娘愁容满面。有个心结,压在心头十八年,一直没解开。她心甘情愿留在水家,一直在等,等着见她那无缘的女儿。她有预感,她的女儿还活着。当年目睹凶案,却没见着女儿的尸体,心中还有希望。
她当年大着肚子落难,是水老爷和二夫人收留了她,所以她知恩图报。明知孩子被掉包,却没做声。若是当年的杀手是冲着婴儿而来,她更不能声张,免得连累水家上下。
吉祥赶到二公子的房间时,里边围满了人,有嚎啕声,争吵声,嘀咕声,种种现象都预示着二公子已经归西。
“二哥!这不可能!”吉祥冲到床榻前,探了下二哥的鼻息,又把了下脉,确实已经断气了。她将真气汇聚于掌心,按在二哥胸口,却怎么也输不进去。听着两个嫂子的争吵,满屋子的人各怀心事。她一拍床板,怒道:“别吵了!安静!难道要让我二哥死了都不得安息吗?”响雷般的嗓门震得所有人都闭嘴,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吉祥环视过众人,考量再三后,做下决定说:“大姐是外嫁女,弟妹都年幼,以后结彩坊由我当家,直到大侄子成年为止!奶娘,你立即去安排,势必将二哥风光大葬!”
“知道了,这就去办。”奶娘眼神复杂地看了眼三小姐,便出门了,刚好在门口碰见大小姐母女和凌妙儿。停下脚步,叫了声:“大小姐,武小姐。”
“三妹,我是外嫁女。难道你打算终身不嫁?”水无双正好在此时进门,面容看不出喜怒哀伤。跟在她身后的是凌妙儿和武媚。大小姐是接到凌妙儿的通知,才赶来的。
凌妙儿小声地对奶娘说:“娘,我跟你一起去布置。”她们母女又看了眼吉祥,悄悄地手挽手出去。
“在水家没人能挑起重担前,我会留在家中。”
“吉祥!娘又怎能误了你的终身。”二夫人哭着抱住女儿。女儿的话令她感到安慰,但她太了解女儿了,平日里懒散又怕事的女儿竟然主动请缨接管染布坊,恐怕只是一时脑热。当年送女儿去苏州学习刺绣,不到两个月就回家了。之后又说学这学那,结果没一样能从始至终的。
之前三年更糟糕,竟然结交了□□朋友,常年往外跑,险些走上歪路。这不,女儿被她禁足在家中,她是打定主意要给女儿物色个好夫君。所以,她已经决定将结彩坊结业,盘售出去,图个安生。
“娘,你不必再说。结彩坊是爹一生的心血,我说什么都要撑起来。吉祥心意已决。”水吉祥坚定地说。
二夫人看着女儿,知道她的脾气,深深叹了口气。
二公子出殡这天,日头很毒。在吹吹打打的丧乐声中,水福临的棺材被抬出了镇。水家祖坟在西郊,有六里路程,一来一回就是大半天,回程时,突然就变天了,大雨滂沱而下,在山道上敲击出行军步伐似的杂音。他们便到附近的山神庙避雨。充沛的水量很快在泥路上连成一条条蜿蜒的小溪流,形成水洼。
水家女人素有见庙拜神的好习惯,除了吉祥和她的贴身丫鬟凌妙儿百无聊赖地站在门口看雨,其他人都跪到了菩萨跟前畅述衷肠。
此时,一个骑马的官差也来庙里避雨。“他娘的,什么鬼天气!”官差不雅的咒骂,脱下官帽,头发湿淋淋的服帖在脸颊上、颈上,水珠在发尾凝结,逐一滴落。他用力甩甩头!水珠往四面八方飞溅。
水吉祥不耐烦地抹去脸上被溅到的水珠。凌妙儿机灵的上前,挡在小姐面前,给官差递上手绢,说:“来!手绢借你。擦擦吧。”
声音甜甜软软的,官差一抬头,便见一张清丽脱俗的少女脸孔,他微红了下脸。“谢谢。”他点点头接过手绢,迟疑了下却没动手擦头发,而是打开背包,取出公文,小心地擦拭。
“我来帮你吧。”凌妙儿见他把公文都擦皱了,好心地说。
“哦,不用了。”他忙说。
“小哥,你这是从哪儿来,要去哪儿?”
“我从京城来的,要去朝阳镇的火府。之前走岔了路,竟赶上这场骤雨。”
水家的人听见“火府”两字,一道道犀利的眼神剐向官差。尤其是水无双,眼中都能喷出火来,她天天在家练飞镖,射的就是火少华的画像。当年就是这男人毁了她一生。哪天要是被她逮到机会,她一定会杀之而后快,再鞭尸一百天。
官差被在场的众人看得后劲发寒,心中觉着怪异。
吉祥讪笑一下,终于拿正脸看这官差。她媚眼如丝,手指绞着手绢微遮三分脸,声音犹如天籁地问:“大老远从京城来送信,难道是出什么大事了?”
脸如白玉,颜若朝华,她穿着一身素衣,服饰打扮算不上华贵,却使她看起来宛如仙子下凡。官差只觉得眼前斗然一亮,似三魂七魄都被勾去了,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张着嘴却说不出话,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在凌妙儿再三的叫唤下,他终于回魂了,尴尬地说:“其实也没什么事儿。皇上决定将思柔郡主远嫁狄历国和番。这消息很快就会传来朝阳镇。到时会在各地征收上等物件给郡主作嫁妆。”
“你的意思是皇上要征收贡品?”吉祥问出这话时,眼中亮晶晶的。果真是朝中有人好办事,能得到第一手的消息。她可不能让火家人称心如意。一定是兄长在天显灵,给她启示。这是重振结彩坊的好时机,她一定要制作出一批胜过锦绣庄的绸缎,给已逝的爹和兄长挽回面子。女子一样能胜过男人。水吉祥暗下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