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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说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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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素兮挎着篮子来到老抽叔家时,一眼就看到已经坐在板车上等待的温青书,脚下就有些踌躇。
接触到庄素兮的视线,温青书温文一笑,主动招呼道:“听说素兮同志最近经常往镇上跑,是有什么事吗?”
村子太小,有点什么事根本瞒不了人,庄素兮一直秉持着“闷声发财,低调做人”的理念,并不想把倒卖发带这样的事闹得满城风雨,就道:“攒了些鸡蛋,拿去镇上换油和盐。”
幸好竹篮上面覆了一层姜黄色的布,旁人倒是看不出什么,温青书也仅仅是一笑了之,不置可否。
庄素兮按照叶静静上次教给她的方法,沿着僻静小道来到五柳街,在附近的巷子口转悠了几圈,遇到行人就笑盈盈地问一句:“花样新颖的漂亮发带,大哥大姐了解一下?”
庄素兮手艺精巧,要价也合理,比百货商场内的划算多了,一上午就卖出去了十几根,临到中午的时候,人流量明显有所减少,想来都赶回家做饭吃饭去了。
温青书躲在无人处看了一会儿,见庄素兮的生意渐渐冷清下来,就提着两包茶叶走过去,“好巧,又遇到你了,素兮同志,我请你吃饭吧?”
庄素兮心里咯噔一下,暗自想道:他怎么也来了这边?
然而,无论温青书究竟为何出现在这里,当真是巧合也罢,或是蓄意跟踪也无所谓,庄素兮都不想同他有太深的牵扯,就客气道:“不用了,我带着干粮呢。”
庄素兮说完,转身就走,想要寻一处干净的地方歇歇脚,顺便垫吧点东西,谁知道温青书却在后面问道:“你来这里倒卖东西的事,村里人都不知道吧?”
庄素兮霍然回过头来,冷声道:“你想威胁我?”
温青书摇头:“怎么会,我是真心实意想同素兮你做朋友,谁知道庄同志一直拒人于千里之外,我觉得咱们两人之间好像有点误会,不如坐下来和和气气地谈一谈?”
庄素兮低头想了一会儿,她的创业计划正在最初试水阶段,不太适合让父母家人,以及村里人知道,以免横生枝节,何况庄素兮也正好有件事想问温青书,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
看到庄素兮点头,温青书露了丝笑意,引着她往国营饭店走去,还热情地指着小黑板上的粉笔字给庄素兮看,有意点两个招牌菜。
庄素兮拒绝了,只要了一小碗青菜,两个馒头。
温青书眸底的光有些黯然,默了一下,又添了份白菜炖猪肉,并一盘炖得酥烂的鱼肉,一份鸡蛋汤,这样的菜色算是十分上档次的席面了。
吃饭时,温青书故意捡一些有趣的话题同庄素兮聊,庄素兮只客客气气地笑了笑,不多做回应,温青书反倒是越挫越勇,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从庄素兮身上离开。
吃饱喝足之后,庄素兮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递过去,“谢谢你的款待。”
温青书万万没料到庄素兮会划分得这般清清楚楚,自然推拒着不肯收,哪知庄素兮并不多看放在桌子上的五块钱纸票,淡淡道:“不要的话就扔了吧。”
温青书听得一怔,仔细觑了一眼庄素兮眉宇间的神态,见对方不卑不亢,认真至极,并不像是玩笑,原本还有些散漫的态度不禁严肃了些。
这个一贫如洗的农村女孩,并不像是没见过世面,略微给些甜头就俯首帖耳的样子,反倒有种莫名的韧性,外柔内刚。
温青书摩挲着手中的茶杯,半晌道了一句:“上午的事,只是同你说笑,你放心,我不会将你卖发带的事,随便泄露出去。”
温青书自幼饱读诗书,崇尚古人君子做派,虽然有时候存在男尊女卑、夫为妻纲的大男子主义,但并不是阴邪无底线的人,他这人好面子,一诺千金,既然说会帮庄素兮保守秘密,就一定会烂在肚子里。
庄素兮舒了口气,脸色好看不少,转念又想到一件事,正色问道:“对了,有句话我可能不该说,但是你们这批知青毕竟还住在我们庄家村,我想问问你,富贵哥最近是不是经常往你们知青点跑?你知道他都是找谁吗?”
如今民风还较为保守,一般男女双方未正式确立关系前,通常不会将事情宣扬出去,即便追求旁人,大多时候都是悄无声息的,以免失败之后折损了面子,还给对方造成不良影响,所以庄富贵在这件事上比较谨慎,庄素兮留心观察了一阵,大概有了判断,但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才找温青书求证一番。
温青书心思细腻,男女知青点又仅仅是一墙之隔,如果真有什么动静,他不可能一无所知。
果然,温青书道:“我若没有猜错的话,庄富贵喜欢的人极有可能是时真同志。”
庄素兮微微挑眉,好奇道:“何以见得?”
在庄素兮面前提到这个话题,温青书仿佛略微有些不自在,他目光一闪,还是如实道来:“时真同志,以前应该是对我有意的,经常来寻我说话,可是最近一段时间,频率明显有所下降……”
庄素兮将这话放嘴里咂摸一遍,惊诧道:“你是说,她还未对你完全死心?既然这样,干嘛还勾着富贵哥?时真到底想做什么?”
温青书同女人打交道的时间比较多,倒是能够猜到她的真实想法,就玩味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千万不要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同样,赌博下注时也可以适当分散风险。时真是有几分小聪明,但是当我一再表示拒绝之后,她就耐不住性子了。”
“你竟然都知道?”这下子,庄素兮更加惊讶不解了,有时候她真得很难理解温青书的脑回路,分明能够一眼识破旁人别有用心,却还肯同对方虚与委蛇,其乐融融。
毕竟,庄素兮之前几次遇到温青书和时真,这两人可看不出一点交恶的迹象。
温青书道:“每个女生都有自己的可爱之处,既然我能看穿时真真实想法,又何必咄咄逼人呢?”
他怜香惜玉的论调,真是几十年如一日,这也是为什么温青书明明婉拒了不可胜数的追求者,却没有一人直白地埋怨他,过后甚至仍对温青书恋恋不忘。
这是温青书同时真之间的糊涂账,温青书是怎样易招惹桃花的风流体质,庄素兮再清楚不过,她无意继续深究,颔首道:“好的,我明白了。”
知道是知道了,只是听温青书的意思,庄富贵同时真之间还未确定下来,具体进展到哪一步,谁都不好说,庄素兮就有些犹豫,是否把真相告知给葛红红,但一个处理不好,以葛红红暴躁的急性子,闹开了,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季荷花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巧嘴,眼睛毒辣,看人奇准,心地也公正,丰田县下属的几个村子,有个婚丧嫁娶,都喜欢请季荷花去帮忙。
一来二去的,季荷花的名头就渐渐传扬开,还有人主动求上门来,请她保媒拉线。
这天傍晚,季荷花兴冲冲地回到家,先快步到厨房,拿起一个红色塑料瓢,从水缸里舀了些凉水,一股脑儿喝下去,畅快地叹了口气:“哎呦,妈呀,可渴死我了,嘴皮子都快磨干了!”
庄素兮把捡来的柴禾堆进厨房,笑着问道:“妈,你干什么去了?”
季荷花拿手背抹了下嘴巴,“你前一段时间不是说,行云小子大了,该说亲了。我这回到王家沟吃酒席,看到他们村一个女孩子,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生得那叫一个水灵,不光好看,还很有本事,家里家外一把抓,是个难得的好姑娘。除了这个,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你知道是啥么?”
庄素兮配合地问道:“啥?”
季荷花神神秘秘地笑道:“那姑娘腰部圆硕,屁股肥大,一看就是宜男相。”
庄素兮实在受不了了,嗔道:“妈,你胡说什么呢?”
季荷花白她一眼,“你个小姑娘懂什么,你妈我还能看错,老话说得好,腚大好生儿。你等着,这事指定能成,你谢爷爷和行云小子知道,还不知道怎么谢我呢。”
她说完,风风火火地就去了不远处的谢念军家里,同他商量起这桩亲事了。
季荷花说得天花乱坠,谢念军听得呵呵直笑,差点就要拍板定下来,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连连摇头道:“不成不成,行云小子长大了,我是做不了他的主了,还是写信让他相看相看?再一个,咱们这儿可没有男方先挑剔人家女孩子的道理。他婶子,你可别顾着我这张老脸,单捡好听的话跟女方说,我们家啥情况你都知道,多少年都穷得叮当响,也就现在行云挣着津贴,才活出点人样。你就老老实实跟女孩说,人家要是不嫌弃呢,那最好,要是看不上就算了,总比以后落埋怨强。”
季荷花一拍大腿:“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