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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拒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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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子想替他张罗亲事?
远在部队,刚刚训练完新兵蛋子的谢行云接到一封家书,掏出来看了一眼,稿纸上用铅笔歪七扭八地写着几行字,有的地方还标注着并不正确的拼音。
看来为了能够说服他配合相亲计划,老头子可谓下了血本,连多少年没碰过的纸笔都捡了起来,看这纸张皱巴巴的质地,想来是用老头子钟爱的软糖,从村里哪家皮猴子手里换来的。
只不过……
谢行云摘了帽子,撸一把额头上的汗,眼前好似再次浮现那道纤细曼妙的身影,让他本就感觉燥热窒闷的身体,越发蠢蠢欲动起来。
他动了动嘴角,下巴处有一滴汗水快速滑落,喉结微不可察地上下滚动。
老头子真是煞费苦心,可惜,谢行云对其他人无意,本着宁缺毋滥的心理,又怎么可能随意将就?
谢行云当即回房间写信,言辞恳切地表示拒绝,还规劝老头子少操心多静养,尤其是不要再偷吃软糖了。
回信还未寄到,事情就再次出现了转机。那位被季荷花亲口夸赞为“腚大好生儿”的邻村姑娘,不知道打哪儿里探听到,谢行云是个来历不明的弃婴,家里还又穷又破,除了一个烂糟糟的爷爷,什么亲人都没有。
没有亲人,就少了一重帮衬,万一有个急茬事,连个搭把手的人都找不到。谢行云虽然生得宽肩窄腰,昂藏英挺,但一年到头不在家,唯一的爷爷走路都颤颤巍巍,真嫁过去了,夫妻聚少离多,孙媳妇还不得整天端茶倒水,伺候个糟老头子?
因此上,季荷花受了谢念军所托,二次上门时,还未等她开口,人家姑娘就借口有事躲了出去,三个娘家哥哥话里话外都透着对谢行云的嫌弃,连带着季荷花这个中间人都吃了好一顿排揎。
季荷花原本是好心好意,想要促成一桩美满姻缘,又是眼睁睁看着谢行云长大的,跟他的正经长辈也不差什么了,自己谦虚说配不上对方是一回事,被对方夹枪带棒地鄙夷一通,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就有些受不了了。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季荷花又是个要面子的人,怒气冲冲地回了家,当着庄素兮和徐小草的面,将那家人嫌贫爱富的嘴脸学了一遍,最后想着那些冷言冷语,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护犊子的脾性上来,怒拍桌子道:“等着瞧!老娘我非要给行云小子说个顶呱呱的好姑娘,让那些人后悔去吧!”
竹簸箕上晒了一些干花,庄素兮泡了一杯蒲公英花茶,递给季荷花,又温和劝道:“妈别生这么大的气,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旁人不清楚,庄素兮却知道,谢行云过不了多久就要发迹,在未来几年内,社会地位迅速攀升,财富更是累积到一个惊人的天文数字,成为真真正正的钻石王老五,到那时不知道有多少年轻漂亮,出身显赫的小姑娘,争着抢着同谢行云认识呢。
季荷花不是蛮横不讲理的人,虽然有些着恼那邻村姑娘的家人狗眼看人低,但将心比心,谁家姑娘都不是喝凉水长大的,何况,要是让她开口随意将庄素兮许出去,季荷花也是一万个不答应。
冷静下来,季荷花去隔壁同谢念军委婉地说明情况,对方倒是深明大义,虽然有些遗憾,却没多说什么,还抓了几颗糖给季荷花,让她带回家给福子吃。
原本以为事情自此就要告一段落了,谁知道庄素兮没过几天就听说,那邻村姑娘家看上了庄富贵,想同他们庄家村村长结成亲家。
平心而论,庄富贵他爹毕竟是一村之长,亲妈又是个会精打细算的,上头两个哥哥膀大腰圆,干起活来很有一把子力气,这么多年下来攒下了不少家底,算是较为富裕些的。
庄富贵模样人品都没啥可挑剔的,那邻村姑娘会看上他,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季荷花这两天又有别的琐碎要忙,嘟囔几句就丢开了手,倒是庄素兮听说这件新鲜八卦后,沉默了好一会儿,犹豫着是否要将庄富贵同时真之间不清不楚的事,告诉给葛红红。
下午四五点钟,温度渐渐降了下去,没中午那会烤人,庄素兮挎着竹篮,到葛红红家里,对她道:“婶儿,家里丝瓜结了满满一墙面,再不吃就要老了,妈让我给你拿来两根,清炒或是凉拌,味道都很不错。”
葛红红在剥花生,说是要煮一碗盐水花生吃,接过庄素兮手里的东西,热情地塞给她一把花生当零嘴。
庄素兮就道:“婶子别客气了,我看你们家这几株小道红开得热闹,婶子送我几朵呗?”
小道红其实就是凤仙花,当地土语喜欢管这种花苞小巧精致,颜色艳红的花叫小道红。因着凤仙花漂亮美观,还可以用它来染指甲,很受女孩子欢迎,而且凤仙花生存力强,适应性好,再贫瘠的土地都能开成一片红云,所以家家户户都会种上一些。
葛红红家里的几株凤仙花,并非什么珍稀品种,但是得益于女主人勤快,养护得很不错,前来串门的街坊邻居往往都会夸上几句。庄素兮的话正说到葛红红心坎上,一听她要,立马喜气洋洋地说道:“我这片花是养得好,谁见了都挪不开眼睛,你等着,婶子给你多摘些,拿回家去玩。”
葛红红说完,快步来到墙根处,挑着那些颜色浓郁,正处于盛开期的花朵摘了一些,不经意间却扫到凤仙花背阴处,已经有了明显采摘痕迹。
大儿子、二儿子结婚后都分了出去,不在老宅住,他们一家四口,只有葛红红一个女人,另外三个粗糙汉子,谁会碰这些凤仙花玩?
庄老三肯定是不会的,这么多年他什么德行,葛红红还不清楚?他眼里向来只有难吃的和不难吃的,没有好看和不好看之分。
小儿子就更不可能了,那小子古灵精怪的,知道这些花是他老娘的心头好,不敢随便乱碰,以免挨上一顿“竹笋炒肉”,即便他野性上来,楸花瓣玩,也不会有那个耐性,特意捡不惹人注意的地方摘。
能操持着这么大一个家,葛红红可不是个傻子,她眼睛一转,就把目光锁定在庄富贵身上,至于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哼,葛红红冷笑,那臭小子肯定是捧着花瓣讨好小姑娘去了,不然还能是他自己染指甲玩?
送走庄素兮后,葛红红找了个由头,去女知青点转了一圈,一双密布着细纹的小眼睛,将知青点四个女同志来来回回扫视了个遍,很快就落在了时真漂亮惹眼的橘红色指甲上。
原来是她!
葛红红压抑着怒气回了家,关起门来同庄老三商议,儿子大了,心思也大了,竟然看上了女知青同志,还是里面最不好惹的一个,弄不好最后可是要鸡飞蛋打的。
听了老婆子的话,正躺在床上挺尸的庄老三一个激灵,皱巴着老脸说道:“他看上谁不好,怎么就看上时真了?嗳嗳,不对,看上别的知青同志也是个麻烦,别的不多说,人家劳动锻炼之后,还是要返回城里的,咱们富贵拿啥留人?”
葛红红也咬牙道:“谁说不是呢,富贵这小子看着高高壮壮的,其实没啥心眼,跟个二傻子似的,我就怕人家不是真心看上他这个人了,是受不了苦,想借他的身份,让你出力呢!”
庄老三头疼道:“本来隔壁村王家沟,村长三叔的二小子的四姑娘,是个不错的女娃娃,前几天她爹给我透了口风,想跟咱结一门亲戚,我看着哪哪都没挑头,已经打算答应下来了。”
这么一长串子人物关系下来,葛红红听得晕晕乎乎的,理了半天,才道:“是那个大脸盘子,白白胖胖,一看就有福气的王四花?”
庄老三点点头。
葛红红眉开眼笑道:“我认得她!去年秋天掰玉米棒子,她去姥姥家帮工,那块田离咱们家就隔了两亩地,我在一边看得清清楚楚,这姑娘可是个干活的好手,难得的是人也实在,把我给羡慕的,一直在想老天爷咋不送我个宝贝闺女呢?”
庄老三笑她:“行了,见到人家女儿乖乖巧巧的,你就走不动道。但是,咱们再喜欢有什么用,儿子的心都拴别人身上了。”
葛红红想了一会儿,说道:“先别着急,我再看看,要是那个时真同志,真心要跟咱们富贵过日子,咱们就是砸锅卖铁也不能委屈了人家,但她要是拿富贵当趟路的石头,俺们家几个大小伙子,也不是吃干饭的!”
庄老三砸吧半天旱烟,愁眉苦脸地说道:“唉,我得空跟三小子聊聊,看看他陷到哪一步了。”低头沉思半天,心里不知道怎么又活络了起来,嘀咕道:“说实在话,时真同志正经高中毕业,有学问,人物也拿得出手,咱们儿子要是能高攀,不比娶个农村姑娘强?”
“我可去你的吧!”葛红红暴脾气上来,竖起指头捣庄老三的头,“没钱没势的还净做大头美梦!你没看时真一双眼睛飞来瞟去,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真要娶进来,富贵恐怕也守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