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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文治的幸福理论 ...

  •   ***

      我看到了一只身型颀长的三花猫。

      它正坐在织田先生公寓楼的窗台上,用着一双很大的猫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一阵风钻进屋子里,仿佛是来自清晨的第一声问候,将窗旁纱帘浮起,也将猫咪的身影模糊。

      不知道为什么,待在横滨的这些日子里,我总会在半路上遇到它:有时是在一侧的垃圾箱上,有时是在道边,还有时它将自己藏在仍然茁壮成长着的草丛里。伴随着一种小辈对长辈的不懈怠感和敬畏感,我对它说了句早上好。

      真是只神奇的猫咪。

      我想它也许会有些饥饿,于是我打开了先生的食品柜,寻找着有没有适合猫咪的吃食。

      柜里有些许虾皮,我揪了一小撮放到了白瓷盘中,端到了窗台上。

      这只很是刁难的猫,用鼻子嗅探了一会儿,才拣起几片细细地品尝起来……

      它把瓷盘推到一旁,又抬头看了看我。

      它为什么要看我?我是有些纳闷的。

      “请问您有话要对我说吗?”我半蹲着身子,把双手搭在膝盖上,像是与平常人交流一般地,与这只怪异猫咪平视交流着。

      有些庆幸织田先生拉着五个遗孤选购衣服去了,并不是多么宽敞的公寓里仅有我一人,如果被他们看到这幕情景,大概会感觉有些好笑吧?

      它从窗台上跃起,伴随着一道优美的弧度,它离开了先生的房宅。

      凭借着自己的直觉,我决定去追随它的脚步。我拉开了房子里的防盗门,又把它轻轻阖上。

      钥匙被先生带去了,连藏在地毯里的备用钥匙也不见了。我只好取出躺在自己衣兜里的一团铁丝,贴心地帮先生锁好房门。

      莫名其妙地发掘了自己的潜能了呢。

      它没有在楼下驻足。我只好站立在被大小不一的鹅卵石和已经有了裂痕的水泥铺砌成的小路上,左顾右盼着,希望找到它的身形,小路的缝隙里还生着旺盛的旅草,相伴其中确实令人倍感失落,不过这种情形很快被打破了。

      “你在做什么?”

      ——询问者是一位先生。

      这是一位带着黑色帽子的先生,与织田先生记忆里的那位先生有着如出一辙的容貌和衣着。总会让人想起上世纪随身携带黑色雨伞,走在浓雾弥漫的英伦,听着大本钟敲响了威斯敏斯特钟声的绅士。

      “一只猫咪,我在寻找一只猫咪,先生。”我向这位先生鞠了一躬,表达自己的歉意,“很抱歉打扰了您的雅兴。”

      先生对此事仿佛颇有兴致,他把自己的拐杖支撑在道路的正中间,微微俯身,与我交流。我把头轻轻上抬,仰视着先生。

      “为什么呢?”他继续问道,他的眼神有些晦暗,像一位严肃的领袖,又不失亲切,谈吐得体而自然。

      “我觉得它可能有我想知道的东西,而且它应该不会害我。”我实话实说着:“而它就是您,先生。”

      先生的眼睛似乎在一瞬间有了亮点,像是发现了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而后又很快地抑制下去。

      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些许“赏识”。

      ***

      我收到了一封来自横滨的“邀请函”。

      是一个被素未相识的先生或者小姐随意地丢弃在了“斜阳馆”□□的小道上的钱包,也许当时我应该把它上缴到有着木制牌匾的警察局里。

      可惜我没有。

      包的暗室里藏着一张装着钱的卡,外面塞着船票和屈指可数的纸币。

      如果上网搜寻,大概会发现钱包的生产地是横滨——也是国内唯一一家生产这种样式钱包的地方。

      出于自己的好奇心,我顺带验视了一遍里面的卡,没有密码的诡异卡包,如果再加上外面的钱票。

      大概可以拼凑出与保险公司“意外死亡”这项赔偿金一般的数额。

      尽管是夏天,尽管这钱包的出现是多么地匪夷所思。但身体却本能地像掉进了冰窟一般寒冷,仿佛回到了自己已故的亲人逝去的那一天。

      我不敢告诉我的姐姐。

      “然后呢?”

      “故事到此结束了,先生。”我老老实实地回答着。

      我想,我是不会告诉先生,故事的结局其实是等我千辛万苦来到横滨,却发现自己的兄长仍然活蹦乱跳着。

      “那你为什么会感觉老夫知道内情呢?”先生继续引诱着我倒出事实。

      “直觉。”这么说着,我的右手却指着自己的眼睛,“尽管我很愚笨,但是我的直觉却从没出过错。”

      “而且我觉得想出这个点子的人可能是先生非常熟知的人,因为先生的眼睛,在我说起自己的故事的时候,产生了一种情绪……”我紧接着补充道,没有给先生余留一点疑惑的时间。

      像普通的老师对自己弟子的严厉和宽容。

      “这样吗?”先生似乎在笑,他走到我身边,用着一种夸奖成人的语气称赞着我,一时间,我居然像被大人们嘉勉的孩子那样,憨厚地挠了挠头,尽自己最大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可能就差一项有些自豪地挺起胸膛了。

      “也许你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啊,年轻人。”

      ***

      作为交换,我大概听到了一个非常神奇的故事。

      但这是个什么故事,我想我可以未来再娓娓而谈。

      谨记先生的警告,在横滨的这些时日,我是不会跟任何人分享这个故事的。

      先生似乎准备离去,我连忙抓住了他的大衣。

      “最后一个问题,先生。”

      先生回过头,带着长辈对无礼小辈的宽容的目光,听着我的疑问。

      “先生,为什么要‘救赎’织田先生呢?”我抿起嘴,在认真地思考着,并且等待着先生的回答。

      “你知道?”先生似乎并不是很意外。

      “我知道的。”我摊开自己的手心,灰色的粒子在手心上飘浮旋转着,我刻意地没有让它们触碰到先生,“因为我的‘能力’。”

      【潘多拉之匣】的能力,除了让受害者产生幻境,想到自己心心念念、耿耿于怀或者是极度恐惧的记忆外,施害者同样可以查取受害者所看到的记忆片段。

      而织田先生,从他的记忆里,我得知了他曾经是名杀手。

      这样看来,织田先生指节上厚实的茧子、指先生从来不会发出很大声音的脚步,以及流畅的躲避子弹的动作……

      似乎都可以说通了。

      也许织田先生也是观测到我起初的狐疑,并坦然地原谅了我对他的敌意吧。

      我也看到了织田先生少时,将自己的身影与墙壁的黑影融为一体,没有任何温度的眼睛注视着自己的“搭档”——一把枪,暗杀成功,又飞速地离开现场。

      记忆里的少年好似踩在满是尸体堆积的道路上,鞋底浸上了黏稠的红液,每走一步仿佛都会在凹凸不平的土坑表面印上一块又一块刺眼的赤红。

      他走在红色和黄色光芒不断交替着的马路上,抑或许被黄色的警戒线封锁,他用着有些发空的湛蓝色眼睛,凝视漆黑夜空里,像是被潜心致志地修剪和粉饰出来的圆月。

      多么纯白,却可望而不可即。

      之后,所看到的画面变了。

      淡蓝色的月亮停靠在窗边,挥散着点点幽光。

      织田先生的手里捧着一本书,月光就是透过书桌旁的格窗散落到屋子里,即使没有灯光,被皎洁月光覆盖的屋子也不见得多么昏暗。

      织田先生手中书的情节应该很是吸引人的吧?他看的是如此认真,他的表情仿佛是一位在有着十字架和红蔷薇围墙的教堂里,做着礼拜的虔诚的基督教徒。

      可惜这本书是残缺的。

      最后一页似乎被谁焚毁了。

      一只猫咪,或者说是一位先生,突然发现出现,他说:

      “写书即是写人,保持这本书完美的唯一途径就是你来写。”

      故事就此落幕。

      织田先生的世界变了。

      “大概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先生似乎在思考着些什么。

      “人,喜欢把海阔天高的世界用小刀零切碎割,画出自己的领域,并在其中画地为牢。只在固守立足之地,任何时候也不越雷池一步。”

      “但是有的时候,人又要跨越这道鸿沟,互相帮助。”

      “人活着就是互相救赎的关系,包括你在内。”

      我看了看天,看了看地,视线摇曳不定着,略有戆直。

      “你要找的人,大概在……。”先生临走前,帮我指明了前进的道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文治的幸福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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