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恸之城》彭*蓉

19、ＣＨＡＰＴＥＲ 7 嫉妒(1)

　　ＣＨＡＰＴＥＲ　7 嫉妒

　　因为是好朋友，所以伤害是双倍的。
　　女孩子的友情，真的那么脆弱么？我本以为你会不一样。
　　——《乐小爱日记》
　　1、每个人都有另一面

　　出租车后座，衣嫣红昏迷不醒。她贴身藏着的玉佩正在发热。
　　暮色沉沉，晚霞已经消失。
　　司机抄近道，将车开进一条光线黯淡的小巷。
　　乐城的夜总是有雾。谣言里，这些雾是无家可归的鬼魂们的眼泪凝聚而成。
　　出租车司机发现车开不动，他奇怪万分，使劲地踩油门，没用。
　　司机这才发现，后视镜里，一个面目清秀的男子正笑笑地抓着车的保险杠。他居然单凭一只手的力量就将车拉住。
　　那男子看着在出租车后座昏睡的衣嫣红，脸上有奇怪的表情，是眷恋与痛苦交织的表情。
　　他对着司机露出一个阴沉的微笑，“打劫。”
　　司机低咒了一声，掏出了枪。乌黑的枪口对准男子，“别惹我。”他心里的恐惧越来越盛。
　　那个徒手拉住车的男子似乎根本不在乎手枪正对着他，依然笑着，“本来想留着你的性命。可惜你不配合。”
　　男子的话音刚落，司机拿枪的手腕处泛起血光。他的手齐手腕处断掉，落在了地上。
　　司机呆呆地看着自己切口整齐的断腕，直到痛觉传达到脑部。
　　他惨叫着捧住自己的手腕，他的血从断口处喷了出来，如同刚刚打开的喷泉。
　　司机听到了血液从血管喷出的“沙沙”声。那声音如此轻柔如此恐怖。
　　男子轻松地将锁住的后车门扯了下来，俯身抱出了衣嫣红。
　　他小心翼翼的样子，似乎是捧着一件易碎的珍宝。
　　“原来你来了乐城。”男子低语，“嫣红，你为什么要来乐城？”
　　男子心疼地打量着怀中的衣嫣红，“要不是我感应到你的存在，你这丫头现在不知道被拐到哪里了。”
　　他刻意留了司机一命。附了一根妖气丝在他的身上。他倒要看看，幕后黑手到底是什么人。
　　衣嫣红在梦里见到了哥哥，她幸福地笑了。
　　男子怔怔地看着怀里的衣嫣红。眸子居然渐渐变成紫色。最近的乐城，多了很多黑暗里生活的人。
　　他轻叹了一口气，消失在黑暗中。
　　×××
　　衣嫣红醒来是在乐城大学的草坪上。她的包安静地躺在一旁。
　　隐约记得自己做了一个美梦，却记不清梦境的内容。
　　衣嫣红环顾四周，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后知后觉地想起傍晚在餐厅的那一幕，衣嫣红的神色连变了数次。在那个和死亡近在咫尺的时刻，居然是沈梦白的那声“嫣红，你还好吧？”令她怦然心动。
　　衣嫣红按捺住混乱的思绪，拿着包，起身走向女生宿舍。
　　奇怪，为什么觉得心口发热？她并没有想到，发热的不是心脏，而是心上的那枚玉佩。
　　她身后不远处的树影里，紫眸的男子静静站着，仿佛和夜色融为一体。
　　×××
　　深夜，医院的VIP房间里，手术成功的“出租车司机”脸色苍白地躺着。
　　病房的门被无声无息地推开。
　　乐小爱如果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走进病房的人是乐之谦。海天传媒的剧作家，乐小爱的迷糊老爸。
　　此刻的乐之谦神色阴沉，他冷冷地看着“出租车司机”，“托尼，看来你不仅没捉到鱼，还被鲨鱼咬了一口。”
　　托尼咬牙笑着，“那个人带走了猎物，他不是人类。他的力量太恐怖了。”
　　乐之谦冷哼，“乐城的水太深，你自己也要小心。”
　　托尼点头，“本来我已经捉住了那个乐城大学的女生，没想到……”
　　托尼的话音未落，乐之谦就急切地追问，“乐城大学？你是说乐城大学拥有HR阴性血的女生？”
　　“他们新生体检的资料都存在电脑里。那学校电脑的防御系统太差，我摸进去查了查，居然有两个女生都是HR阴性血。一个叫衣嫣红，一个叫乐小爱。”托尼洋洋自得。
　　“不准你动乐小爱，也不准你对任何人提到乐小爱是HR阴性血。”乐之谦的手无情地扼住托尼的咽喉，“否则我会杀了你。”
　　托尼被乐之谦眼中的杀气吓得心脏都快停跳了。
　　“乐小爱……是……”托尼突然想起老板和乐小爱一个姓。
　　“她是我的女儿。”乐之谦慢条斯理地拍了拍托尼刚刚手术缝合的手腕处，“你要好好保护她。”
　　托尼冷汗直冒，连连点头。
　　乐之谦笑着站直了身子，“你好好养伤。”
　　他走出托尼的病房，目不斜视地走到电梯前。
　　电梯门开了，一个面目清秀的男子走了出来。他看了看乐之谦，眼底有趣味的光芒在闪动。眼前的这个中年男子沾染了“出租车司机”身上的妖气丝线。
　　到底是什么人想动衣嫣红呢？他想了想，没有结果中年男子的性命。
　　虽然眼前的中年男子是人类，但是，他敏锐地发现他的身上有隐匿的诅咒之气。这是一个和黑暗魔物签订了主仆契约的人类吗？
　　面目清秀的男子想了想，还是没有跟着眼前的中年男子。
　　他走到“出租车司机”所在的病房，站定，并没有马上推开门。
　　房间里传来了托尼讲电话的声音，“主人，乐之谦他让我向你隐瞒一件事。他的女儿就是RH阴性血型。她女儿叫乐小爱，是乐城大学的学生……”
　　面目清秀的男子邪气地笑着。
　　这个世界真的很小。
　　他很有兴趣见见“出租车司机”口中的“主人”。
　　乐之谦并没发现自己曾经和死亡擦身而过。
　　他走出医院，在夜色下心神起伏。
　　在那个拍卖会，他结识了赤焰。
　　赤焰显示出的黑暗力量令他恐惧也令他臣服。赤焰说，那块矿石里藏着一个沉死的魔物。矿石四周布满古老的符咒。
　　可是，对乐之谦来说，矿石里有一个他梦寐以求的存在。
　　当他第一眼看到那矿石，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一张美到惊心动魄的脸。
　　他一眼就沉迷，无法自拔。
　　整整一夜，他对着放在地下室里的矿石，心中的渴望越来越深。他想见到“她”。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那里，也不知道“她”是什么。
　　但是，爱是刹那的事情，不需要理由。
　　乐之谦找到赤焰，他不惜一切代价，要唤醒石头里的“她”。
　　赤焰告诉乐之谦，只有以他的魂魄和血来喂养这矿石里的魔物，才能将“她”自沉眠中唤醒。而赤焰帮乐之谦脱去了那黑色矿石的外壳，让他接触到了矿石的第二层，能够看到魔物的身影，并用魂魄喂养“她”。
　　乐之谦自愿和赤焰签订了黑暗主仆契约，接手了赤焰在乐城的一些事务。赤焰让乐之谦和手下们为自己继续寻找拥有RH阴性血的人。
　　夜色里，乐之谦自回忆中抽离出来。
　　除了“她”，乐之谦最爱的就是女儿乐小爱。所以，他隐瞒了女儿的存在和她的血型。
　　只是，这一切真的能隐瞒到底吗？
　　×××
　　半夜，乐小爱辗转难眠。
　　沈梦白的身影在她的心海上浮动。
　　疏离的沈梦白，温柔的沈梦白，悲伤的沈梦白。
　　他的怀抱其实并不温暖，甚至令人觉得惶惑，却无法离开。
　　而最温暖的怀抱……应该是自己受伤那次，碧柳的怀抱吧。
　　在乐城发生的事情一幕幕在乐小爱的眼前重现。
　　牵着你的手，即使下地狱也没关系。媛媛的话再度在耳边回荡。
　　乐小爱对于这段初初开始的恋情，思来想去，不能入睡。
　　她的手机震动了数下，显示是家里的电话号码。
　　“喂？”乐小爱缩进棉被里，声音压得小小的，怕吵醒其他三个人。
　　“小爱，妈妈好想你。周末早点回家吃饭。”乐妈妈的声音里有着浓得化不开的爱意。
　　“我也很想你和爸爸。”乐小爱心中温暖，“老妈，这么晚你还玩失眠呀？”
　　乐妈妈笑骂，“我是想着我的宝贝睡不着。”
　　她顿了顿，声音有些烦躁，“小爱，妈妈觉得乐城好古怪，不想继续在这个城市里生活了。”
　　乐小爱叹气，“老妈，你是想出去旅游了吧？”每次妈妈吵着无聊的结果就是去旅行，旅行回来心情就很好。
　　“妈妈哪里也不去，妈妈要守护这个家。”乐妈妈声音轻柔，“小爱，晚安。”
　　“晚安。”乐小爱甜蜜地挂断电话。突然想起，自己有很久没有在睡梦中看到爸爸妈妈的未来片段。自己的梦见能力在飞速地成长，梦到的见到的却全是乐城的过去。十年前的乐城地震背后似乎藏着很大的秘密，在今日也影响着乐城的格局。
　　她注视着手机上挂着的金色铃铛们，眼底温柔。这是沈梦白送她的铃铛呢。
　　想到今日发生的事情，想到碧柳那个电话，乐小爱拨了碧柳的电话号码。
　　手机很快接通，碧柳的声音清醒而优雅，语调却充满了调侃，“小爱，约会归来，辗转难眠？”
　　乐小爱叹气，“碧柳，我今天约会也很倒霉啊。完全可以用好事多磨来形容。”初次约会就有三千瓦的电灯泡衣嫣红。吃个饭还要从天花板上掉东西下来。好不容易二人独处，偏偏看到一个可爱的小男生叫自己不要相信沈梦白。鬼屋那里却一不小心知道了沈梦白妈妈对他曾经做过的残忍的事情。
　　碧柳没心没肺地笑，“没关系，只要是好事就ＯＫ。”
　　乐小爱有些郁闷，“碧柳，我真的觉得不对劲。乐城十年前的地震为什么会死那么多的人？地震前一个月的日全食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碧柳的声音异样，“日全食？乐小爱，谁告诉你日全食和地震之间藏着秘密？”
　　乐小爱低低地开口，“幻觉里的小孩子。碧柳，你喜欢过什么人吗？”
　　碧柳耳边是乐小爱有些苦恼有些欢喜有些彷徨的声音，他闭上眼，“喜欢过又怎么样？”
　　乐小爱追问，“那，喜欢可以多久？”喜欢沈梦白，希望这样的喜欢可以一直一直增加，希望可以永远和他在一起。可是为什么会心生恐惧？似乎总会在下一秒失去？
　　碧柳苦笑，“这是一个笨蛋问的问题。”活的日子久了，自然就看到很多事情。总是以两个人彼此喜欢开始，到后来，一个不爱了，一个还在爱。不过是分离。
　　乐小爱好奇地问，“碧柳，你喜欢的人在哪里？长什么样子？”
　　碧柳声音迷离，“我要好好想一想，我已经记不得她的样子了。因为，她已经死了很久了。小爱，我睡了，再见。”那遥远的快被遗忘的时光里，曾经有一个如扬柳扶风的女子。她和他在一起却越来越不开心。和一个不会老不会死的妖怪一起生活，光是爱情是不够的。
　　本市电视塔的塔尖上，碧柳关了手机，头顶是灿烂的星空。他的神色淡淡的，宛如偶入凡尘的仙人。
　　乐小爱愕然地看着被挂断的电话。碧柳的声音……很悲伤呢。
　　原来，自恋水仙碧柳也有这么悲惨的往事。突然觉得，有些……心疼。
　　喜欢上了沈梦白，回忆过去种种，乐小爱这才醒悟，青青是喜欢着碧柳的。等青青回乐城，就想办法撮合青青和碧柳好了。不想，看着碧柳孤单一人。
　　乐小爱想定一切，安然入睡。
　　今夜，乐小爱第一次在梦里，梦到了青青。
　　对乐小爱来说，梦境有时候是在时间缝隙里生长的蔓藤，纠缠反复，无法完全理解。
　　她梦到了悲伤的青青。
　　青青扎着马尾，眼神悲凉。
　　她坐在一个很小的房间里，房间的墙壁上写满了古怪的文字，像是那些驱妖辟邪的符咒。
　　青青一直望着很高的一个小窗户。窗外月光温柔凄清。
　　青青定定着看着有月光的窗户，指尖居然渐渐浮现出一只小小的小小的金色蝴蝶。
　　那蝴蝶顺着月光，逆流而上，翩跹美丽。
　　青青的呓语如同叹息：“碧柳……”
　　乐小爱完全能够感觉到青青那充满渴望又掺杂绝望的心情。
　　青青的心，在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