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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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皇宫，御书房内。
身着明黄龙袍的年轻帝王，端着奏折倚在九龙吐珠的大柱子旁，嘴角上扬，满脸笑意。
“元敬，此番南下之行如此顺利，真是多亏了你啊。”熙和帝合上奏折，坐回了圈椅，朗声笑道。
周成宇垂手立于下首，闻言连道不敢，脸上也是一片喜意。
“皇上，微臣着实不敢居功，多亏了沈叙沈大人，才能顺利得到图纸，咱们才好早做准备。”
熙和帝略微沉吟一声道：“寄恒屈就于临江，着实是大才小用了，待此事过去，便调回京城...”
“皇上不可，”周成宇闻言立刻出声，意识到自己失态才拱手行礼道：“眼下谈论功行赏未免为时过早，何不等事情了结了之后，沈大人回京述职之时再做打算。”
熙和帝顿了顿，末了还是点头：“那便听元敬的，待事成之后再作定夺罢。”
见皇帝确实是这般想法，周成宇松了口气。
沈叙这小子张张嘴说的简单，可是为难了自己，让自己如何开口向皇上请求将他日后调到闽南，还真是个大麻烦。
谈完正事，皇帝又留他在宫里用晚膳。
周成宇只道家中祖母挂念的紧，赶着回家报平安，熙和帝听他如此一说也不再强求，许了他出宫归家去了。
望着周成宇笔挺的背影，熙和帝的脸上笑意渐渐淡去。
所幸周贤生养了个好儿子。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往周府去了。
“姑娘，大公子回来啦！”
周舒桐握着花样子正在做着女工，闻言不禁喜出望外，忙起身去前院相迎。
才走到影壁墙拐角处，就见周成宇步履匆匆，方向正是往后院来。
“大哥。”周舒桐立在原处，甜甜喊了一声，嘴角挂着笑意，一身粉色夹袄衬的人比花娇，娉娉婷婷。
彼时周成宇正在回忆着方才和皇帝的谈话，视线处并未注意到自家妹妹，冷不丁被她喊了一声才回了神。
“舒儿，”他走近，爱怜的揉揉她的发顶，硬朗的脸上展现出些许柔和，“祖母近日可还安好？”
皱着鼻子，周舒桐撒娇道：“大哥这些日子不在家，回来便只问祖母，一点也不记挂我这个妹妹，合着那双靴是白做了...”
他们自幼丧母，周舒桐从小便是大她五岁的哥哥周成宇照顾着长大，兄妹俩感情甚好。
周成宇笑骂她心眼小，两人笑笑闹闹一路进了周家老夫人的松鹤堂。
周老夫人此刻也得了爱孙归家的消息，停了正与周贤的填房小莫氏的训话，等着他过来请安。
周成宇见了白发苍苍望眼欲穿的祖母，一撩衣袍便跪下，声音里带着哽咽：“不孝孙儿给祖母请安。”自接了皇上给的命令，他四处奔波，都快三四个月未归家了。
周老夫人眼眶发热，忙起身扶他起来，直道他瘦了黑了，心疼的直掉眼泪。
一旁周舒桐正欲开腔劝慰，却被小莫氏抢白道：“老夫人快莫哭了，再哭可要把元敬心疼坏了。”说着又拿出帕子，欲给老太太拭泪，却被她不露痕迹的躲开了。
不禁冷笑一声，周舒桐挪开了眼，上前拥坐在老夫人的另一侧，一家人其乐融融。
小莫氏一只手垂在身侧，捏着帕子有些尴尬，怎的就她一人不是周家人似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分外碍眼。
险些咬碎一口银牙，脸上依旧不动声色，笑意盈盈，见无人与她接话，便出声给自己打了圆场，笑呵呵的告辞了。
周老太太平复了情绪，免不了细细打听他这些时日都去了何处，做了何事。
“祖母，这些事情不便告知，”周成宇苦笑着摇头，比了个砍头的手势，“都是机密。”
嗔了他一眼，周老夫人干枯的手一手拉着周成宇，一手拉着周舒桐，慢悠悠道：“你们父亲是首辅，元敬现在又在北镇抚司当值，咱们周家眼下正是烈火烹油的时候，你们千万要万事小心，莫要行差踏错一步......”
祖孙三人又叙话多时，直到丫鬟传话来，首辅大人回来了。
周贤身着绯色圆领宽袍仙鹤官服，听闻下人说大公子回来了，眼下正在松鹤堂，他往书房去的脚步旋即顿住了，拐了个弯步下生风往后院去了。
只是脸上略有不豫之色。
“儿子给母亲请安。”周贤深深一礼，待周老夫人开口让他坐下，才慢悠悠的一撩衣角，坐在周成宇方才坐的东上首。
“你怎的现下才回来，还估摸着你年都要再外边过了，”他眼皮不抬，板着脸一下下把玩着玉扳指，“差事办的如何了？”
虽未呼名，但任谁都知道他是在对周成宇说的。
“一回来就审犯人似的，元敬是你儿子，不是你的下属，平日里反倒是对他们都温和有礼，不知我孙子怎么惹着你了？一天天阴阳怪气的。”周老夫人持着拐杖，轻敲了一下地砖，发出一声闷响。
周贤闻言蹙眉，又不敢反驳，只好住了嘴，被周老夫人教训了一阵，见时辰到了，又留了他们用了晚膳再回去。
“去把夫人也叫来...”
“不必了，年下忙绿，她在自个儿院子里忙着便是。”宋老夫人出言阻止，这话倒是说的好听了些。
“娘，”他想再劝声几句，见老太太神色冷峻，确是极为不喜，只好讪讪作罢，“成成成，去告诉夫人我在这边用了膳再过去。”
四人用了晚膳，一出松鹤堂，周贤便把周成宇叫到前院书房里去了。
“怎的，就没有什么要与我交代的？”周贤眸色深深，马着脸端坐在书案前，屋里未生炭火，也未燃地龙，此时冰冷的让人打颤。
“是向父亲禀告，还是向首辅大人禀报？”周成宇眼神锐利，说罢抿着薄唇，等他答话。
书房里静悄悄的，周贤压着脾气，多年身居高位，他也就只会在自个儿子面前吃瘪。
“跟爹。”他没好气的嚷道，胡子都气的翘了翘。
“儿子此行顺利，只不过多费了些时日，没有受伤没有挨饿...”他懒洋洋的倚在门口，嘴角勾起，带了几分讽刺。
周贤气的想跳脚，但是自我修养又不允许他如此失态，只好一把把捋着胡子，呼吸急促。
“父亲还有什么要问的？”他挑眉，抱臂而立。
还能问出个什么，周贤烦躁的挥手将他赶出去了。
屋檐下的羊角灯笼被夜风吹的晃动起来，院子外小莫氏拎着一个八角檀木食盒缓步走了过来，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宇哥儿就与你父亲谈完了吗？”她仰着头，视线才堪堪能对上这个继子的脸。
周成宇疏离的颔首，喉咙里传出一个嗯字便抬脚离开了。
小莫氏轻笑一声，步履蹁跹进了书房。
院外，周成宇紧了紧拳头，母亲走的太久，关于她的一切已经有所淡忘，只记得父亲与小莫氏倒是分外恩爱。
打自己记事起，父亲便这般忙碌，本以为自己的父亲是个忧国忧民，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长大以后才发现，他虽官至首辅，却一心只想和稀泥，成日不干实事。
不能成为他那样的人，这便是周成宇为官起一直秉持的信念。
月色渐浓，他头顶银辉，坐在墙头发呆。
“大哥。”墙下周舒桐裹着夹袄，扬着一张巴掌小脸，眼里有些兴奋。
周成宇知她所想，飞身而下，一把拉着她又跃上了墙头，两人驾轻就熟的并肩坐在墙头上，望着墙外面鳞次栉比的屋宇，同沐在月色下，竟有了几分儿时的味道。
“冷不冷？”白日里天晴，晚上无云，现下正冷风泼泼，像是透过衣服要吹裂人身上的肌肤，让寒意渗入骨髓。
周舒桐摇摇头，眨巴着明亮的桃花眼，小心翼翼往他身边挪过去了些。
“大哥，你此番真的只是去江边视察吗？”不待他答话，她又急急补充，“我没有打听你行踪的意思，我只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去过临江？”她的睫毛好似一只正在扑棱着翅膀的蝴蝶，圆嘟嘟的小脸上满是期许。
周成宇皱眉，他自然知道妹妹不会打听他的行踪，只是，“问这个作何？”他疑惑道。
月只半弯挂于天边，周舒桐俏脸微红：“我想问问你有没有见过沈叙，他现在过得好不好呀，我想着临江离你巡视的路线不是很远，你或许会去看他呐。”
话毕，她侧着脑袋，微微靠在他肩膀上，终究是较弱的闺中女儿家，因着寒冷，身子有些瑟缩。
“没有见过。”周成宇动动嘴，冷漠的吐出几个字，顺手把她揽住，将身上的热度传递给她。
“哦，那也无妨，大哥你可否跟我讲些途中的趣事儿，我在府里待得久了，成日里无趣的很，前些日子听说娴姐姐病了，递了帖子她也不见我......”
虽然说是要他讲趣事，但多半又都是周舒桐低声絮絮叨叨在诉说着最近她遇到的事，周成宇时不时应她一声。
许久，察觉到她的手上冰冷，周成宇二话不说就把她揽了下来，亲自送她回了她住的思芳院。
“沈叙配不上你，舒儿莫要再想他了。”
闻言，周舒桐脸上的笑意凝固了片刻，末了还是粲然一笑，重重点头，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我听大哥的。”
只是转身后，眼底却流露出了些许酸涩，非他配不上自己，怕是，他看不上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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