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梦记》和歌

14、查询真身

　　等墨桐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的时分。无南正坐在床侧的灯下，平静地看着一册玉简。感觉到她的动静，无南抬起头来，“你醒了？”

　　“我怎么了？”墨桐觉得自己很虚弱，大有倒头继续睡的冲动。

　　“你胡乱地将自己的元神分开，伤了元气。”无南见她一脸懵懂，忍不住又追加了一句，让她知道严重性，“要不是今日我来的及时，说不定你今日就魂飞魄散了。”

　　“什么？”墨桐吃了一惊，“这么严重？”

　　无南叹气，搬来凳子，在她床前坐下，“我这些日子翻阅了无数的典籍，想弄明白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后呢？”墨桐忙追问。

　　无南想了一下，决定还是实言相告，“你现在这样的情况，虽说是元神出了问题，但我思来想去，觉得真正的问题反而是出在你的真身上。”

　　“魂在，身体没了？”墨桐尝试去理解他的话。

　　无南点点头，“如今天界的众多神仙，要么是人胎，羽化或兵解成仙，或因功德无限成仙，他们多数抛弃了肉身，所以并不常见真身的烦恼。要么是天生的仙格，具有漫长的寿命，虽说仙力有限，但是天生的仙胎，真身也不容易出问题。除了人仙之外，妖仙有内丹，而且真身强壮。魔怪和精灵，本就是灵力和执念幻化而成，常常是依托在某物上，并没有真正的身体。所以成仙成神之后，一是因为心态的问题，二是因为身体的关系，所以甚少有下一代。但是也有例外，比如你我，则是天地的精魂所化，天生就有真身和元神。我的真身是上古时期的一只麒麟，而你的真身，我到现在还不知道。我们这一类的神兽，天生就具有将真身和元神分开的能力，穿梭在真实和幻界之中。”

　　麒麟？头上长角的那种？墨桐听得目瞪口呆，便是打死她，她也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一只活的麒麟。而且按照他的说法，自己恐怕也是一只或者一头“神兽”。

　　不要嘞，人家做人做得蛮开心的，不想与众不同。

　　无南倒了一杯茶，递给她压压惊。

　　墨桐木木地接了过来，喝着茶，并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无南继续道，“我们这些神兽虽然能将真身和元神长久的分开。但是，真身和元神之间还是有很大的联系的。真身如果出了问题，元神自然会有感应。但是你目前的状态，只有元神现身，而且经脉全无，仙气磅礴却杂乱无章，完全感应不到真身的存在，所以我有个不太好的猜测……”

　　墨桐硬着头皮，“你说！”

　　无南有些怜悯地看着她，“你的真身很可能出了大问题，甚至可能已经殒灭了，所以才有可能让你记忆全无。”

　　墨桐的表情变化几乎成了个慢镜头，无南看着有点想笑，但是想到她眼下的状态，又有点笑不出来，“如果我的猜测是真的，你今天这样胡乱地造就分身，实际就是个分割元神的过程。你本来就元神不稳了，今天再被你胡乱地拆了一遍，离散架也就不远了。”

　　墨桐的眼光发直，饶是她曾经是个人精，今天这信息量也大的让她实在消化不了。她沉默了好半天，才开口问，“你是说我身体没了，现在其实就是一团虚无缥缈的意识体。”

　　“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或许我猜错了也不一定。”无南安慰她。

　　墨桐有点不见黄河心不死，“有没有办法确认一下？再有，我目前这样的状态，有没有办法再抢救一下？”

　　无南心里其实早已经有了打算，“我想去找我的好友慧音神君问一问。”

　　“慧音神君？”墨桐心中有些点奇怪的预感，这个慧音神君加上他俩，搞不好就是天界的神兽天团扛把子。

　　“他的真身是白泽。”无南笑。
　　果然！天界神团B（白泽）M（墨桐）W（无南）闪亮登场。墨桐嘴角抽搐地干笑着。

　　无南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以为她被打击过了。于是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玉锁递给她，“这个你戴在脖子上，它有凝聚安定元神的作用，于你现在的状态是很有用处的。”

　　墨桐叹了一声，那些无以为报的空话她也不想再多说了，如今她有已经有了债多不愁的心态了。她接过玉锁，光是放在手心上，她就感觉到几乎精神一振，果然有奇效。连忙往脖子上套。可是她也是头一回带这个玩意儿，根本不知道要如何调节长短，竟然卡在脑门上了。

　　无南忍不住笑了出来，伸手给她取了下来，调长了些，给她套进了颈项，然后又调成了合适的长度，挂到了胸前。然后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好了，好好休息，也别劳神看书了。明日我们就出发，去找慧音。”

　　墨桐被他摸得脸发红，只好躺下，可是她心里实在好奇，“今晚的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你是麒麟，慧音是白泽，都是神兽，你却是圣君，他却是神君呢？”

　　无南笑，“慧音生性温柔，脾气特别好。便是遇上那些穷凶恶极的魔怪，他也从不下杀手，自然无法立下战功。而我，把我惹恼了，我打人可是很疼的。所以你要乖乖听话。哈哈。”

　　墨桐心想，你就唬小孩吧，就你这面团般的好脾气还打人，唬我呢！哼哼，睡觉了。

　　次日一早，无南便带上了墨桐和豹宝一起前往东海慧音神君的府邸。

　　墨桐原想着还不知道会看到什么样的奇兽，可没有想到，慧音居然的样貌居然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面相特别稚嫩，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说话脸就红，颇为腼腆，让人实在有调戏一把的冲动。而且他居然还有一个全职工作，在东海边的一个小城里做着夫子，教授着一群扎着冲天辫的熊孩子。

　　无南在窗外冲着他招招手，慧音的元神就脱离了出来，只留下一个分身在课堂上应付那些熊孩子无穷无尽的问题。

　　“无南，许久不见你了，一切可好。”慧音开心地跟无南见礼。

　　无南忙回礼，“一切都好，今日前来，是为了墨瞳上神一事。”

　　慧音一看见墨桐的脸，还未说话，他自己脸就红了，“那个，两位远道而来，还是先去我府中喝一杯茶吧，让我一尽地主之谊。”

　　他的府邸在东海的一座孤岛上，遍地的灵芝仙草，青葱欲滴，朦胧生辉。慧音舀了几瓢灵泉的水，又现采了几株灵药，现煎成灵茶，奉给无南二人。

　　“墨瞳上神尝一尝我这岛上的灵茶，不知是否合您的口味。”

　　墨瞳接过，一口饮尽，直觉满口生香，整个人像是跑在温泉中一样，舒适惬意无比。“好茶，好茶。”

　　不过两句普通的夸赞，慧音脸又红了起来。

　　无南忙道，“慧音，今日前来打扰你，是想请你看看上神到底是怎么回事。”

　　慧音眨了眨眼睛，冲着墨桐上下一扫，“怎么，上神自己不记得了吗？”

　　墨桐摇摇头，“我一觉醒来，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你们想知道什么？”慧音问。

　　墨桐连忙开口，“我想知道我是谁，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无南说，我的真身可能殒灭了，是真的吗？还能不能抢救一下。”

　　慧音闻言，便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可是没一会儿，慧音的脸上就有了悲意，眼中泪意涌动，许久才平静下来。

　　墨桐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娘哎，这下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大事不妙了。

　　无南一直仔细地看着慧音的表情，直到他平静了下来，才开口问，“你知道了什么？”

　　慧音低头沉思了一会儿，“你们想知道什么？”

　　墨桐吞咽了一下口水，决定先做点心理建设，从简单点的开始问，不然一下子告诉她不用抢救了，她有点接受不了。“我是谁，我是不是墨桐上神？”

　　慧音想了想，“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嗯？安全系数这么高的问题也能出问题。“什么意思？”墨桐追问。

　　“我不能说，” 慧音为难地看着她，“这是你的意思，不让我告诉你。”

　　墨桐急得跳脚，“我没这意思，你赶紧说吧。”

　　“不行。”慧音腼腆归腼腆，却不好忽悠，“这是你真身殒灭之前的意愿，所以我不能说。”

　　“殒灭？！”真的挂了，所以她现在是货真价实的孤魂野鬼？“谁杀了她？”

　　慧音又摇头。

　　你知道又不说，是想急死我吗？墨桐十指抽搐，很想掐住他的脖子，吹胡子瞪眼了半天，转头对无南说了一句，“你来问吧。”她要是再问下去，能把这位慢板怕急死人的白泽神兽给掐死。

　　无南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慧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慧音想了想，“这位确实是墨瞳上神的元神，墨瞳上神的真身已经殒灭，但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她自己的意愿。她带走了那些过往，是希望这位能够重新开始，不要受往事拖累。再具体的，我就不能再说了，要是说了，反而让墨瞳上神的一片苦心白费了。”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墨桐今儿算是深刻地明白了。“那么我的真身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