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③章 ...
-
幽静偏僻的小山谷里，溪水声潺潺，间或有一两声清脆鸟鸣，阳光洒落下来，被树影半遮半掩，光影交错，绿意浓密。
这是凛最常梦到的场景。
凛在东京的时候，这座山谷总会出现在她的梦中。
“我以前听不到它们说话，”
她抱膝坐在树下，胳膊垫着下巴，眼含笑意，“今天真幸运。”
面具被斜挂在了头顶，她侧过脸，笑盈盈看向身旁。
夏目坐在那儿，圆滚滚雪团子一样的白兔窝在他腿上，他安静望着山谷，手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抚摸着白兔绒绒的皮毛。
几只小鸟和蝴蝶停在他的肩膀和头顶，远远瞅着，像是在茶金色的头发上戴了一圈花环。
听到凛的声音，他转过头，动作幅度很轻，显然是担心惊扰到那些小生灵。
“你以前听不到？”
“嗯~”
凛眨眨眼，“像做梦一样呢。所以很高兴哦。”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脸，“我以前就一直在想，如果能听到大家在说什么就好了。”
她伸出手去，停在夏目头顶的蝴蝶扇动翅膀，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最后轻盈地落在了她的食指尖。
羽翅合拢微微颤动，像一把小扇子。
凛缩回手，看着指尖上的蝴蝶，眼神变得很温柔，“因为啊，总觉得它们是在和我说话，可是我听不懂所以很遗憾。”
她又用面具盖住脸，透过狭窄的狐狸眼睛，抬起头来的时候蔚蓝天空与绵软云朵就映入了视野，好像她用这小小的视野框住了那一方蓝天。
“我一直在想，这个世界上一定有很多不可思议的存在，”
她移动视线，那方世界也慢慢变换着，当移动到太阳的方向时，她忍不住眯起眼睛。
“魔法啊，灵魂啊，还有神明，妖怪，神奇的动物植物，一定都存在在世界的某个地方。”
“只是我看不到而已。”
“虽然很沮丧，但是我想，一定只是因为我看不到。”
“一定还是有人可以看到的。”
视野里最后出现了少年纤瘦的侧影，他侧着脸望着她，神色怔然。
“所以认识你，我真的好高兴啊，夏目君。”
“因为果然都是真的~”
凛半抬起面具，露出唇角弯弯的半张脸，笑容非常甜美灿烂。
……
他们下山的时候，晚霞映红了半边天空。
“是火烧云！”
凛指着天边，露出惊喜的表情，“夏目君你看，是不是好漂亮！”
夏目顺着她指着的方向仰起头，也被那绚烂的景象所震撼，一时无法出声。
从田垄吹来的晚风拂过面庞，夜虫开始低低吟唱。
凛没听到他的回应，忍不住回头望去。
少年轻抬着脸，目光悠远又宁静。
橘红色的夕阳暖光为他过于苍白的肤色增添了生气与红润，他的侧脸轮廓非常柔和，气质淡泊又安静。
美得像是一幅画。
——少年立在夕阳下，碎发轻轻在额间晃动，温柔缱绻。
咔嚓——
听到声音，夏目愣了一下，迟钝地转过头。
凛举起手机，眨眨眼问，“可以让我留下么？”
屏幕上，是他刚才望着天空出神的样子。
夏目有些窘迫和尴尬。
凛察觉出他的不自在，虽然有些遗憾，还是挠了挠头。
“抱歉，因为太好看了。”
她跑到夏目身旁，当着他的面按下删除键。
在即将点下“确认”之前，夏目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没关系。”
凛抬头看他。
夏目比凛要高半个头，所以一错眼就能对上她的目光。
“真的？不用勉强哦~”
凛再三确认。
夏目点点头，于是凛很高兴地把照片收藏了起来并归类到了名为“友人”的相簿当中。
夏目一直看着，有些不好意思地挪开了眼。
“这些都是我的朋友。”
凛并不介意他看，反而很主动开心地与新朋友分享自己的相册，“嗯，因为国三的时候搬到了东京所以转学了，这是精市，这个戴帽子的是真田君，还有柳君和仁王，他们都是我在神奈川的时候认识的朋友~”
“精市和我在国小就是同班了，家也在我家隔壁，所以我们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
“真田君和柳君是国中以后社团活动认识的。”
“虽然现在我不在立海大了，但是我们仍然还有在联系~”
凛的手机相簿里有很多照片，全是这些少年各种各样的表情和动作，搞怪的，开怀的，捧着奖杯意气风发的，神情流露非常自然亲和，看得出来他们的关系很好。
其中最多的就是被她叫着“精市”的那个蓝紫色头发的少年。
“啊一直都是我在啰里啰嗦的。”
凛反应过来，吐了吐舌头，“夏目君一定会觉得无聊吧。”
夏目摇摇头，“并不无聊。”
凛歪头看看他，忽而笑起来，夏目有些疑惑，凛并没再说什么，拉起他就往前跑。
“再耽搁天就要黑啦，外婆还在等我吃饭，夏目君不是也说要早点回去么？”
她脚步轻快，马尾辫长长的发丝在晚风里飞扬，间或回头朝他笑一下，相当有活力。
夏目被她拉着跑，刚开始还有些别扭，跑了一会儿也渐渐适应了下来，神情变得自然起来。
进了镇子以后，两人的脚步也慢了下来，小镇上人并不多，偶尔会有路过的人，对夏目来说，这些都是生面孔，凛有时候还会和几位老婆婆老爷爷打声招呼，他都是被动地跟着凛一起行礼。
夏目一直都是一个很有礼貌的孩子，虽然并不擅长与人交往，但是该有的礼节与教养都非常的好。
在走到一个岔路口的时候，夏目正想说他快到塔子阿姨家了，凛忽然一把拽住他，然后像是看到了什么害怕的东西一样躲到了路灯柱子后面。
夏目愣了一下，两个说说笑笑的女孩子从右手边的小路走了出来，她们聊得很开心，并没有注意到贴着墙壁躲在那里的他们，径自又走进了左边的小道。
脚步声远去，夏目听到凛长长松了口气。
他不解地看她。
“是竹川你认识的人？”
为什么要躲？
凛有些尴尬，她看看他，挪开眼小小声，“她们是我以前在这里认识的朋友，但是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
要是碰面的话，会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而冷场。
那种场景想一下就让人觉得失落啊。
是以前一起笑过闹过的小伙伴。
避开的话，至少可以不必直面那种尴尬，也不必对着她们远去的背影而惆怅。
那种仿佛被丢下遗弃了的孤独感，她一点都不喜欢。
凛脸上的落寞一闪而逝，快得仿佛是夏目的错觉，等到他再认真去看的时候，凛只是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脸，然后指着岔路口问他，“我要往右边这条路走了，夏目君呢？”
夏目体贴地没有再多问先前的话题，指向左边，“我往这里。”
“不同路了啊。”
凛皱了皱鼻子，“明天还可以见面么？”
夏目迟疑了一下，但是看到凛认真注视着他等着他的回答，并不擅长拒绝人的他还是点了点头，“因为还在暑假……但是不能出门太久。”
“嗯！那就和今天差不多时间好么？”
凛立刻高兴起来，“在山神神社那里见？”
夏目抿了抿唇，点点头。
凛朝他挥挥手，脚步轻快地向前跑远，他看着她晃动的背影，良久之后才敛下目光望住了自己的手。
真是奇妙的一天。
他恍惚地想。
……
“外婆，我回来啦~”
凛一边喊一边拉开了老式木门，玄关处，除了外婆的木屐之外旁边多了一双女士凉鞋，她怔了一下，随即眼眸睁大，快速脱了鞋子往里跑。
“外婆！妈妈是不是回来了？”
只穿了袜子的双脚踩在木地板上，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她一路狂奔闯进客厅。
外婆正在往餐桌上摆放碗筷，听到动静，笑着指了指厨房的方向。
凛立刻表示了解，“外婆您先放着，我一会儿来帮您摆！”
说完又掉头往厨房的方向跑。
在距离厨房还有一段路的时候，她忽然慢下了步子，蹑手蹑脚地蹭着墙往前挪。
砰——
像是什么东西摔到地上了。
凛吓了一跳捂住嘴，没让自己发出声音。
“啊抱歉抱歉。”
没关严的厨房门后，传来女人温柔的声音，“没关系，我来就好了。”
“诶？不用不用，这点事情我还是……”
又是一阵乒铃哐啷的乱响。
然后是女人讪讪的嘟囔，“对、对不起……”
凛屏住呼吸，透过门缝望进去。
一身浅米色连身裙的纤细人影站在流理台旁，黑发挽起，侧脸温柔，她低着头，双手垂握在身前有点无措。
几个摔碎的碗碟落在她脚边，还有一些切好的果蔬食材掉得满地都是。
然后，神奇的现象发生了。
碗柜自己打开了，一个盘子从里面飘了出来，然后落在地上的小番茄浮起到半空，落到了盘子里，紧接着，切好的生菜、甘蓝还有玉米粒，一片片一颗颗的都自己跳进了盘子。
女人蹲下.身，伸手要去捡碎裂的瓷片，手伸到一边忽然停住。
凛抬手把挂在头顶的狐狸脸面具移到脸上。
视野变暗了。
她重新看向厨房。
刚开始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渐渐的，凛看到，母亲停滞住的手边出现了另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那只手阻止了她去捡拾碎瓷片的举动。
“我以为沙拉很简单……”
凛听到母亲熟悉的声音，她讪讪缩回手，看起来有点沮丧，“所以才想给凛做的，结果还是搞砸了。”
“主公，”
男人低沉稳重的声音在旁响起，与此同时，悬在半空中的盘子后面，出现了一个戴着单边眼罩穿着深色运动服的青年。
青年低头收拾着地上的狼藉，语气温和，含着淡淡笑意，“请别灰心，下次再试试看。小凛吃到您亲手做的料理，一定会很高兴。”
母亲叹了口气，恹恹地耷拉着头，“可是以前给她准备的便当都是烛台切你做的，我怎么可能比得上……”
“小凛一定会奇怪的，味道怎么突然变差了。啊，我真是的，这么多年了，想给自己女儿亲手做点什么都做不到。”
“我真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
……
凛背靠着墙壁闭起眼，唇角轻轻上扬。
啊，她就说嘛。
妈妈老是笨手笨脚的，那些味道超棒的料理怎么可能是她做的。
但是没关系啊，味道差一点也没关系的，她才不会挑食呢，又不是小孩子。
只要是妈妈做的，她都会很喜欢。
她会乖乖等着的，所以请继续加油哦~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③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