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藤再胜 漫不过江》兰日

80、姐妹分离

　　两天后，秦樱庭和宜玄冰就起程回无佞楼了。
　　楼里的人知道楼主和樱姑娘要回来了，都为之一振。
　　秦樱庭虽已大好，但因为一个多月来，和病痛搏斗，耗损严重，所以身子还很虚弱，所以，宜玄冰让她全程坐着软轿，外面轻幔微掩，宜玄冰策马随行，药王谷的随护30人，将软轿围在中间。
　　虽然队伍尽量低调，宜玄冰也没有让门中弟子出迎。但是，一进城，是引来了不少城里百姓的侧目，不时好奇地望向软轿里面，想要一窥究竟。
　　毕竟，无佞楼在当地可算是家喻户晓的。而无佞楼如此煞有其事护送的人，很难不引起人们的好奇。
　　经过万圣门一战，秦樱庭的身份已经不是秘密了。所以，宜玄冰一刻都不敢松懈，紧紧跟着轿子，以最快的速度向朱雀大道前进。

　　当秦樱庭的软轿一进无佞楼的朱漆大门，就看见无佞楼四坛门人侍立两旁。虽然还是一样的严谨，庄重。宜玄冰却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感觉——兴奋。
　　多年以来，无佞楼只有胜利的锋芒，却没有这样纯粹的，甚至于稚气的兴奋。这是秦樱庭为无佞楼带来的。
　　而在着一天，秦樱庭第一次如此切实体会到了作为无佞楼副楼主的尊荣。
　　软桥一直抬到了中楼，就看到无佞楼四坛坛主，以及林先生迎面而来。
　　“属下恭迎楼主，樱姑娘归楼。”五人齐声拱手。
　　宜玄冰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只是笑笑示意，让抬轿子的人退下，拉开了帷幔，展开双手：“来，我抱你。”
　　秦樱庭才想拒绝，就被宜玄冰一个眼神驳了回来。于是，只好乖乖地揽住宜玄冰的脖子。
　　怀中的秦樱庭虽然个头高了些，可是，明显轻减了。宜玄冰毫不费力地将秦樱庭抱上中楼，心里却很是心痛：这阵子也是够她受的了。

　　在宜玄冰的书房里，个人归座。例行公事地，宜玄冰大致听了下楼里的近况。其实，楼里有四位坛主，让宜玄冰省心不少。只是，秦樱庭毕竟是副楼主了，楼里的情况，她必须了解。不是宜玄冰逼她太紧，而是宜玄冰并不要秦樱庭做个挂名的花瓶，他希望秦樱庭可以拥有保护自己的力量。而对于她来说，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拥有权力。若然要掌握实权，就应该对自己的权力，了若指掌。
　　秦樱庭毕竟大病初愈，很快，露出了疲态。
　　石木青等人当然察觉出来，只是不露声色，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会议。
　　“累了？”宜玄冰轻声问道。
　　“嗯，有点。”秦樱庭浅笑道：“可能是最近躺太多了，不碍事的。”
　　宜玄冰摇摇头，说道：“你还需要多休息，其实也没有什么要紧的。大致上了解就可以了。”宜玄冰向孟源使了个眼色，孟源会意，退了出去。
　　“其实，今天我有份惊喜想送给你，当做你回来的礼物。我相信你会喜欢的。”说完，只见孟源领了一个人进来。
　　秦樱庭见了，不由自主地站起来：“娜姐姐！”
　　莫华卿看见秦樱庭，红了眼眶，两人紧紧相拥，喜极而泣。
　　宜玄冰带着其他人离开，将时间留给了她们。

　　原来，莫华卿在被带回无佞楼后，本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宜玄冰居然没有杀他，还愿意放过她。她才明白，秦樱庭在宜玄冰心里的分量，足以让他舍弃江湖中所有的恩恩怨怨。
　　她明白，拥有这样的霸主的爱护，是秦樱庭最好的归宿。说也奇怪，这次对决，虽然她是一败涂地，可是，内心深处那分长久以来折磨着她的怨念，在这次失败后，居然烟消云散。从来，莫华卿从来没有如此地轻松自在过。原来，真正的英雄豪杰，之所以可以拥有如此多人的拥戴，不是因为他们武功卓远，而是因为他们拥有一份充满魅力的人格，让人打心里敬爱他。也许，就是这样易于污浊尘世的高洁，纯粹，才会使得母亲深陷而不能自拔吧。
　　在秦樱庭养病这段时间，宜玄冰终于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搞了个清楚明了。很明显的，秦樱庭的出现，完全化解了这之间的恩怨情仇。所以，即使莫华卿功力依旧，对无佞楼来说，已经消失了一个最强劲的敌人。所以让孟源放莫华卿出楼。
　　可是，莫华卿却不愿意离开无佞楼。那是因为秦樱庭。她忘不了秦樱庭被送去药王谷前那苍白的脸。眼下，只有秦樱庭的生死，才可激荡她之水般的心。她知道，在无佞楼里，就可以第一时间得到有关她安琪妹妹的消息。所以，莫华卿就一直在朱雀门里，等到了秦樱庭回来的这一天。
　　“今后，娜姐姐有何打算？不如，就留在无佞楼里。我相信，楼主不会拒绝的。”秦樱庭拉着莫华卿说。
　　莫华卿摸了摸秦樱庭的脸，说：“我这些日子会留在这，是因为不放心你的伤。现在看来，我已经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
　　听到莫华卿要离开，秦樱庭极其不舍：“为什么不呢？我们好不容易才重逢。”
　　莫华卿笑了，说：“是啊，能在有生之年再见到你，这辈子，老天爷对我最好的一次了，我不应该再贪心了。而且，我毕竟是万圣门门主，宜玄冰总不能像对石木青那样，纳我为下属。这样，会遭到一些小人的非议的。”
　　“那也可以像少林五当那样，用结盟的方式。”秦樱庭挽留道。
　　莫华卿摇摇头，说：“万圣门已经不复存在。那是我母亲万恶的遗留物，就让它随着这份恩怨的了解一起消散吧。我在武林多年，早已厌倦了……”
　　是啊，江湖……如果不是宜玄冰，也许自己也会像娜姐姐一样的心境吧。自己也没有资格挽留。看着秦樱庭失望的脸，莫华卿刮了刮她的鼻子，说：，我现在只想找一个地方，过着安静的生活，然后怀念着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我只要你记住，你永远都是我的安琪妹妹。我永远爱你！”
　　泪水，湿润了两人的眼眶……良久……莫华卿破涕为笑，说：“如果，哪天我知道宜玄冰对你不好，我会带着我的越女剑，回来收拾他的！”
　　秦樱庭知道留不住莫华卿，说：“那，我们还会再见吗？”
　　“会的。”莫华卿像个大姐姐安慰小妹妹一样，说：“一定会的！我哪里舍得失去你呢？”
　　秦樱庭听了，笑着揽住莫华卿的脖子.
　　“那么，娜姐姐你决定去哪里了吗？“
　　莫华卿摇摇头，说：“也许去大漠，也许去苗疆吧……总之，离开这里……”
　　是啊，这里有太多的伤痛，不想再去回忆了。
　　秦樱庭从怀里拿出了一条蓝色丝帕，递给莫华卿：“这是我这几天绣的。记得当时妈妈说，你就像水中的白莲一样美丽，留个念想吧。”
　　莫华卿接过丝帕，在丝帕的角落，用双面苏绣绣了一朵白莲，徐徐如生，眼眶不禁泛红：“你的针线还是一样好啊……”
　　秦樱庭也红了眼眶，握住莫华卿的手：“记得要幸福啊！”
　　虽然百般不舍，莫华卿还是离开了。

　　“很舍不得吗？”宜玄冰一进门，就看见秦樱庭在拭泪。
　　秦樱庭摇摇头，说：“是开心。娜姐姐终于放开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这样柔和平静的神情。现在，我只希望她可以得到幸福……”
　　“会的。”宜玄冰很肯定地看着秦樱庭，说：“我向你保证。”
　　看到宜玄冰这样笃定的眼神，秦樱庭知道，他一定做了安排。因为，宜玄冰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谢谢你。”
　　站在无佞楼外，紧握着手中的丝帕，莫华卿不由得向中楼方向望去：再见了，安琪！从现在开始，你一定会幸福的……
　　许久，莫华卿笑了，那是她这一生中从未出现过的微笑，如此纯粹和灿烂。
　　莫华卿转身离开，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眼前。
　　“真美啊……”那人看着莫华卿的笑脸，痴痴地说。
　　“黑鬼？”莫华卿有点吃惊。
　　记得那天，万圣门被攻破，黑鬼只身护她杀到了无佞楼大营之后，就没有他的消息了。莫华卿以为他死了，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他。
　　“我在这里等了一个月，终于等到你了。”雪狼说道。
　　莫华卿望着这个万圣门里最忠诚的属下，从怀里拿出了当年雪狼签下的契约，将它递给雪狼：“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万圣门了。我也不再是你的主人，你也不再是黑鬼。你自由了。”
　　看着莫华卿手中的契约书，雪狼的手在颤抖。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激动地说：“我冒死为你拼杀，在这里痴痴等你一个月，为的就是这一纸契约吗？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吗？”
　　莫华卿撇过脸去，说：“可是，就算如此，你也不可能是我心中的第一顺位。你应该知道。”
　　“我早就知道，但我不在乎。”雪狼想都没想,说：“我雪狼，心甘情愿，做你一辈子的奴隶。”
　　莫华卿冷笑，说：“曾经大漠的千面雪狼，肯委身在我这样一无所有的女子身边？我是失势，而不是失智。”说完，将手中的契约撕成两半，往地上一扔，转身就走。
　　雪狼突然单膝跪下，一手指天，说：“我雪狼，以天上的启明星起誓：今生今世，只为莫华卿一人所有，绝无二心。若违此誓，愿受地狱红莲烈火焚身之苦，永世不得超身。”
　　莫华卿停下了脚步：曾经，母亲是那样渴求着这样的誓言。可是，终其一生的掠求，却落得个被亲身骨肉所杀的下场。而如今，却有这样一个男子，这样痴恋着自己……莫华卿回头，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朝夕相处了五年的男人：从来不注意到，在那黑色斗篷下，是一张让人无限遐想的面庞……
　　难道，着就是秦樱庭所谓的幸福吗？就算是她，也可能拥有！莫华卿幽幽地望向北方的方向，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雪狼：“北方的天空，是不是比中原的蓝呢？”
　　雪狼一听，猛得抬起头，眼中露出狂喜的神色：“是的！草原的天空，万里无云。”
　　莫华卿回过头来，说道：“那你还跪在这里做什么？”
　　“哦！？对……这……”面对着千军万马，都稳如泰山的雪狼，这时候，却笨拙地不知手脚如何摆弄。
　　莫华卿笑了，打从心里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