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鳞》高地

21、第21章 新的战役

　　新落成的穹顶建筑高大而宏伟，灰白色的外墙，蓝色鸢尾将在明年爬满整个墙壁，王喜欢这样的建筑，它能让人产生膜拜的神圣心境，而它却不是用来住人的……堆积如山的书籍凌乱的放置在大殿的地板上，敖国皇室礼仪大臣璆尚带着他的儿子璆谨在大殿里来回穿梭，侍从们不停的抱来礼仪大臣所要的东西，他们翻看一下，丢到一边，这些侍从又重新寻找大人们自己也不确定的东西——他们在整理着王所要的东西。
　　这里便是敖国礼仪大臣工作的地方，他们在这里按照《敖国大民法》更加细化，规范化宫中的一切大小称呼礼节，而在王颁布《敖国大民法》两年后的今天，他们仍旧无法完全弄明白这法典所带来的深刻涵义，所以即便两年后，这个地方看上去依旧繁忙，而礼仪大臣这一称呼也被规范为‘司礼宾’，如今宫里的称呼礼节的规范已经告一段落，而各司成员都执行的很好，这让璆尚舒心不少，这两年的工作快超过过去二十年的工作，他有点疲惫了。
　　“以‘敬畏’为核心，向圣表现行为美德……以‘守正、自洁’为核心，提高个人情操，锻炼自我的约束能力……敬畏，自洁……天拉！我都说了些什么？” 璆尚捶了捶太阳穴。
　　“父亲，您需要休息一下。” 璆谨给出了建议，他很少说话，但是一旦开口，他便是经过深思熟虑。
　　“……”璆尚微微愣了下，换作以往，他或许会大发雷霆，因为被儿子看见自己柔弱的一面是十分丢脸的一件事，当然，如今，他会考虑下这个建议，“好吧，为父需要休养一段日子了，有多久没有渡假呢？让我想想……” 璆尚丢下手里的书卷朝外走去。
　　“……”璆谨微微舒展开眉头，从跟小王接触起，他就明白这个世界将会变得不一样，什么样的人能有资格站在小王身边？至少是不会休假的人，父亲能舍下手中的权力，这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捡起璆尚丢下的书卷，清晰的字迹呈现在璆谨的眼前：
　　以‘敬畏’为核心，向圣表现行为美德；以‘守正、自洁’为核心，提高个人情操，锻炼自我的约束能力；以孝亲、爱人为核心，协调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以忠于本分职守为核心，处理个人与整个社会的关系……
　　这是小王拿来的东西，小王总不多说什么，只会突然拿出某样‘东西’，而这些东西怎么用，又怎样才能让小王满意，璆谨说不准，但是目前看来，自己每日绞尽脑汁的思索并非错误……抬头看了看拱门外的天空，依旧灰蓝……真是不好伺候的主。

　　“既然你已经拟定宗教的章程跟仪式，为何又不推行？” 瑛伟问道，距离那时已经过去两年，这孩子的身高，面容每一天都在发生变化，当年便已觉得那样的面容是极至，若再长分毫便会破坏这种美丽，却不想竟还有更美的存在。
　　“若心里不诚服，那这场精神战役就会以我们失败而告终。”岸微微笑道。
　　“原来如此……那你又如何让他们心里诚服？” 瑛伟微微侧了下头，一瞬而逝的光束让满院的蓝色鸢尾明亮了几分，这样的蓝色鸢尾让岸的肤色白皙而透明。
　　“分发小册到每位贵族的手上，让他们熟识圣的一切事迹，沉淀到一定时间，他们会变得虔诚，即便我们不准备仪式，他们也会向圣诉说着心中不为人知的秘密……到时候，章程，仪式循序渐进的推出时，他们或许会埋怨为何出现的如此晚……”
　　“以退为进？”
　　“恩……即便是没落贵族间，也要分发小册，让他们知道他们即便没落仍旧拥有高贵的血统，这是无庸质疑的。”
　　“岸为何如此在意血统？” 瑛伟会这样问并非他不在意，只是这孩子似乎过分了些……一直以来贵族可以迎娶平民之女做小老婆，而《敖国大民法》规定贵族不能与平民通婚，若感情深厚，定要接回家，那平民之女不在《敖国大民法》的保护之内（即承担必须的义务，却不享受应有的权力），同时，贵族需向国家每年缴纳不菲的平等金（即迎娶平民女所需要的经费）。这在早期，很多贵族都没放在眼里，因为他们有很多钱，可随着《敖国大民法》的深入渗透跟执行，越来越多的人将家中的平民女赶出家门，对等的很多想嫁入豪门，从此枝头变凤凰的美貌女子也放弃了这些想法，因为即便不嫁入豪门，若努力工作，国家也会给她们不错的福利。但有利就有弊，不过这都是后话。
　　“没落贵族的产生不正是因为他们荒淫无道吗？”岸微微扭了下头。
　　“……”反正无关紧要，瑛伟也不再说什么，似乎想到什么，“何来圣的事迹之说？”
　　“……”岸微微勾起嘴角，编故事，难道还要请教他人？
　　“难道是‘上古传说’中的内容。” 瑛伟微微有些兴奋，他始终相信着‘上古传说’。
　　“……”岸依旧沉默，既然如此感兴趣，那就偶尔满足下这位父亲的好奇心，也算是报答吧！岸所书写下的关于圣的一切英勇事迹并非‘上古传说’，而是他所能忆起的希腊神话加以改变，可经典就是经典，它的魅力牢牢吸引着包括王在内的所有贵族。

　　“姐姐，圣当年一定长的很英俊，当年敖国大地四分五裂，他带领军队东征西战，最终统一了这片富饶的大地……真想能亲眼目睹他的风采。”花园里，女子拿着手上的小册子兴奋的说道。
　　“亲眼目睹？”另一女子娇笑起来，“妹妹可知那是五百年前的神话……其实妹妹想看的是王吧！”
　　“姐姐……”起先的女子羞红了脸。
　　“他可以做我们的父亲了，妹妹可真是生错时间了，王虽年轻，可你们毕竟有很大的年龄差距，而小王又太年幼，哎……”姐姐坐在半穹顶花园的栏杆上笑道。
　　“姐姐就会取笑我，再过一年姐姐就可以出嫁了，姐姐可有心爱的人？”妹妹挨着姐姐坐了下来。
　　“……”这下轮到姐姐红了脸。
　　“哦……难道还是韦世子？”妹妹笑红了脸，“那我跟哥哥说一声，他们不是在一起当侍卫吗？”
　　“别……”姐姐似乎急了几分。
　　“姐姐什么时候这么扭捏起来？”妹妹难得占上上风，哪能放过这个难得的奚落姐姐的机会。

　　“大小姐，二小姐是否已经看完小册？”教导礼仪的夫人优雅的走了过来。
　　“夫人，我跟妹妹已经看完了。”姐妹俩赶紧站起来，整理各自的纱裳。
　　“礼仪二十八本，圣十六本，都看完呢？”夫人显然不相信。
　　“……”姐妹俩低下头。
　　“今晚开始背第三本，若无法完整背出，这觉也可以不用睡了。”夫人转身离去，几步后，“还不跟上吗？难道真的不想睡觉？”这是宫里派来的女官，敖国各贵族家里都派有教导礼仪的女官，从贵族夫人到贵族女子都要跟随这些女官学习新的礼仪，这些礼仪繁琐而枯燥，但是她们大多数仍旧认真学习着，因为谁也不想落后半分，谁也不想因为粗鲁而不被认为是贵族。
　　“是……”刚才还有说有笑的姐妹俩赶紧跟了上去，垂眸间，眼里的淡金色美丽的让人眩晕。

　　两年前，丞相因为失职被处于极刑，同时因为《敖国大民法》的颁布实施，这丞相一职就一直悬空着。
　　“这个位置很诱人。”他的眼睛细长却不难看，很多时候似乎像猫一样半眯着，给人懒洋洋的感觉。
　　“三王子，您想……”随从中有一人问道，他们都是三王子殿下的侍从官员，每位王子身边都有一群侍从官员，他们替王子的一切出谋划策。
　　“卡利姆多里……这样的错误，我们不要再犯一次，从长计议。”三王子在长塌上躺了下来，这样的景象让人觉得他更像一只猫。
　　“是。”熟知三王子习性的人，知晓他要休息了，侍从官员们轻声的退了出去。

　　“为何三王子一点都不着急。”回廊里，一位侍从问道。
　　“着急只会为自己招来致命的灾难，两年前的事情不是很好的说明了一切。”另一人低声回道。
　　“……真可怕……他明明还只是个孩子。”这人似乎害怕了几分。
　　“是吗？”一人从回廊外跳了进来，露出雪白的牙齿，明媚的表情让这些人放松了不少，“真想好好的欺负下他，然后看见他哭着找母妃。”
　　“梁世子……”侍从中身份微低的称呼致意。
　　“不可胡来，三王子也不会如此。”说话之人虽然否定了这年轻人的玩笑，言语间却十分尊敬，为何会如此，因为这年轻人便是五岭侯的长子，也是未来的五岭侯，如此看来，三王子仰仗的便是五岭侯府，加之五岭侯手上握有十万大军，这样的雄厚势力又怎会不让岸在意。
　　“说说罢了，用不着如此担忧，很容易被他们看出来……” 璆梁笑道，他的母亲不漂亮，能成为五岭侯的第一位夫人，皆因其母与三王子的母亲同出一脉，而夜华夫人又与如今的王后同出一脉，这样的家世，这样复杂的家世……而璆梁脸上却还拥有明媚的神情，或许是为了隐饰什么，或许是为了做到清澈……
　　一行人也不再多语，静静的朝各自的房间走去……

　　“这个位置一直悬空，会引来过多无谓的争端。” 瑛伟说道，不接见群臣的时日里，他便待在卡利姆多，原先他只以为这孩子喜欢玩弄权贵，后来他发现这孩子有着自己想要的世界，而这卡利姆多应该就是他所要的世界的微缩版——成片的蓝色鸢尾缠绕着座座灰白色建筑，每座建筑都不大，却精致有序（岸搬进来后，很多东西都是重建的），无论是宽敞的大道，还是隐藏在茂盛植被里的林荫小道，若仔细聆听，都能听见潺潺的水声，有些是真的溪水声，而除此之外的却是地下水，或许说成下水道更为贴切，而瑛伟对这一发现也是甚为吃惊，这孩子究竟在弄着怎样古怪的事情，而这些事情在细细思量后又是如此的合理而超前。
　　而更让他惊讶的不是这个，而是侍卫的巡逻时间，起先他并未觉得有什么异常，后来他便发现，这卡利姆多里的一切都并非看上去的那般简单，于是细细留意下，竟发现有着发掘不完的秘密，至少侍卫巡逻时间，让他感觉出这卡利姆多如同一个天网，即便是飞进一个小小的昆虫，也会被立即发现。
　　“……”岸没有说什么，这些人崇尚武力，而心却如同绣花女一般心细，从《敖国大民法》颁布到现在已经过去两年多了，居然没有一人露出马脚，究竟是惧怕而不敢肆意行动，还是酝酿着更大的秘密？岸当然知道是后者，所以他并不着急，相信已经有不少人等不及了，血液开始沸腾……岸在房间里微微来回走动了下，这样能平静他的心情。
　　“换做其他的孩子，怕是早就急的乱跳，你却……” 瑛伟被岸望来的眼神阻止了，因为这话在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只是瑛伟偶尔会泄露出来，而岸望来的眼神也没有任何情绪，只是清澈罢了，还带着笑意。
　　“你为何如此紧张？”岸开了口，看见身量如此大的男人在自己的眼神下受了这样的憋闷，只怕晚上回去的时候会任性的发发牢骚，这样的行为或许会自己招来不需要的麻烦。
　　“紧张？”瑛伟微微楞了下，片刻后仰天长笑起来，“你居然说为父紧张？” 瑛伟开始来回走动起来，肩上的披风来回飞舞，再片刻后，他在岸的面前停顿下来，“……为什么？”瑛伟起先并不紧张，而是在这个孩子说破后，他竟觉得那紧张之气如同被放出一般将他笼罩的异常难受。

　　“对方过于强大，而这又是直接关乎到我们性命跟王位的事情。”岸眼里的笑意更甚。
　　“……”瑛伟咽了咽口水，若是别人或许会退回到安全地带，可他不能，因为他是王，对于任何想要窥视他宝座的人，他都要坚决的给予最沉重的一击。
　　“是有点麻烦，但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岸走窗边，如今他已经快七岁了，不必像以前那样非要爬到软塌上才看的见外面的景象，但是他还需要能长的更快点！
　　“……”瑛伟没再说什么，他知道，这个孩子又要开始行动了，不，他一直行动着，只是这次他的动作要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