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天堂》龟心似贱

7、第六章 破晓

　　【heaven one】
　　那件事是什么时候解决的？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好像失忆了。就比如啊，我站在地上，看着四面八方，觉得自己哪一条路都走过，可是什么时候走的，却全都忘记了。
　　还有，我跟我的兄弟，忽然间就疏远了。虽然我们聚在一起的时间还是那么多，可是，我就是感觉，有些东西变得跟从前不一样了。
　　好像，一开始是我自责，把坏情绪传染给他们；然后是他们开始自责，没办法帮我更多。
　　我想过去努力，改变现状。可是没办法，大家坐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很局促，根本找不到一个轻松有趣的话题。
　　很久以前，当我还没有把爱情当做一回事的时候，我所有的期许都放在友情上，我想拥有肝胆相照的朋友，患难与共的知己。可是，就是这样一个把朋友看的无比重要的我，亲手搞砸了它。
　　简直太让人窝火了，连修补的缝隙都找不到。
　　【heaven two】
　　那件事查清楚以后，康缇已经没事了。但我没见过她，听说她已经搬家了。
　　可是，兄弟到底是兄弟，我的手机短信，不时就会收到一点关于她的消息。他们还是一如既往地关心我。
　　我想，那个修补友谊的缝隙之所以没有找到，是因为，那个缝隙从来都没有存在过。虽然我们暂时没办法回到从前，可是时间会洗刷掉很多疏离的瑕疵。
　　江云纵被送到了戒毒所，我每个月去看他两次，一开始是恨着他的，可是后来，那恨意慢慢就淡了，我开始喜欢跟他聊天。
　　听他说起小时候，听他说记忆中的妈妈……然后，他终于告诉我，陷害康缇的那个人，是他。
　　他一直都恨着康缇。
　　其实，我早就猜到了。
　　事情怎么会那么凑巧，他去找人交易，警局接到举报电话，康缇恰好出现……一系列计划真是天衣无缝。
　　可是，他自以为实施了世界上最痛快的报复，然而，他却并不快乐。
　　他害了她，更早早地害了自己。他所作的一切，不但为妈妈的壮举抹了黑，还让他自己不得安宁。
　　后来，我心血来潮去了趟他的家，才发现，我根本没办法怪罪他。
　　低矮阴暗的小房子里，散发着一股腐烂发霉的气味，生锈的防盗窗、布满水渍的墙壁，以及磨出棉花的被子……任谁在这样的环境里生存，能忘得了惊天动地的仇恨？
　　康缇对他再好，终究杯水车薪，一个无依无靠独自生活的男孩，除了关心，还需要有人帮他修好水龙头、粉刷墙壁、晒晒被子……
　　我终于低下姿态，给沈开打了电话：“叫上浩洋跟唐弋，帮我干点活！”
　　几个人零零碎碎花了两个月，才把江云纵的家修葺一新，拍好了照片，再去戒毒所的时候拿给他：“你看，过几个月回家，就能盖新被子了。”
　　江云纵看着手里的照片，终于没能忍住，抱着我哭了起来：“哥，为了你，为了康缇，我以后肯定好好做人！”
　　我鼻子酸了吧唧的，嘴上却假装不耐烦：“得了得了，大老爷们，哭什么哭！”
　　【heaven three】
　　走出戒毒所的时候，我如释重负。看着干净明朗的天空，轻轻地开口说：“康缇，你最放心不下的事情，我已经帮你摆平了，请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路上一辆出租车也没有，只好慢悠悠的往回去的方向溜达，走了将近半小时，街道才勉强热闹了一点，前面大型超市的门口，正举行促销活动。
　　原本，只是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接着就再也迈不动脚，整个人像被点了穴一样站着不动，只能看着促销舞台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戴着话筒，罗里罗嗦地促销一系列的女子防身设备。
　　她的头发剪得短短的，像个假小子，还是瘦瘦黑黑的，眼里的笑容却干净明媚，像被水洗过一样。
　　那些不堪回首的阴霾，她全都忘记了吗？包括我？
　　好的，忘了就忘了吧，我们重新开始。
　　这样想着，脚步忽然轻盈起来，挤到人群最前方，我冲她大声喊道：“我买你十个防身手电筒，能请你吃顿饭吗？”
　　人群忽然安静下来，众人看看我，再看看康缇，接着纷纷起哄。
　　康缇的眼睛，穿过层层人群，终于定格在我身上。
　　起哄声声中，她出神地望着我，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骂了我一句：“神经病啊你！”
　　众人唏嘘，我却笑得不可自抑，几乎笑出了眼泪。
　　那句骂声，其实是一个暗语。
　　是什么？我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