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起》雨淬竹

19、第 19 章

　　经过两人的梳理，当年的那桩事逐渐浮现在几人眼前。剔除了陆简他婶娘的一部分歪曲捏造后，最终拼凑出的内容和真相也相差无几。
　　事情要从十五年前说起。
　　秦川费劲心力，结果却使得“韶华”成功了。
　　洛羽看着稳定下来的小雨若，呼出一口气，说：“还好，总算是救活了。”
　　“好？”秦川强压的怒气因她这一句话彻底爆发，“你说这叫好？她因为你的行为，将会遭受怎样的痛苦你知不知道？”
　　“我这么会知道？我若是知道，又这么会……”
　　“不知道，好一个不知道。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免得我被你那‘不知道’害去了性命，也不知道。”秦川一把将小雨若抱起，头也不回地走掉。
　　“你走。”洛羽也气极，她本就是个心高气傲之人，若不是对秦川用情极深，才不会处处跟着他。
　　时间一晃，便过去了三个月。
　　这三个月里，洛羽心中有气，也当真不去找他。但相思入骨，又是如何能抑制的住的。越不去想，却越想他。何时何地，何人何物都能引发她对他的思念，这感觉使她几乎发狂。
　　终有一天，她抑制不了内心的冲动，提着剑到了秦川在南阳城郊的家中。
　　秦川正在跟小雨若笑着说话，一看到她，脸便立刻沉了下来。
　　“你来做什么？”
　　洛羽将手中的剑递给他，说：“你杀了我吧。”
　　“你这是什么话？”
　　“反正我的命是你救的，现在还给你。”
　　“我不会杀你的，你走吧。”秦川背过身去，不去看她。
　　“可你这样，还不如杀了我。你明明知道我……”洛羽的眼圈渐渐红了，她却倔强地不让眼泪落下。
　　秦川幽幽地叹了口气，转回身，说：“我娶你。”
　　“什么？”洛羽生怕是自己听错了。
　　“你可愿嫁给我？你也知道，我除了这间屋子外，一无所有……”
　　“我嫁。”洛羽打断了他的话。她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一下子涌了出来。不过，这是喜极而泣。她追了他这么久，求的便是秦川能对她有所回应。如今得偿所愿，她如何能不激动。
　　“好了，还有孩子看着呢。”秦川走过去，伸手替她擦去眼泪。
　　“我只是太高兴了。”
　　秦川又叹了一口气，不过他现在背对着小雨若，脸上的表情如何，她看不到。

　　两人的婚礼简单的很，谁也没有邀请，就在秦川的那间屋子简简单单地拜了个堂。观礼人也就只有小雨若一个。
　　天色渐黑，雨若按照要求，早早地去睡觉了。房中只剩下了他两人。
　　忽然一阵敲门声响起，两人匆忙出去。
　　门一打开，一个人便跌了进来，看他的穿着应该是陆府的人。
　　“夫人……夫人出事了！”
　　“快说，怎么回事？”听说妹妹有事，洛羽永远是最着急的一个。
　　秦川先示意她不要着急，然后伸手去扶那人。
　　“你慢慢说。”
　　谁知他还没碰到那人，就感到手一痛，一错身，他的喉咙已被那人紧紧锁住。
　　“快放开他！不然我就不客气了！”其实她这不过是虚张声势，身着喜服，哪会带着武器。她可没有自信自己赤手空拳能救下秦川。
　　“好呀，那看是你快，还是我快？”那人露出一抹冷笑，手上发力，秦川的脸立刻憋得通红。
　　洛羽急了连忙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听说，他炼制过一颗可以提升内力的药。你把那药丸拿来，我就放了他。
　　“我不知道他放哪了？你让他去拿，我给你做人质。”洛羽往他们那边走了一步。
　　秦川急得动了一下，又很快地被那人按住。
　　“别动。你们俩都要成亲了，他还会不告诉你。快给我拿来，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这次不等他动手，洛羽立刻说：“好好好，我去拿。”
　　她当然知道那药丸在哪，但是她也知道，将那药丸给这个人，会酿成什么样的后果。在从柜中取出那药丸的那一刻，她已经有了主意。
　　“快点。”那人见她动作有了片刻停顿，便立刻催促。
　　洛羽走到两人的面前，故意打开盒子，给那人看了一眼那药丸，然后说：“药丸就在这里，你放了他，我就把这个给你。”
　　秦川在见到那药丸后，便拼命挣扎，却依然拜托不了那人的束缚。那人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说：“你把它给我，我就放了他。”
　　“好。”
　　话音未落，洛羽已将盒子合上，猛地扔出门外。那人立刻松开秦川，向盒子扑去。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盒子之时，一个金簪突然打在盒子上。借助这一击之力，盒子堪堪从他手边擦过，那人扑了一个空。不等那人稳住身形，洛羽已一跃而起，稳稳地抓住了那个盒子。
　　“还好没事。”她打开盒子，看了一眼，满意地说。
　　“找死。”那人一掌打向洛羽。
　　洛羽自知不敌，连忙避让。那人一掌落空，手腕一翻，紧接着又是一掌。洛羽见避不过，故技重施，一抬手将那盒子扔向那人身后，喊道：“给你。”然后拔腿就跑。
　　那人轻功极好，在半空中身子一折，重又扑向那盒子。却不妨突然钻出一人，接过盒子。
　　“接到了。”
　　那人到手的药被夺，怒极，当下直接一掌正中她心口。
　　“洛洛。”又一人从林中钻出，见此情景，一剑劈向那人。那人见又来强敌，顿生退意，也顾不上装着药丸的盒子，纵身远去。
　　来的正是陆成逸和洛洛这夫妇俩。陆成逸见那人走远，顾不得追，连忙来到洛洛身前。
　　终于缓过劲的秦川也走了过来，伸手搭向洛洛的脉搏。
　　“什么样？”洛羽急得眼泪直落，若是知道洛洛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她绝对不会将盒子往那里扔。
　　秦川叹了一口气，摇头道：“心脉已断。”
　　“什么！”洛羽完全慌了神，连连催促，“你不是神医嘛，你一定要救她。”
　　“我会的。”
　　在秦川的努力之下，洛洛终究活了下来。但是他只顾着救她，用了些药劲比较猛的药，导致她腹中刚满一个月的孩子就这么没了。而且，经此一番后，她的元气大伤，绝大多数的时间只能躺在床上修养。
　　为此，秦川自责万分。尤其是在知道他们夫妇是在得知有人觊觎那药丸，所以才赶来通知他从而导致洛洛的受伤，他就越发自责。
　　而那个被人争抢的对象——盛着药丸的那个盒子，却好好地放在桌上。秦川怎么看那个盒子怎么觉得不顺眼，干脆连药丸带盒子给一起毁了。
　　在秦川毁盒子的时候，陆成逸本想阻拦。却被洛羽劝住了。
　　“随他吧，这东西留着也是个祸害。”
　　她知道，秦川宁愿拼上自己的性命，也不愿洛洛有丝毫伤害。但这次，却等于是他害了洛洛。他心里有多么的不好受，她是明白的。有样东西给他撒撒气，或许会好些。
　　话虽如此，雨若和沈浪都知道，秦川并没有毁去真的药丸。在第二次打开盒子时，洛羽偷偷地做了手脚，将真的药丸给换了。她本想告诉秦川实情，但见他试图摧毁药丸后，碍着自己的私心，还是忍住了。
　　这之后，秦川便离开了城郊的屋子，去各地寻找药材，以调节洛洛的身体和雨若所中之蛊的解法。
　　而洛羽除了偶尔陪着他一起出去，更多的时候都陪着雨若。她也时常去瞧瞧洛洛。两姐妹说起小时候的事时，两人甚至学着当初的样子，将离开寨子时带出来的一些蛊虫和在中原搜集到的一些奇奇怪怪的虫子放在一起，说是要练出一种没见过的蛊。并约定好，以后一起打开。她们在做这些的时候，陆简就在旁边。后来，装蛊的盒子被洛洛放在了竹林小屋的密室中。
　　雨若则被带到了洛羽的住处。为了防止她不小心受伤流血，他们并不准她随意出去。这个地方位置更为隐秘，所知道的除他们三人外，也只有陆成逸夫妇两人，因此就算只有小雨若一个人在，也还是安全的。陪伴小雨若的，是秦川留给她的数十本医术。洛羽教她识字，也会讲解一些她不懂的地方，再有问题的，就等秦川回来问他。
　　至于陆成逸，更多的心思便是放在了追查当初那人的行踪上。他不在的那段时日中，多是陆简陪着他娘。
　　如此过了五年。
　　这中间，洛洛的情况终于稳定了下来。秦川也终于有时间尽心尽力地教雨若医术，甚至带着她去了周围的一处村庄，为他们治病。隔着帘子，那些人并不知道为他们医治之人刚过髫年，还以为是神医本人。当然，每份药方秦川都是要先过目再给那些人的，如有问题，他便会在诊断结束之后，一一指出，再细细为她讲解。但这样的机会也是不多的，雨若也只出去过两次。
　　之后，短暂的平静就被彻底打破了。
　　陆成逸告诉两人，他查出当年那个人的来历了。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胞弟，陆成远。
　　洛羽不由疑问道：“怎么会？我们见过他的，若是成远，我们怎么会认不出？”
　　“人皮面具罢了。”陆成逸说，“知道那药丸的除了我们四个，也只有他了。”
　　“我不相信，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她认识陆成远，他跟他哥哥不一样，那是一个胆怯的甚至有些懦弱的人。她不相信那样的人会做出这样的事。
　　“我也觉得不可能是他。”秦川也表示怀疑。
　　“那也肯定跟他脱不了干系。”陆成逸沉着脸，“一切就快见分晓了。”
　　陆成逸为了查明真相所做的一切部署，洛羽都不得而知。她仍旧如往常一样，小屋、陆家来回奔波。
　　又过了两日，洛羽告别洛洛从陆家离开。谁知刚走到城郊，她就被五个人团团围住。
　　“你们要干什么？”洛羽的手向腰间摸去，她的笛子就挂在腰间。
　　那五个人根本不回答，齐齐向她攻来。
　　洛羽武功虽还算不错，但这五人也均是好手。只几个照面，她已被那些人擒住。那些人完全不给她反抗的机会，直接一掌打在她颈后，她顿时晕了过去。
　　等洛羽再醒过来，便发现自己被关在了一个黑乎乎的地方。她身上的武器包括腰包里一些蛊虫都被人搜走了，但笛子还在，更值得庆幸的是，她并没有被人绑住。
　　“有人吗？喂，有个喘气的没有？”
　　可无论她这么喊，也没有人回答她。她心里清楚，自己这次被捉，肯定和五年前的那件事脱不开关系。但她实在想不明白，那些人为何要捉她？而且，她更担心的是，那些人会对秦川不利。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传来了细细索索的脚步声。她立刻警觉起来，坐回地上，装出一副仍旧昏迷的样子。
　　不多时，她听见了牢门被打开的声音。然后，一个人慢慢走了进来。她等那人靠近，突然暴起，一拳打向那人。
　　那人一时不察，被她一拳击中，立刻连连讨饶。
　　“别打了，是我。”
　　“成远？真的是你？”洛羽收回手，“你真的和那些人是一伙的？”
　　“我是被逼迫的。那天我喝多了酒，提到了那药丸的事，结果就……他们说，若是我不帮他们，他们就把这件事告诉我哥。你知道，我哥要是知道的话，一定会把我揍死的。”
　　“所以，你就……唉，你真是没救了。”洛羽气的拍了一下他的头，“你哥哥再怎么凶，也不过骂你一顿。那些人可不是什么好人！”
　　陆成远被打也不敢多言，只连连催促：“我们快走吧，被他们发现就不好了。”
　　“你们想走去哪？”一个人影出现在地牢门口。
　　“大哥，她和这件事无关，你就放了她吧。”陆成远先一步到了那人跟前。
　　“滚开。”那人直接给了陆成远一拳，这拳力道可比洛羽的打上许多，陆成远登时昏了过去。
　　洛羽也不含糊，一个健步就冲到了那人面前。可她又哪是那人的对手，只两个回合，也被一拳打晕了。
　　等她再度清醒，就发现自己双手被缚，倒在一个断崖边。
　　断崖深不见底。
　　“哈哈哈，我活不了，你们都得给我陪葬。”那人的声音，在洛羽两步远的地方响起。
　　洛羽甩甩头，挣扎地站了起来。这才发现，还有一根绳子绕在她的腰间。这根绳子依次连接着她、那个人，和陆成远，将他们串在了一起。陆成远同她一样，也是双手被绑在身后。
　　“你要干什么？”她的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不安的感觉。
　　“他疯了。他要我们陪他一起死。”陆成远的声音充满了恐慌。
　　那人冷笑道：“怎么？现在知道怕了？你将这个地方透露给你哥哥的时候，怎么不怕？”
　　陆成远连连求饶：“不是我，是他自己发现的。你放过我吧。”
　　“不是你故意透露？他怎么会知道？毁了，全毁了。你们都得死！”
　　洛羽知道，陆成逸这段时日的布置定然有了成效，看那人的表情，他们一定是捣毁了这个老巢，摧毁了他的阴谋。想到这里，她几乎要笑出声来。不过，想到现在的处境，她还是忍住了。
　　但她并不是一个能藏住心事的人，那人很快发现了她唇边溢出的笑意。
　　“你很开心？”那人的脸色很冷，声音更冷。
　　“坏人遭报应，难道不值得开心吗？”
　　陆成远满脸的担忧，连声劝说：“洛羽，你快别说了。”
　　“好。那就去地狱里继续开心吧。”
　　那人往崖边退了几步。在绳子的牵引下，洛羽和陆成远也被拽着前进了两步。
　　“慢着。”一个声音及时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洛羽的表情由惊变喜。她转身，笑道：“你来啦。”
　　来的人正是秦川。可能是跑得快了，他喘得有些厉害。他边向那人走，边说：“你放弃吧，成逸他们就快来了。”
　　那人又后退了几步，冷声道：“那我岂不是更得加快了才对。”
　　洛羽虽然被牵着向前走，眼睛却依旧看着秦川。
　　“能看你最后一眼，我已经知足了。”她的笑容依旧那么明媚，完全不像是一个将要赴死的人。
　　“我不要死。秦川，救我。”相比之下，陆成远却是满脸惊恐。
　　两人在那人的牵引下，已经快走到悬崖边了。
　　“停下。”
　　那人阴笑道：“停？我说神医，你该不会认为自己真的可以救得了任何人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
　　“也或许他们两个当中，你真的能救得了一个。”那人不给秦川更多反应的时间，纵身向后一跃。
　　秦川想也没想，飞身上前，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洛羽的衣服。然后借助这一缓之力，他另一只手在洛羽腰间的绳子上缠了两道，终于拽住了这三人。可拽是拽住了，三个人的重量又哪是他一个人承受的住的，连他也跟着慢慢滑向崖边。
　　“快放手，你会没命的。”洛羽急得眼睛都红了。
　　秦川的脸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他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却依然坚定地摇了摇头。
　　“说什么神医？又谈什么济世救人？比起别人的生死，不还是救心爱的人比较重要？”
　　那人的话，让秦川有些愣神，一下子半个身子都滑出了崖外。还好他及时回过了神，又稳住了身形。
　　洛羽急着冲下面大喝：“闭嘴。”
　　“救命。”陆成远的声音远远地从崖下传来。
　　“不是吗？他当时也来得及拽住陆成远，可是他选择的却是你。”
　　洛羽连忙叫道：“他是不希望我们当中任何一个人有事。”
　　“是吗？”
　　洛羽只觉得刀光一闪，然后便感觉腰间的重力猛地消失。紧接着传来的是陆成逸的惨叫声。
　　“啊！”
　　等陆成逸带着人赶到时，洛羽已经被秦川拽回了崖上。
　　秦川的神情格外的颓废，对陆成逸的问话也丝毫没有反应。最后还是由洛羽告诉了他这里发生的一切。他得知后，拍了拍秦川的肩，说：“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能怪你的。”
　　秦川却只是摇摇头，没有说话。
　　陆成逸还想再劝说，就被洛羽阻拦了。她知道，在秦川心里，人命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他也一直认为自己可以平等地对待每一条生命。但是今天发生的一切，尤其是那个人的话，摧毁了他一直以来的信念。现在无论说什么，秦川都是听不进去的。

　　“后来，师父认为自己再也没有资格继续行医，就拜托陆成逸对外宣称，他和师娘与那人一块坠崖了。然后，两人便带着我去了山上隐居。”
　　七七不解道：“这又不是他的错。救心上人有什么错啊。”
　　“我也不知道。”雨若摇头，“师娘也跟他说过，就算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却也是有亲疏远近之别的，不过，也没什么用。”
　　沈浪问：“那他们又因何去世的呢？”
　　“那次，师娘被那人打了一拳后，就受了重伤。可师父那副模样，她怕他会更加自责，就没有说。我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让我和师父都没发现异常。就这么拖了五年，最终还是走了。”雨若叹了口气，“其实，她至少可以跟我说的。”
　　三人也跟着一起叹了口气。
　　“我明明记得，那天我早上出门时，她还好好的。可是，等我回去，就发现她一个人倒在屋里。我想去叫师父，她却不让。她说，她撑不了那么久了。她告诉我，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了，让我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还让我告诉师父，就算他当初只是迫于无奈，但能够嫁给他，是她最幸福的事。我还记得她临终前还在问，‘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喜欢过我？’”说到最后，雨若的眼眶已经红了。
　　“那师公呢？他什么反应？”
　　“我是送走了师娘后，才去告诉他的。他很快地赶了过去，然后将自己锁在里面一天一夜。出来后，我就感觉他整个人怪怪的，连很久不碰的药材都再次接触，没日没夜的，不停研究，做了好几瓶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累着了，师娘走了没两年，他也走了。”
　　七七问：“啊？难道他也受伤了？”
　　雨若摇摇头：“不知道。”
　　沈浪沉吟片刻，疑问道：“你们确定当初那人一定死了？”
　　“我爹曾经想派人下去。不过，太深了，根本下不去人。他和我叔叔，怕是都粉身碎骨了吧。”想到陆成远，陆简叹了口气。
　　沈浪继续问：“那他的手下呢？”
　　“大部分不是被杀就是被擒了。你是怀疑，是那些逃脱的人想要报复，所以……”陆简的神色也凝重了起来，“但是为何要等到十年之后，才……”
　　沈浪回答：“我担心他们的目标不仅仅是陆家。”
　　雨若看看面色同样沉重的两人，突然问：“陆简，你爹娘怎么也过世了？我记得师父有说过，你娘的情况已经稳定了啊。”
　　“本来是稳定了。可是在那件事情之后不久，她的情况突然恶化了。没几个月就走了。”那几个月一直是他心中的痛。他因为听信婶娘的话，误会了自己的娘亲，差一点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七七问：“那你爹呢？也受伤了？”
　　“不是，是我婶娘下的手。”
　　“啊？”七七发出一声惊呼。沈浪和雨若也惊讶地瞪大了眼。
　　“自从二叔过世后，她精神就有些不对劲。尤其在我娘走后，她就更不对劲了。她不知从哪弄来的毒药，骗我爹服下，然后在他的尸体旁拔剑自刎了。”
　　这件事情发生时，刚满六岁的陆彻就在场。他等于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娘杀了大伯后自刎。这对他心灵的冲击无疑是巨大的。陆简还记得陆彻那惊恐而又无助的眼神，可是他当时却硬生生地忽略了，甚至故意不去管他。竖子何辜？直到后来，陆简才发现，他不应该将气撒在陆彻身上，以至于他变成了现今的模样。所以，就算陆彻想要陆家家主之位，他也可以让给陆彻。但没想到，这反而害了他。
　　察觉他神色有异，沈浪身后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没事，都过去了。”陆简挤出一丝笑容。
　　“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拖太久对陆简的身体不利，雨若此时一心只想快些前往苗疆，刚刚听到洛洛早逝时产生的疑惑也被她抛在了脑后。
　　沈浪已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现在也暂时没有别的疑问，当即摇摇头。
　　雨若看向陆简道：“那我们就先走吧。”
　　“嗯。”陆简点头。
　　雨若本已经准备走了，忽又停下，看向七七，有几分不放心问：“教给你的解毒的方法可都记住了？”
　　“嗯。放心，我会做一个合格的大夫的。”
　　听着七七的保证，雨若却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她说：“我教你医术，不过是希望你能多一种保命的手段罢了。你不用太过苛求，更不可以将别人的性命都系与己身。”
　　七七不解道：“可学医不就是为了治病救人吗？难道不是救越多的人越好？”
　　“谁说的。我就不是。”
　　“不是？”
　　“我是因为好玩才学的，最多，也是为了救自己吧。”她的眼中露出几分怅然之色，“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凡事尽力就行，无须强求。若实在遇到救不了的人，也不必太过自责。”
　　她又想到了师父，他就是认为身为医者，应该以救治天下人为己任。所以，每当遇到己所不能及的时候，他就会愈发自责。她还记得师娘说，这是因为他太善良了，承担太多，才会这样。七七也是本性善良之人，她担心七七会同秦川当年一样。
　　七七点头，认真回答：“我明白了。”
　　沈浪看出了她的担忧，笑道：“放心吧，有我陪着她呢。”
　　雨若这才安下心来，与两人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