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归(重生)》故里安

15、第十五章 第三撩双管齐下（二）

　　郑乾震惊，又觉得实在愧对李淑琴，更加没脸面见她。避着她走，避着她，又忍不住天天想着她，忍不住要照顾她的烧饼摊的生意。

　　便央着荆岁寒，日日去那里买烧饼，荆岁寒总觉得欠了郑乾一条命，终于找到机会再报答，欣然同意，再加上他并不在意吃食，于是那一阵儿顾容吃了整整一个月的烧饼，忍不住问荆岁寒，才从他口里知道是郑乾的意思，又从郑老爷子那里了解到这件事。

　　后来几经波折，两人终究还是见了一面，就这一面，跨越几十年的沧桑，二人共同再次沉浸在同一个节点的爱河，给荆岁寒和她留了封信，回老家养老去了。

　　荆岁寒当年还曾带她去看过那两个老人，他们的老年很幸福。李淑琴生得很平凡，但慈眉善目，气质温雅，配着郑乾反倒像是吃了亏。

　　郑乾为人实惠过头，便有些痴。曾经是怕李淑琴不幸福，后来是怕面对她，现在是怕两人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再被隔壁老张大叔的儿子老张头给搅和了，于是变着法儿的对李淑琴好。

　　李淑琴为了郑乾坚持了一辈子，忙活了一辈子，终于在生命迎来晚霞的时候，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

　　算一算时间，两个人现在大约正是避而不见，你追我赶期。两个人的结局一定是好的，但若是自己在这个时候推一把，也不错。

　　“知道。”

　　“派人暗中盯着她的摊位，观察几天，看看荆岁寒现在是不是日日过去买烧饼。”

　　“主子，属下前两日去帮皖雾买时与那大娘聊了两句，听她打听，那个近来总上她那里买烧饼的冷面玄衣的人是谁，是不是就是荆大将军。属下只说大约是吧，可咱们这条街，冷面玄衣的人也只有将军，而且，属下此前买时还遇到过将军。”

　　顾容道：“那便不用盯着了。”她沉吟一会儿，道：“你去找那李大娘，叫她收拾收拾，拿上一盒烧饼，一会儿与我一同去将军府里送烧饼去。”

　　“是。”

　　朝玖退下，顾容亦随着离开，来到书房的书桌前，展开一张宣纸，将狼毫笔蘸足了墨汁，放在一旁，沉思。

　　这便是她双管齐下的第二管，锦书传情。

　　荆岁寒为人冷则冷矣，像块冰雪做的石头，实际水滴石穿，还是比较容易。像她上辈子明明什么也没有做，不过在他身边陪伴了十几年，便被他放在了心尖尖上。

　　表面越冷的人越孤寂空虚，越受不住真情实意，一点一点的渗透。

　　静默一阵儿，她提笔，在宣纸上泼墨道：岁寒，见字如晤。

　　昨日之事多亏提点，才令我没有误入歧途。不过这歧途不是恋慕你的歧途，想要与你在一起的歧途，而是手段卑劣的歧途。你说的对，若是真那样，我的确不配再成为站在你身边的人。

　　我知你如今不喜我，纵然心中因这苦痛万分，我也不能减少对你的恋慕分毫。

　　我不会放弃，天地一日混沌不合，春秋一日轮回不停，我便会坚持，恋慕你，痴心你，追求你。

　　顾容敬上。

　　待停笔，顾容上上下下通读一遍，又觉得过于轻挑，一遍一遍改过，写了十几张，她才逐字逐句地又读了两三遍，觉得没问题了，将纸晾干，折起，放在信封里封上，揣进怀里。

　　出门，朝玖已经带着李淑琴候在外边。

　　李淑琴有一个出身书香门第的父亲，所以周身气质与别人便有细微的差异，即使她如今成了一个烧饼摊前的大娘，她也丝毫不显得市侩，反而将烧饼都染上了一股书卷香气。

　　她着一身儿洗的发白的蓝色粗布衣裳，看得出来是刚换的，上面没有一丁点儿做吃食的厨娘衣裳上总不免沾上的油污。头发已经花白，用一支木筷在头顶立立整整地盘了起来，眉目间的慈和与紧张，甚至那一点儿微不可见的忧愁令顾容不禁地想起农家院里那个给她乐呵呵摘葡萄的大娘，一个人幸不幸福，舒不舒坦，竟对一个人的在外状态有如此的影响。

　　“大娘，本相知你与将军府里郑管家的渊源，所以特地想要成全你们。你放心，他心里也是有你的。今日带你过去，你们好好谈一谈。”

　　李淑琴像顾容行了一礼，道：“相爷与将军的事儿老婆子亦有所耳闻，只是，荆将军的意思，应该轮不到郑乾那个大老粗左右……”

　　顾容懂她的未尽之意，正气凛然道：“大娘放心，荆将军是国之英雄，我辈楷模，顾容断不会用一些旁门左道，下作手段。今儿这事儿部分的确是想帮你二老走一步，再一部分，却只是想让您帮本相递一封信给郑管家，再由郑管家交给荆将军，再让他适当为本相说几句好话儿即可。”

　　趁李淑琴沉默的功夫，顾容将怀里的信掏出来，递给李淑琴，恳切道：“大娘，我虽是男儿身，怎么就不能心悦将军的英姿与神威呢？”她的声音有些发苦，“有些东西，无关年纪，也无关性别的，不是么？”

　　李淑琴被触动，望着顾容通红的眼眶，接过信放在怀里，“相爷放心，若是能成功，老婆子定然让那大老粗多为相爷尽心力，这信，也定不让相爷白写，至少给它呈到将军跟前儿，让他知道相爷有这份心。”

　　顾容一笑“多谢大娘。”

　　李淑琴被这一声弄得局促，终归是个在山村里窝了大半辈子的老婆婆，见到大官儿对她红眼眶，又说谢谢，将她弄得手足无措，说话间就要跪下去，被顾容扶住，“大娘怎么这样客气，走罢，咱们去将军府。”

　　将军府的门面简约大气，通体以玄色为主调，与相府看起来相差不多，但因为帝王盛宠，那门那环那石狮，比顾容的丞相府的材质不知好了多少。

　　拿了圆环叩门，不一会儿，一声中气十足的回应从里头传出来，“谁？”

　　一听就是郑乾。

　　顾容温声道：“本相过来找将军有事相商，烦请郑管家开下门。”

　　毕竟是左邻右舍，顾容还是荆岁寒朝中同僚，即便顾容与荆岁寒的流言满天飞，郑乾对顾容也并没有因此排斥。十分热情地给她开了门，待顾容颔首寒暄走进来后，才看着顾容身后的人失去了语言。

　　“淑琴”

　　李淑琴眉目平静，冲他笑了一笑，竟似不识得一般。

　　顾容道：“这是街头的李大娘，做的烧饼堪称一绝，听闻将军素来也爱，本相便央着大娘特地给将军好好做了一盒，一起带来，也算尽一份邻里的心意。”

　　郑乾在原地搓着手，尴尬地笑着，“原来是这样，那、那、那”

　　那了几声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顾容笑道：“你家将军可在？”

　　郑乾摇摇头，道：“将军上朝，至今没回来。相爷有事，可以在厅里等上一会儿。晌午快过，将军也快回来了。”

　　说着转过身，不再看这边儿，自顾自地给顾容引路，“相爷随我来吧。”

　　顾容偷偷瞥李淑琴一眼，见她神色不动，看不出深浅，对她不由高看几分，更加想帮她，于是边随着郑乾走，边装模作样道：“嗳，不知这快回来是什么时候回来，还得劳大娘在这儿等着就不好了，不是说还有一个人在摊位上眼巴巴地等着么？是家乡的张老爷子过来探亲？”

　　见郑乾的背影僵硬许多，顾容接着打趣道：“探亲探亲，探的就是这股子热乎乎的亲昵情意，可不能给大娘耽搁了，让着情意冷了。既然大娘烧饼已经送过来了，盒子本相一会儿拿还给您？或者不如您直接随管家去一趟将军府的灶房罢，直接将盒子拿回去也方便。”

　　李淑琴并没有否认，只笑道：“相爷打趣我这一个半百的老婆子做什么。”

　　郑乾的身影更加僵硬了。

　　顾容冲李淑琴一眨眼，道：“本相这不是为你好么。郑管家，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人家千里迢迢过来找你，难道能撇下人家不管，冷待人家么？”

　　郑乾僵硬地转过身，低着头不敢看人，“是，是不能。”

　　“这不就是了，”顾容往前指了一指，“前边儿就是将军会客的地方罢，本相就自己去了。管家你领着大娘赶紧去灶房，将事情弄利索，大娘好赶紧回去。”

　　郑乾悄悄抬头看了看李淑琴，见她垂头看不清神色，咬了咬牙，目光变得不再畏缩闪烁，道：“是，这就去。”

　　顾容看着李淑琴温顺被郑乾领走，便迈着步子往前走，恍然想起这将军府的大门还没有关，遂又回去关门，方要关上，就听一冷声从缝隙中传过来道：“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