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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Chapter16 ...

  •   等到伤口完全恢复,韦麟依旧没有任何离开的打算,还是和书书一起回拢谷镇去。

      书书曾旁敲侧击地暗示过他巡演一类的事,韦麟只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你可真操心啊。”

      回去客栈,书书仍然谨慎地和韦麟保持距离,纵然他们之间也有过出生入死的交情,但书书并不想让韦麟误会什么。

      她每天漫无目的地翻阅着带来的书,现在的她,进入了田野工作的换挡时间,事情长时间的没有进展,热情和兴趣都被凝滞在某一个点上。

      阿琵频繁来找韦麟,每次总是眼含春意盛装打扮而来,哭丧着脸离开。她的每一次到来,都没有带来书书想要的消息。

      这天,书书下楼喝绿豆粥,正好看见韦麟冷酷地从阿琵身边经过,阿琵没有往日的沮丧,反倒十分兴奋地蹲下去,在韦麟刚才站的地方仔细寻找着什么。

      天生敏感的直觉让她觉得不对劲,书书脱口而出,“你在找什么?”

      阿琵慌忙站起来,把手背到身后,“什么都没有。”

      只那一瞬间,书书已经看清楚了,阿琵手上拿的是根头发。书书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状若无意地把阿琵一撞,顺手从她手上把头发抽走。

      书书背着手,语气温柔,“你在找什么,要不要我帮忙。”

      “你,你……?”阿琵指着书书,愤怒非凡。

      等到阿琵摔门而去,书书把那根抢过来的头发放到眼前观察,很短,黑色的,男性的头发,可能是韦麟的,也可能不是。

      这天晚上,梁书书难得的主动去找了次韦麟。

      “你以后不要跟阿琵接触,不要跟她说话,不要吃她给你带的食物,不要喝她带的米酒,总之离她越远越好。”

      “书书小姐,我能把你这种行为理解为吃醋吗?”

      “不能。”书书的语气不容拒绝,“反正你要记住我说的话。”

      “遵命,书书小姐。”韦麟唇边溢出笑意,她这种理所当然的任性语气,他已经三年没有听过了。

      这天以后,书书索性坐到外面去看书,她一本接一本的看,阿琵来的时候,她就停止阅读,几乎要把眼珠子黏在阿琵身上。

      书书看着阿琵,阿琵看着韦麟,韦麟看着书书,好似一场眼神接力赛。只是,等到阿琵走了,韦麟来约书书吃饭,她依旧会委婉拒绝。

      “书书你真是心狠啊。”韦麟当着她的面哀叹,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

      这种诡异的生活过去大半月后,这天阿琵来了,没有去找韦麟,径直对着书书,“我祖母想见你。”

      *

      再度进入那栋阴森的吊脚楼时,书书依旧非常不适,太黑了,连空气都像是腐烂了一般。

      她等了一会,主动开口,“您找我来,是因为我上次的提议吗?”

      “……你果然非常聪明。”

      “请说。”

      “我年轻的时候,有一个仇人。”声音说得很慢,“他个子高,力气很大,有一把金色的嗓子,是寨子里最英俊的人,姑娘们都争着把自己的花扔给他,可是他只会在月光下对着我的窗户唱歌……”

      声音像是陷入梦境般的呓语,最后停了下来,书书安静的等着下文。隔了许久,声音再度响起。

      “后来他得罪了我,他不能在这里呆下去了,就逃到隔壁的梨山苗寨,你去帮我找到这个人,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书书微一沉吟,“没问题,我去帮你找你年轻时的情人。”

      “仇人。”声音打断了她,强调这个词。

      “好的,仇人,我去找人,作为交换,我有个条件。”

      “什么?”

      “让我的朋友安全离开,你们不许用任何办法阻拦他,不要用你们的任何方法对付他。”

      “就这样?”

      “就这样。”书书很肯定地说。

      其实她有过其他的想法,想知道相思缠的来龙去脉,以便写到论文中去,想弄个明白所有蛊术的传承来历,还有祭祀时跳的舞,还有一些巫医治病的法子,还想知道,到底泥石流跟她有什么关系。

      眼前的这个人是她唯一的机会,不管是巫蛊之术,还是泥石流事件,没有人比老人了解得多,她是一本活着的民俗书,是唯一的一个目击者,近距离接触过当时所有被挖出来的当事人。

      只看,在看见阿琵捡的那根头发时,她的计划就被全盘推翻了。

      几乎一大半的咒术里都需要用到人的头发。人有时候就是会被自己所累,她明明是不相信这些蛊咒之术的,她查了那么多本资料,每一本都在大同小异的说着那不过是“对于他者的想象和恶意指控”,可是,也没有任何一本书能明确的告诉她,这些都是不存在的。

      所以这些民间秘术也许真的有可能,过去几十年也有些旧闻,有些苗女相中了外面的男人,不知用什么方法,把人死活强硬地留下来。眼下就有个现成的,老陶。

      她看得书越多,就越担心,她想自己可能是疯了。

      不管阿琵拿的是谁的头发,她都不想让韦麟冒险,微乎其微的可能性都不能有。在她的前途和韦麟之间,她选的是后者。她没办法接受他的感情,希望他能一生顺遂平安。

      “不想知道你的相思缠怎么解?”

      “不想。”书书答得很爽快。

      “撒谎,”声音突然生起气来,“看看你现在害怕的样子,你的情郎不会永远爱你的,等他变心的时候,你就会痛不欲生。”

      “我不相信这些的,而且我知道你们这种黑巫术的解法,不是要用对方的心头血就是眉间血,我不需要。”

      “你知道的倒不少,你对你的情郎也着紧得很,宁愿自己受苦,都不想连累他。”

      “你同意我的条件吗,同意我就去帮你找人,不然就算了。”书书平静但是果决地打断对方的话,“而且我和他也不是那种关系。”最后一句话低不可闻。

      “就照你说得办吧。”声音叹了口气。

      “那么,”书书退到门边,随手一指,“请你对着这根柱子立誓吧。我并不是信不过你,但是你已经有过违诺的先例了。”

      那是根老旧的枫木中柱,苗人的习俗里,枫树是他们生命图腾树,祖先死后灵魂就寄居在枫树里。所以他们会对这根柱子毕恭毕敬,书书第一次来就发现了。

      声音发怒,“你在要挟我。”

      “你觉得是就是吧。”书书声音轻快,“你保证不会对我的同伴动任何手脚,我替你去找情人。”

      这一次声音没有急着反驳,过了许久,黑暗里传来疲惫不堪的话语声,“我答应你,会让你们平安离开。”

      书书微微颔首,“那么我也会遵守自己的诺言。”

      *

      书书留下来得知不少细节,她回去时,天色已黯,稀疏的星子飘在黯蓝天幕上。

      推门正碰上阿琵喜滋滋地离开,她看见书书,满脸喜色地打着招呼。她如今对书书的态度倒是和善。

      书书也不多言。抬眸就看见韦麟站在走廊尽头,如那天晚上一样,他懒懒地靠着一根廊柱,黄铜吊灯下的橘色光线使他的轮廓变得异常柔和,他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也闪耀得使人挪不开眼睛。

      “我有个疑问,”韦麟唇边浮起散漫笑意,“你那天到底跟那个苗女说了什么,她怎么会这么纠缠我?”

      书书沉默了半秒钟。

      “我说阿琵说,其实我们不是表亲,我是你有血缘关系的妹妹,我们同姓,你一直对她念念不忘。她听了非常开心。你也知道那天情况很急……”书书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我念念不忘的人并不是她啊。”韦麟无奈地叹口气,走到她跟前,“书书小姐,你骗起人来真是眼睛都不眨啊。那么你是吗?”

      “你可以把我当成你妹妹,如果你愿意的话。”

      “请问你对乱|伦有什么看法?”

      说这句话时,他声音压得非常低,整个人弯腰凑到书书跟前,眼睛里全是不怀好意的笑。

      书书耳根发红,不想理他,韦麟的声音不依不饶地追过来,“书书,我就这么被你卖了。”

      “那给我一个机会向你道歉,两个小时后跟我一起吃晚饭好吗?”书书想了想,低声开口。

      韦麟以为自己听错了,微愣一秒,不过他很快做出反应,“荣幸至极。”

      “两小时后楼下餐厅见。”

      她一路走回来,出了一身的汗,要先去洗澡换衣服。明天起她就会去隔壁寨子工作,他,他应该会回伦敦去吧。他再也没有理由跟着她了。这是告别的时刻,她不想随意敷衍。

      直到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韦麟靠在墙边,低着头,不受控制地笑出声来。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约他,出乎他的意料。他在她心中的位置,已经从“没有交集的人不可能当朋友”荣升成“你可以把我当妹妹看。”

      虽然两种关系他都不喜欢,尤其后者更是匪夷所思,不过这也算是进步?她忘了他,但他不介意重新把她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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