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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五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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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建宁跨着大马抵达战地时,映入眼帘一片狼藉,为首猎杀的将军已经断了一条胳膊。
她皱着眉头下了马,望着满目疮痍的现场,此刻,风建宁无视猎鹰的痛苦哀叫,他的生死痛苦带不起风建宁的半点怜悯之心。
踏过满地的尸首,风建宁停在了其中一具尸体前,她喃喃自语:“南军?”
风建宁锁眉思考:东国的城都竟被南军破城而入?她万万没想到南国国丧期间,吴梦雪竟敢入敌国背水一战?终究还是自已低估了敌方公主的魄力。
“没错,老子的这条手臂,也是拜南国贱货所为。”
伴着月光,猎鹰满脸是血的五官,在月光的照射下无比狰狞,愰然间风建宁呕吐了。
她现在实在想不明白,那夜的自已,怎会与这种男人一夜风流?果真是酒醉迷人眼,饥不择食。
猎鹰突然想起吴梦雪在卸了他的手臂后,留下的一句话:‘欺人妻,该死,辱弟,畜牲。’
吴梦雪打心底为王逸愤不平,最终她并没有亲手取他命,她并不想让他死的如此痛快。
“你怎么了宁儿?”猎鹰忍住身体的痛感,努力的来到了她的身边问。
风建宁猛的推开了猎鹰的安抚,厌恶道:“别碰我。”
猎鹰驻步不前,看着眼前的爱人他心疼不已,风建宁又出一言,令其久久不能动弹:“府里的野种,你要是要,便去带走吧。”
风建宁骑上大马往回赶,到了公主府,仆人们正在清理院中尸首,屋内血腥味更是令她胃里翻江倒海,扶着栏杆狂吐,此时她还并不知道,在王逸出征的那一天,一颗种子已经在她的体内悄无声息的生根发芽。
猎鹰也算是听明白了,她是真的讨厌自已的孩子啊,连野种这么恶毒的话都说了出来,如此说明,她根本无意与自已在一起,哪怕就是王逸不在这个世上了,他也入不了她的眼。
如此,那一夜风建宁与自已交欢,自已在她眼里又算什么呢?猎鹰想到此,内心有些隐隐作痛。
天蒙蒙亮,得到南国军队的鼎力相助,逃难的一行人在辰时到达约定点,3万影卫一排排站立如同一棵松,不惧寒风,巍然立在天地之间。
车轮声止,前方传来浩荡的跪拜声:“恭迎长孙殿下归国。”
声落,马车内无声回应,卜海斌也从马车中走了下来,苏旻苏瑶双双下了马车,来到卜海斌的面前重重的跪了下去。
“孩办事不利,未能护主周全,请爹赐罪。”
与此同时,二股强劲有力的铁蹄声从东西二侧传来,卜海斌闭目微笑,享受的听着动人心弦的战马声,东边的军队顶着太阳的升起,率先达到了地点;西边的军队在见得有援军时,连忙下令掉转马头,计划有变的同时,顺着老路再次踏上了归途。
现场恢复一片安宁,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乎什么都发生了,只有卜海斌心里知道,北国的一场内战,他未动用一兵一卒,就让王靖英的部下带着铁骑怎么气势汹汹的来,就怎么狼狈不堪的归。
“都起身吧,受点挫折,对殿下的性子来说,也不见得是件坏事,有些事,殿下自已得到答案,可以更好的维护自已龙颜。”
苏家兄妹起身,苏瑶对着三万影卫打了个手势大喝:“弟兄们辛苦了,殿下已安全归来,都起身吧。”
黑压压的一片刷的一下子,全部站起了身,发出的声音也只是在起立的一瞬间。
卜海斌来到战马前笑着迎接马上的将军,中年将领英挺的面孔,布满了刚毅果断。
“田将军,一路辛苦了。”
男子与卜海斌一样,留着浓密的大胡子,下马抱拳,腰身微低,恭敬的回道:“卜将军客气了,殿下现在身在何处,可还安好?”
“长孙殿下需要静养一些时日,怕是没个十天半月,还不能亲自去拜访田老将军了。”
田广天惊色浮面,当自已的老爹田建风知道自已的大外甥王靖荣还留有一子在世时,他那个开心,那笑声可以说是响彻整个将军府的,当天就下令释放所有犯错的家仆,并统统加了赏钱。
大外甥有后人留世,那代表什么?代表田家世代的未来有了希望,更是给了自已苦命的姑妈留有一线生机。
“卜将军,可否让我先见一面殿下?我回去也好给我爹个答复。”
田广天身为嫡长子,虽然已袭承将位为新一任的北国东骑将军,位列二品,除了自身的能力外,少不了姑姑田凤英的功劳。
“当然可以。”
田广天跟着卜海斌的步伐来到了马车边,吴梦雪坐在车内一动不动,刚到马车旁,王子研连忙从车尾钻出,挡在了田广天的面前道:“表舅父。”
“嗯,研儿怎么也在这里?”
王子研撅着小嘴,道:“我什么都知道了,他是我哥哥,他在东国受了很多苦,表舅父回去可要让舅爷好好治卜将军的罪,就治他知情不报。”
卜海斌一笑而过,倒是田广天说道:“研儿休要胡闹,卜将军他是在为大局考虑,研儿日后可不能对卜将军出言不敬。”
王子研气的一跺脚,不服气的‘嗯’了一声。
卜海斌已经掀开了车帘,里面的一幕,王逸正气息平稳的躺在吴梦雪的大腿上,看面色睡的很香,依田广天的视角,他并不能看见表外甥的脸,只能看到他修长的身形。
“卜某一直听说南国公主智勇双全、战场之上更是骁勇善战,今日得以相见,实乃老夫三生有幸。”
“卜将军廖赞了,我只是一介女子,岂敢狂妄到与将军比拟?”
卜海斌惊了,眼前的女子面容没有表情,一双如同狐狸般漂亮的眸子里,透露着从容淡定和势在必得的自信,还让人瞧不出半点感情,下一秒,卜海斌由衷的佩服道:“公主今日带兵,出手相助殿下脱困,此恩德,卜某永记于心,如若公主不嫌,可否莅临寒舍,待殿下伤好之后,定让殿下当面致谢救命之恩。”
“卜将军言过了,我与他之间,可不是他的一句致谢就可划清的。”吴梦雪说的随意,卜海斌听的心脏怦怦直跳,听她又言:“现在,我将他交付与将军了,还请好生辅佐,让他尽快的在北国站稳根基,这,才是重中之重的事。”
卜海斌心头为之一颤,此女子说话不拖泥带水的同时,目标明确。
他不禁自省,如若王逸有她一半的思想,他又如何能屡屡的受到伤害?
“那是肯定,卜某始终坚守初心,若有叛心,其当诛。”卜海斌此话一出,在旁的人皆惊,为何他会对他国公主表此心,完全是吴梦雪已经露了底牌给他:‘你家主子日后,必定为我所用。’
在外人眼里,卜海斌完全没必要对南国公主如此腑首称臣,毕竟北国的实力可谓是四国之首。
但,卜海斌曾私下调查过王逸的一切,南国的公主,很有可能是北国的未来之后,他也相信,王逸经过此次事件,性格定会大变,后宫之事谁定都难说。
一番脱胎换骨的历程,卜海斌在少年时期就已经历过,所以,他的眼光总是会比常人看的更加远一些。
“如此甚好。”
吴梦雪不客气回话的同时,动作上也做着离去的准备。
王逸感受着脑袋被人放了下来,他此刻很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就像他在现代做手术一样,麻药刚过后的几个小时里,只有听觉能听到四周的动静,他现在连抬手,甚至想要开口都做不到了,耳边只听见她留下的一句话:“你呀,好好的安心养伤,我在南国等你来接我。”
他的眼角滑下2行泪,她的恩,自已该如何相还?
南国军队在吴梦雪的命令下,全部排成队形朝着南面方向离去,影卫及军队在各自将领的命令下,整装待发的等候着。
安静片刻后,苏旻下令,一组人抬起了马车,迅速的给马车换上了安车蒲轮,这样大大减少了路上的颠簸。
在南国公主离开后,王子研再次入了马车内,她缓缓的坐在了吴梦雪方才的位置,上面余温未尽。
她本想学吴梦雪那样,最后她还是选择躺在了他的旁边,静静的盯着他的侧脸。
马车行驶的极缓,后面跟着浩荡的几万人马,在达到北国首都时,卜田二人兵分2路,王逸暂时先跟着卜海斌去将军府疗伤。
田建风寅时就从温暖的被窝中爬起来等着了,外面静的可怕,守候的下人纷纷立于门外,不敢上前,漆黑的夜,他一直等到巳时,等到太阳升起、等到光芒照射大地、等到他的长子田广天归府、却没能等到想见的人。
“爹,天寒地冻的,您老可要保重身体啊!”
田建风连忙从太师椅上起身,田广天赶紧上前搀扶住,在古代,年近70岁的老人还能有如此硬朗的身体,已经很不错了。
“儿啊,那孩子呢?怎么只有你们父子回来了?”
田广天撤退了下人,只留下全程不发一言,一脸严肃的嫡长子田兆龙。
这件事暂时还不能让太多的人知道,他扶着父亲重新坐回了太师椅上,他开心的对着父亲说着自已看到的:“那孩子的眉眼啊!像极了表弟,爹,您就放宽心吧!”
突然间,田建风竟满脸老泪的哭了起来,哭的泣不成声,田广天连忙上前安慰:“爹,您这样子,让儿子心里难受啊!”
接应之前,田广天和卜海斌曾商议,让王逸先来拜见大舅爷的,世事难料他受了剑伤,所以卜海斌直接先带回府养伤,待伤好了再来,毕竟老人家受不起这样的打击,而他也并不是轻伤。
田建风回想当初东北一战,若不是自已没能护住外甥王靖荣,又岂会让妹妹承受丧子之痛?又岂会让妹妹身后无人可靠?
这些年来,他一直活在自责之中。
他坚定的说:“儿啊,我要去见那苦命的孩子,爹对不起阿荣,对不起你姑母的重托,你现在就带爹去护国将军府。”
无论田广天如何劝阻,田建风执意现在就去,无奈之下出了口误:“爹,表外甥受了重伤不便相见啊,不是儿不让你去,实在是不能去啊。”
田建风一口老气差点咽在喉咙没上来,武将果然都是直肠子,好在田广天及时扶住,连给老者顺气,田建风才一口气缓了上来,田广天一边继续替父亲顺着气,一边说着当前形势:“殿下交给卜将军照料,您老就把心的放在肚子里吧,今早上在接应的时候,八王爷的军队也去了,好在卜将军早有准备,我们人多势众,他们也只有自行退之,所以当下之急,爹您要进宫一趟,确保姑母的安全,后日,我就让阿龙去接研儿,你们一起进宫一趟。”
他与卜海斌的计划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虎穴总是要有人入的,目前北国,除了王子研有着无召可入的通行证,现在所有人都必须有召才能入宫,他们二人约定的日期也很明确,如若三日未见人出宫,八王爷父子定会挺而走险发起夺位之变,毕竟他们父子二人在截杀的那天,也是亲眼见得原太子遗兵的实力,太子王子聪必然会发起最后一击:弑祖父,夺其位。
对于卜海斌的猜测,田广天无半句反驳,八王爷那份通敌叛国的书信他已阅,父子二人的野心更是昭然若揭,为了皇位不择手段到连盟友都杀,残害手足,弑父夺位也是常理之中。
甚至连查到信息的二皇子王靖德都不放过,九皇子王靖华或许也只有在死的那一刻才知道,自已帮错了人。
如若王子研是个男儿身,或许活不到周半;如果王子明不是在母亲以死相逼下,甘愿放弃查找父亲的死因,想必也活不到去做和亲王爷。
纵观前者,王靖荣高明之处也体现了出来,说什么也不让卜海斌接襁褓中的王逸回国,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留在敌国,至少能安全的长大。
虽然他在临死前交于书信一封与卜海斌,以证此子是太子留世遗脉。
但,王靖荣千算万算唯独漏算一件事:他的儿子并不是普通人,躯壳内的灵魂暂时被孤魂闯入占据,真正的魂魄在16岁才得已归体。
灵魂错了,只能算是一个小插曲,最致命的,莫过于她是一个做了16年的女孩穿来的,优柔寡断,心软,都是硬伤。
如果说聪颖是天生的,那么善良便是一种选择,选择是生而为人最头疼的一件事,不论你选择是对是错,都会有相应的筹码。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此话一点也不假,风氏兄妹在决心诛杀王逸的同时,碍于老王府有王长风在还没开始动,前一天得到书信的时候,风建忠就已下指将在各地做官的王氏一族全部定以谋反罪名,如若王逸不是风建忠老表,他还真能下令诛九族。
天降横祸,还躺在被窝里的王氏一族,全部被莫名其秒的抓进了大牢,全程戴着手铐脚镣押着回京。
甚至连孩童都未能幸免的戴上了手铐,包括李炳辉一家三口都在内。
其中连西国的公主田家宁也难逃一难,全城百姓都以为不过三日,王氏一族上下几百人就要当街问斩,结果也只是暂时关押。
若认为风家兄妹这次发了善心,那可就真是大错特错了,暂时保住王氏一族性命的,还是王逸现在尴尬的身份。
王逸只要活着一天,风建忠就不敢动王氏一族。
他现在已经从风建宁的口中得知,王逸并不是王长风的亲生子,而是北国太子遗留在东国的孩子,那么按照北国立嫡立长的规矩,他就是北国的皇长孙,名正实捶的事,不出意外,他将是北国下一任主载者,风建忠自是晓得其中的厉害,这些人杀不得,必要时刻还能与他做个交易。
王逸三天睡的并不安稳,高烧退了起,起了退,他自已身体的折腾,远不如卜海斌等人的渡日如年,今天王子研就要为首进宫,此行,如果夺位之变有一点差错,那他们必然成为刀口鱼肉,然而,在王子研起程和表哥田广天去接应舅爷的时候,府内侍女匆忙跑来报着喜:‘长孙殿下醒了。’
众人喜悦之色浮于面,他要是一直不醒,夺位之变还真没个胜算,他醒了,那就是万事俱备只等着太子他们动手了。
王逸的面色不如那夜,从苍白变成了惨白,往日粉润的红唇如同一张白纸,他是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又侥幸的活着回来了。
众人慌乱的踏入,脚步慢慢的变轻,步伐变缓,仿佛在靠近稀世珍宝,生怕惊跑了他。
入内,那人正襟危坐于床榻中央,双腿大开,在穿衣袖的时候,因幅度过大带动伤口,疼的他眉头皱起。
王子研见状,连连上前想要帮忙,屋内响起询问声,虽虚弱,却一字不断:“北国太子与你父是何关系?”
王子研一顿,他是自已的逸哥哥呀,为什么现在,面容、语气是如此的熟悉,如此的陌生,她有些茫然的回道:“一奶同胞的亲兄弟。”
“那么,你我便是亲堂兄妹。”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直接划清男女关系,王子研不再言语,内心如同刀扎,心有不甘却不得不接受命运的捉弄。
她叹了口气,大眼睛溢满了泪水,王逸心里明了,原来客栈那日的话,她并不是无意而出,而是有意试探?
原来她早就知道此具身体荒唐的身世了,只是她自已的内心不愿意承认罢了,王逸理解她的心存幻想,那怕这具身体与她不是血缘至亲亦不可能有结果。
王子研透红的眸子,令王逸不动身色的从她面上收回了目光,重重的呼了口气,此时卜海斌上前跪了下来:“护国将军卜海斌,护驾不周,令龙体受损,特来领罪,请长孙殿下责罚。”
“我是前太子的儿子。”王逸明知故问的说了肯定句。
“是。”卜海斌跟着回复肯定句。
“如此,你们都要听我的。”还是肯定句,表明立场。
“卜氏一族,誓死追随长孙殿下,臣与田将军一族,将带领百万将士随时待命,力挺殿下位列九五,殿下必将受东国千万子民的爱戴,三公九卿的朝拜。这是不争的事实,无人可改变,无人可替代。”他身上的稳重,清晰的思路,令卜海斌再次表明忠心。
王逸面无表情的扫视着下方一干人等,目光停滞在苏瑶的面上,这个时候,田兆龙也上前跪下,自报家名:“车骑将军之嫡长子田兆龙,参加长孙殿下。”
虽然王逸无太子之名,但正如卜海斌所说,这是不争的事实,称号也只差一个形势而已。
一直沉默的王子研开口了:“他是我们表舅父的儿子,是我们的表哥。”
刹时间,王逸掌心不自觉的握成了拳头,表哥表姐让他想起了很多痛心疾首的事,现在他必须把心里的愤怒隐藏,他说:“你们都下去吧,除了卜将军留下。”
空荡的卧室只剩下他二人,王逸尽全力直起身体来到了卜海斌的面前,单手扶起了眼前之人。
“如果我没猜错,卜将军应该早就知道我的存在了。”
王逸重心不稳,一个踉跄,被卜海斌上前扶个正着,在王逸的示意下,二人坐落于桌前。
侍女也很是时候的奉上了一碗粥,王逸出口拒绝对方喂食,卜海斌手一摆,在侍女退下的那一刻,他舀动勺子,一边为粥散热,一边说:“不知殿下,可愿听臣说一个故事。”
王逸接过卜海斌推来的温粥,小吃了口道:“愿闻其详。”
“五十年前一浪子,本生于富甲,从小锦衣玉食,束发之年家道中落,家破人亡带2子沦落街头,有上顿无下餐,遇仇家遭断腿报复,更是雪上加霜,前途迷茫,生死堪忧。幸得太子知遇之恩,治腿伤得将名,2子才得已存活于世,此恩若世代不铭记,枉生为人。”
卜海斌语落,王逸的粥已下了大半,他听的很认真,他说的动情流泪,他知道眼前的少年还不信任自已,他亦知道眼前的老者也许是目前为止,自已唯一信的过的人了。
“苏家兄妹是你的孩子?”
“不错,苏旻是我儿,苏瑶是我外甥女。”
“何故不姓卜?”
“他们的存在完全是因为殿下您的存在,我卜某是无后之人。”
王逸听明白了,无后之人,谁又会去防着一个无后之人呢?这不正是养精蓄税,避人耳目的好机会?
“臣,一直视殿下比自已亲生子还要重。”卜海斌说着将手中一封牛皮书信递到了他的面前,王逸接过一看,诧异不已。
“这是?”
“是太子留下的亲笔信,证言殿下您的存在,卜某三生修福,得以机会,抱着孙殿下在落笔处印上了脚印。”
打开信封,王逸认真的看着:
“荣此一生,俯仰无愧于天地、君王及苍生,唯独对不起的是:年迈的双亲和尚在襁褓的幼儿。儿深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未请双亲而娶,身患重疾客死他乡,遗世一子单名逸,不孝子不求有朝一日真相明世,只求吾儿回国能顺利认祖归宗,得双亲善待,继承大统,回报万民,保国万年安定,替父完成使命,开拓疆土,开创盛世之北,为万民造福,守祖宗基业,若有来生,荣定当归还父母之恩、父母寄望。不孝子王靖荣,不孝孙王逸。”
二十年前那一幕似在眼前上映,卜海斌一双鹰眼更加的红了,他苦口婆心的劝着王靖荣,如若小殿下不归北,不继承大统,太后晚年凄惨,小殿下亦活的不会安逸。
王靖荣望着怀中婴儿,最终松了口,与其相约二十年后接子回国认祖归宗,拿回属于自已的东西。
而后,卜海斌又将从王长风那里取来的书信递给了王逸,他说:“这些书信,是殿下养父为您夷平障碍的重要物件,更是太子殿下含冤的证据。”
想到王长风的时候,王逸眼底浮起了泪水,顺着长而弯的睫毛滑落,与手中的书信融为一体。
“亲叔叔通敌叛国,与我的爹,一起害死了亲生父亲,这,这让人如何能接受,我,我..........”
他的眼泪吧嗒吧嗒止不住的掉落,卜海斌心里亦不是个滋味,真相是残忍的,却又不得不与他说清楚前因后果,不止要说,还要他明明白白的清楚。
“臣还记得,殿下小时候胖乎乎的,可爱极了,老某往往想起殿下小时的模样,都恨不能立马去接您回来,可,可是臣不能啊,臣与太子有约,臣不能违背太子的遗愿啊!”
卜海斌望着少年的侧脸,如果自已能早些接他回北,那还会发生这些事?卜海斌满目慈爱,他清晰的记得,自已对着奄奄一息的王靖荣说:‘单从此子眉眼可知,日后定可成为中流砥柱,人中龙凤,替父继续开创太平盛世。’
王靖荣放下笔,看着卜海斌取起印泥卡在了孩子的脚下,重重的印在了书信‘不孝孙王逸’之上,整个过程婴儿不哭不闹,甚至还对着卜海斌笑,那时的卜海斌亦不过二十五六,怀中的孩子,他比对自已的孩子还要喜爱、重视。
“殿下,您不必对王长风之死耿耿于怀,您不欠他的,反而他欠您的太多了。”
在这里,卜海斌未多言,王长风对王逸所做所为卜海斌一清二楚,王逸心里也是有数的,从他来到这个时空所发生的种种,他一直活在王长风的压制之中,从什么时候王长风对他的态度有所转变的,那也是从他废帝的时候慢慢转变..........那时候的他,一直在反求诸已,一直听话,忍让,听父命。
信息量有点大,大到王逸快要承受不住了,突然想起风建宁在耳边说的话:‘王羿,是猎鹰的种,你安心的去吧。’
风建宁的剑锋卡在了自已的身体里,他为何不劝了?为何不说话了?
他说不出话了,那个孩子是他宁愿放弃所有,放弃所爱,放弃仇恨,甘愿继续做一个傀儡,苟活于世的最后希望。
在风建宁杀人诛心的话语里,他的心彻底沉入谷底,再也不能像往常一样剧烈的跳动,他静听着自已快速的心跳,大脑也在迅速的冲血。
“卜将军,书信您收好,您先去安排其他事吧,我,我需要静一静。”
王逸脸色惨白,卜海斌手握着书信一时间定不下去留,他不放心他。
“我没事的,卜将军且宽心,我亦不甘心如此死去。”
卜海斌听到他说不甘心,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代帝王就要不甘心才能成就霸业,才能不安于现状,只要他不是自杀,不自暴自弃,卜海斌就什么都不怕。
他就有希望,他的坚持、信仰就是对的、是光明的。
在卜海斌前脚刚出,王逸紧紧的捂着伤口,疼的咬牙,额间冷汗快速下落,揪心的疼痛感瞬间袭来,他好恨那个女人。
“赵燕,风建宁。”
不论是什么情,一但有了权衡利弊的想法掺杂其中,那么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是出局的,只是时间的问题。
王逸与风建宁从一开始就存在着这种关系,一但弊大于利,这段感情必然是分崩离析的,他们之间唯一的纽带是那个孩子,这也是压迫着王逸担起责任承担后果的重要因素,维系二人关系的纽带,从甜蜜的亲子关系转变成了他的耻辱,这结果得多让人寒心?
然而这段本就无爱的感情自然也到了头,剩下的将是旧事重提,往事涌上头,被强制压入心底的恨,如海浪一般从心直冲脑门,仿佛此刻她就站在他的面前,笑颜如画的说道:‘你说过会重许我一个火树银花的,我等着你哦。’
发颤的手指慢慢伸向前方,就在即将触碰到她的时候,那一抹幻影如同泡沫,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王逸回到现实的那一刻怒急了,有朝一日,他定要明明白白的和风家兄妹好好清算这笔帐。
细长的手指从笔直慢慢握成了拳,紧到骨节发白,倾刻间,拳头迅速下落砸翻了粥碗,落地间发出清脆刺耳的声音,惊的侍女纷纷入内,王逸似虾一样躺在地上蜷缩着身体,侍女吓的连连传医。
王子研继续按着原先计划,带着表哥田兆龙和舅爷田建风一起入了宫,马车一路无阻的到了太和门,却遭御前侍卫拦了下来,传来的是太子口令:“皇上皇后年事已高,需要静养,这段时间暂不见任何人。”
其实,皇上已经被困养心殿,太后亦被囚于养心殿西侧宁宫。
王子研想上前理论被田建风扯住了身体,他耐心的告诉后辈:“静观其变,忌莽撞。”
三人被太子手下请到了交泰殿等候,与其说是请,倒不如说是逼,没错,他们是被逼着进去的。
“凤英被请进了宁宫,想必他们是要动手了。”
宁宫是太后居住的地方,田凤英从皇后的坤宫移驾宁宫,说明太子登基还是需要田凤英帮助的,这个时候田凤英并不知道王逸的存在,而且皇后已经老到耳聋眼花的地步了,皇后与王世坤更是已有三月未见,只知道坤帝快不行了。
目前宫内的情势,对王逸上位来说是很不利的,一旦发生夺位之变,田凤英的一票是最为关键的。
南国国丧27天即将迎来结束,新皇的登基大典亦在新皇守孝期间,礼部太常官员已经着手准备,包括选吉日。
面对东国的挑衅被迫应战,面对国丧期间政治的不稳,面对王逸命悬一线,吴梦雪决定出兵千里相救,一个接一个坎,他们兄妹都安全的跨了过去,待登基礼成,南国政权也就算是基本稳定了,吴世天的皇位也是真正的坐稳了。
吴梦雪在想到王逸的时候,眼神立刻暗淡了下来,伴着夜色她记得他的双眸里全是悲痛,他强忍着最后的倔强立于马车之上,全程他都望着自已,没有言语甚有音,现在的他,身体怎么样了?吴梦雪好想去看一看心上人。
大殿内,缓缓的走来一名年轻的女人,她的动作很拘束,穿着朴素。
“我说过,在我面前你可以做回你自已的。”
“我想知道他的消息。”
“我与你说过的,他回家了,没事了,他现在很安全。”
“我不相信风建宁会放了他。”
凌玉一言,吴梦雪也很无奈啊,回想到当初情景,一侠客带着她夜闯公主府,在听明来意后,她撤退了精兵强将,耐心的听她诉说着计谋,而带他来的江湖人士在将她安全送到后,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吴梦雪自已心里清楚,凌玉这个名字,她早就从王逸那里知道了,连她的底细自已都知道。
望着眼前的佳人,突然间,吴梦雪玩心大起,起身将其抵在了柱子上,抬起了她的下巴,轻言细语的说着:“我比任何人都舍不得他死呢!”
否则又岂会冒着丢国丢命的风险,千里迢迢的前去营救与他?
凌玉一脸娇羞,吞咽口水间,硬着头皮道:“那你没和他说,说我的事吧?”
“什么事?”
她在明知故问的同时更是玩意大起,凌玉慌张了,她记得当初自已与她说明自我计划的时候,吴梦雪只给她丢下四字:‘愚蠢,无救。’
凌玉经过和吴梦雪相处的一段时间,更多的从她口中了解了王逸这个人,也初步的了解了吴梦雪这个人,她自觉与她不可相比。
现在更是为来时的想法越发的感到自卑与自愧,所以她现在很怕吴梦雪会把自已愚蠢的行为告知于他。虽然这个想法在萌生的时候就已经被吴梦雪直接否决了,却怎么也抹不掉她想要让以命换他赢的固执。
片刻,吴梦雪的手脱离了她的下巴,转身恍然大悟的回:“啊,我想起来了,是凌玉小姐要以身诱惑敌军主帅,而后趁其沦陷之时,献出您,美妙身体的时刻,毙其命之策略吗?”
“你,你明明知道,为何还要说出来?”
“是你非要我说的啊?”
其实我并不想说,只是忍不住就是想逗逗你,吴梦雪的内心是这么想的。
“我.我....”
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上,四下无人只有二人,吴梦雪说的如此露骨,令凌玉急的直跺脚,恨不能为当初弱智的行为找个地缝钻进去,娇羞难当的小模样,吴梦雪瞬间心情大好。
“如果王逸不愿意纳你为妃,那你做我的女人也未尝不可。”
吴梦雪的玩笑开的有点过火了,凌玉的表情可谓是惊掉了下巴,吴梦雪单后于背跨步出了大殿,临走时还不忘叮嘱她:“没事不要乱跑,以你的智商,我真怕你出了殿门就再也找不到来时的路了。”
凌玉,青楼花魁,她起初是喜欢王逸的,这里面更多是想在乱世里找一个依靠,一个女人最基本的需求是可以活着和吃饱。
而王逸在众多富甲及权贵公子哥中是最合适的一个,无论脾气、人品、为人处事,在凌玉的眼里,他都是堪称完美的人选,所以,她才主动献身、主动出击猎杀他。
结果对她来说是仁慈的,她在他的身上赌赢了,就算他没要她的身子前,她亦得到了可在京城安身立命的第一套房,而后献了身,她又从他身上得到了大量银钱,这些身外之物足以让她安稳、无忧无虑的渡完一生了。
只是经过那一夜交欢,她发现自已竟无可救药的更加的想要他了,尤其是漫漫黑夜来临之迹。
皇榜昭告天下,护国将军将带领十万精兵讨伐南国,她慌了,去找他,得知他此行胜算极低,她求苏旻,苏旻给她指了条明路,千里寻南国公主。
当她来到吴梦雪的身边,她才发现王逸并不是最懂自已的人,恰恰相反,吴梦雪才是最懂自已的人。
吴梦雪懂她内心的无助、内心的妥协以及想要的。
她想要的并不似男人要为家族翻案,她想要的不过就是在乱世之中求得一席之地,她和吴梦雪终究是不能做比较的。
一个从小习武有高师指导,打小心高气傲,不安于现状,勇于竞争,力达优秀。一个家落的富家小姐,自幼父母双亡变卖为妓,青楼是一个布满人间肮脏之地,她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滚爬到卖艺不卖身,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若以现代话来说,她找王逸不过是要找一张长期稳定的饭票,从底层女性找伴侣,求温饱的目的来说,吴梦雪不但不会看不起她,反而很同情她遭遇,在封建王朝的统治下,不能自力的女孩子数不尽数,女性是男性的掌中物,女性的命运更是不由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