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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0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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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沙郊外,有一破庵堂处在环山地界,听说原是马鞍先人遗留再此,经过几十年的变迁早已破败不堪。如今这地方成了乞丐的安生立命之所,白天出去讨饭,晚上就回到这儿歇息。
赶在这乱世的节骨眼上,连着江边隔对岸都能听见厮杀声,保不齐这儿离着要塞还是进城唯一的路。这不庵堂连着乞丐早已悻悻搬了地往着更安全的地界去了。
此时,庵堂内传来声音:“准备好了吗?”
“放心,等着入夜就能行动。”这声音格外耳熟,一瞧便是解九和佛爷。
与之旁的还有副官,以及之前一众留下的一支亲兵,如今碰了巧正好用到。原来我想着留下一支是为保障佛爷的安全,虽没用到却在今日派上了大用场。
“佛爷,根据线报消息称是张帅那头下了命撤了陆建勋的头衔,如今这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不过那陆建勋负隅顽抗,咱们本可以光明正大去不是?”
说到这事本不来塞,谁知那陆建勋将着全城戒备起来,又借着军阀幌子打压一些帮派,眼见就快要寻衅到陈皮这头。
但我想他怕是要吃苦头。
“这事暂且再说,过了今夜他该还的账自然要一一还,如今还有更大的事要做。”张启山眯起眼睛,整个人阴沉沉的,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我点了点头,想着也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在等上一晚便是。
解九看着张启山,打量的目光将着收回,觉得他的身上比走时少了分戾气。想了下原因不得而知,怕是遇上了什么事才有此改变,不过这事不妨碍人的背后多点故事,凡事留三分。
长沙沿岸的码头边,隔着海氤氲着一层淡白的雾水,随着阳光越来越刺眼,这层雾也渐渐淡去,变为一股子寒冷漂浮在空气中。
陈皮同陈嬛一同来到码头上,卸货的伙计瞧着眼生,手还不是个把熟练,陈皮看着他的身影就不过关,不禁拧起眉头。
“这些人都是混不下去的城内百姓,来着陈帮就为讨一活计混口饭吃。如今陆建勋把持着要脉,街上好多店铺都关了门,所以我便让他们先帮衬,等着你们回来整顿。”
陈嬛觉得这世道可怜人太多,能收一个便是一个,都是同乡人看着心生可怜,一心软便应了。
陈皮叹了声气,如今这日子每况愈下,逃难的人群越来越多,之前管持着算是解决了。可如今被陆建勋这么一折腾,还真是外忧内患。
方才一路走来,街上的萧瑟自然看得明白,只是北方的战火吃紧,也不知何时是个头。
“算了,这事你看着办就行。”陈皮也不想去唠叨这些,睁只眼闭只眼就算了。
陈嬛看着他,打听说他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可如今相处下来大不一样,不禁疑惑这流言蜚语是怎么传出来的呢?
陈皮偏过头,用余光瞄了眼她又走神了,声音掺着疑惑道:“在想什么?”
得知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后,陈嬛反倒不怕了,支个胆就问:“为什么坊间传言你杀人不眨眼?”
陈皮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出了个问题问她:“你知道这天气怎么才能钓到最肥美的螃蟹吗?”说话间他整个人带着股噬人的气息。
陈嬛皱紧了眉,眼骨碌来回飘动着,看得出是在很认真的想,不过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便直接问:“想不出来,这季节太冷了,应该没有什么办法吧?”
陈皮扯了扯嘴角,不以为然,单手插兜摸出一根烟点上,猛吸了口吐出白圈,低头瞧了眼鞋尖,有些玩味。
整根烟吸完不过五口的功夫就见了底,等着火星子快烫到皮肤这才抖了抖食指将着弹到一边。
“想知道?”
“嗯!”
陈嬛带着很重的好奇点头,谁知陈皮耳语了两三句,她便觉得胃里吃的快翻涌上来了,捂着嘴跑到一旁作呕起来,眼里带着后怕。
陈皮耸了耸肩,一脸淡然,“小屁孩瞎打听什么。”
黑河本想着先来一趟码头再去陈帮,这不赶来时正巧瞧见陈嬛蹲在一旁猛吐,而陈皮连个影儿都没了。
“怎么了,嬛儿?”黑河焦急跑上前问着。
“我...呕...”陈嬛一口气没忍住,只能忍受着干呕嗓子眼泛着酸味,
陈嬛脑海里都是刚刚那几句话,那双黑色的水灵眼睛瞳孔晃了晃,心想他是不是在跟自己说笑的?可瞧着语气也不像,不禁生生问黑河:“陈大哥之前用人头钓螃蟹,是么?”
黑河被问的愣了下,啊了下摸着头也不确定道:“好像是有那么回事。”
陈嬛听他一说,估摸着八九不离十,看来说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有迹可循。
“咋,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事来了?”
“陈大哥回来了。”
“什么?!”语气惊讶。
陈嬛立马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点声。”
两人谈话间,陆建勋带着狄越以及一排众卫兵随后赶来,将两人团团包围,还将着正在卸货的伙计们纷纷摁下。
来人气势汹汹,凶神恶煞,陈嬛像是装了铁胆似的毫不畏惧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陆建勋皱起眉头冷笑,瞧着一黄毛丫头也敢跟自己叫嚣,心下不免愠怒,掏出配枪对上她的头,冷冷道:“这就是你跟军爷说话的态度?”
陈嬛对上他的目光,只觉得这人早晚得下台,现在陈大哥和佛爷都回来了,将他下狱是早晚的事,看他现在能张狂几时!
“不知军爷来此是有何事?”陈嬛面带微笑,实则咬牙切齿,声线清冷的仿佛冰雪美人。
陆建勋见此嗤笑,对着手下挥了挥两指,一下间就将他们的货扣下了,并非常厚颜无耻道:“有人举报你们涉嫌非法倒卖。”
这简直就是血口喷人!
陈嬛脸上带笑,暗地里将着他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这个节骨眼来上这么一遭怕是别有目的。她想起来近些天好像有一批枪支入境,他难道是得到了消息才来这么一出?
一时间许多想法冒出,陈嬛也估摸不准,目光漂移寻着陈皮的影儿都没瞧见,这时候他若不出马可就真要遭殃。
“这不可能!”黑河是个直性子,想着话便直接呛了过去。
陆建勋提了提脸,一脸无所谓,只觉得这人黑的给他的性子一个模样。
陈皮靠在望风的木栏杆上,眯了眯眼打了个哈欠,厚重的眼皮子时不时就要坠下去,瞧着像是睡意不足。
一股海风吹来,冷意十足,将着瞌睡都吹跑了。陈皮伸了个懒腰,掏出自己的铁弹子瞄着陆建勋拿枪的手打了上去,快狠准。
陆建勋还未来得及反应,手疼得一抖,枪支陡然掉地,恶狠狠道:“是谁?!”
陈皮冲他挥了挥手,一脸悠闲靠在木栏上,扯了扯嘴角挂着痞子笑,“呦,这不是陆长官?这兴师动众的是闹哪出?”
陆建勋脸色一变,正眼瞧是陈皮眼色变得狠辣起来,心想他们是回来了。
“怎么,我这货是有什么问题?”陈皮冷不丁问话,从着骨子里透着一股邪恶的气势。
陈嬛一看陈皮模样,跟变了个人似的,原来他说拿人头钓螃蟹不是开玩笑的...大部分时间是觉得他有些可怕,因为他总是有些不耐烦,还爱冷着脸,这自然让人觉得不好相处。可眼下瞧了分明与平时不一般,那种感觉说不上来是怎样,就像着是从死人堆走出来的毛骨悚然。
陈皮打眼间已经来到他的面前,给陆建勋逼得后退了两步。陆建勋收了收畏惧之色,紧了紧眉头道:“这自然是有实据。”语气相比方才弱了两分,看着也是怕眼前的疯子。
“哦?”陈皮单手插兜挑了挑眉稍,表示很诧异,晃着手中的铁弹子百思不得其解。
“我瞧是陆长官怕是听错了,这走得都是合法的玩意,怎么会有您说的违法东西呢?”
陈皮一步一走,明目张胆晃悠在他的跟前,对着好多支枪对着自己全着没有一点畏惧之色。
“最近城里风言风语多的很,人心惶惶说的话莫要信了真,怕是要得不偿失。”陈皮掀起眼睑瞥了眼陆建勋,走进他的身旁轻声来了句:“聪明人就应当另寻出路,抱着一条死路走到黑是最笨的。”
陆建勋听罢脸色铁青,深知他已没有后路可退,可内心的自祟心依然蠢蠢欲动,满是不甘。
当着失败来临,只是摒弃杂念,将那些失败的言论抛之脑后,奋起做殊死挣扎。原是鱼儿离了水,也要蹦哒两下,何况算计了半辈子依旧没有个善终呢?
陆建勋猛然掐住陈皮的喉咙,将着力道全部贯彻在手上,威胁道:“如今我没什么怕的,大不了鱼死网破!但是你们!一个也别想好过!”
陆建勋红着眼,模样有些疯癫,那声音冷的像是从地狱而来。如他所言,就算是他大势已去,他也不会轻易放弃,定要拉上所有人跟他一起陪葬!
“走!”陆建勋心想陈皮一旦被擒,二爷等人定会前来营救,那张启山自然也会现身,到时候好生布置一番,等着他们前来自投罗网!
陈皮依旧一副淡然不急的模样,陈嬛与黑河一看急了起来,“放心,小爷死不了,该干嘛就干嘛。”
陆建勋将人带走后,陈嬛一下想到的就是报信,可是他们一早就出门了,这去哪儿寻人都是个问题。
“黑河,我们得赶紧找到副官与佛爷报信才行。”陈嬛想到二爷可能还在府上,便又换了话说:“你先去集合帮里兄弟,我先去寻二爷。”语气波澜不惊,然而她的手心早就紧张的出了一层汗。
两人相继向着两个方向离开,陈嬛一路上都小心翼翼,生怕陆建勋安插了尾巴跟着自己。当她赶着最快的速度回到小宅,瞧着二爷正巧在,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一阵欣喜。
“二爷!”
二月红看了眼火急火燎的陈嬛,似觉得不对劲,出声道:“慢着些说,发生何事了?”
“陆建勋方才将陈大哥带走了,怕是要对他不利!”陈嬛刚喘上一口气接着将话顺溜说出。
二月红低下眉眼,放下手中的土铲拍了拍手上的泥屑,“好,我知道了。”
“啊?”陈嬛愣了下,这就没了吗?
二月红轻笑了下,陈皮是个什么脾性他知根知底,能让对方带走他若不同意旁人怎地能轻易带走呢?怕就是他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尚且不知。
“不用担心,他的本领在长沙城无人敢动。”
他这一身痞邪的功夫加之精准的铁弹子,九爪勾更是出神入化,从着之前弑杀如麻的性子如今虽收敛了许多,但若真触到了他的底线,怕是无人能活...
陈嬛听二爷一说也没多少放松下来,且是涉世未深尚未知晓陈皮的往事才这般胆战心惊。
天色渐暗,不到五点时刻整个天空都黑了下来,滚着黑蓝的云浮在半空,空气中弥漫着清冷的寒意,一眼望去黑压压一片,像是有大事要来临。
陆府府邸,灯火通明,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士兵,手持枪械,头戴军帽,一身军装整齐的一丝不苟,他们的脸上肃然起意,且带着很强的警惕心。
陆建勋坐在大厅内,一手圈着枪,一手晃着高脚杯内猩红的液体,品了品它自带的气味顺着墙上五点响起的钟声全然入了喉咙。
叮咚——接连响了三声,像是在敲打着人的脑袋一般格外醒神。
狄越来到大厅,陆建勋瞥了眼问道:“还没来吗?”
“还没有动静。”狄越照实回答,看得出他现在有些急迫。
陆建勋收敛起悠然的目光,整个人禁祪坐着,瞟了眼没什么紧张感的陈皮,带着嘲讽的语气同他对话:“看来你也没有很重要。”
陈皮扯了扯嘴角表示无所谓,一副淡然的模样将着他的怒火一触点燃,他越是心急陈皮就表现的越不在意。
“狄越,给他身上绑上炸药绑到外头去。”陆建勋开始阴笑,既然如此,那就先来一盘开胃菜试试火。
狄越眸光闪了闪,看着陆建勋显然是要动真格,然而陈皮的态度更令他琢磨不透。
陆建勋见他迟迟未有动作,怒声道:“是聋了吗?”
狄越回神,将着五花大绑的陈皮拉走,末了神色变了变,不知是察觉到了什么。
陆建勋待他离开后谩骂了一声,狠狠踹了一脚茶几,离着原位偏离好些位置,同时伴着刺耳的声响。
夜晚风凉,陈皮瞄了眼眼前黑压压的人头,漫不经心瞧了眼在捣鼓炸药的狄越,语气清冷道:“别弄了,你真以为你们能成功?”
一番弄嘲将人心推上浪尖,狄越手上动作一顿,回头望了眼陈皮不知死活的模样,还真觉得这人像个鬼胎似的。
“你不如担心担心自己的死活。”狄越继续手上的活,将着炸药捆绑在他的身上,并摁下倒时键:十分钟。
这也说明留给他们的只有十分钟,要想在这短短十分钟突破里三层外三层的士兵,还要拆除炸弹显然是在难为人。
可张启山算不得普通人,自然也不会走寻常路,本已计划好却因为紫鸢提出一个更为快捷的方法:故技重施。
不得不说当他们还在彷徨疑惑敌人是不是怕了的时候,其实危险已经降临他们身边,悄然无声最是可怕且致命。
寂静的河畔与街道相接壤,临水而下影影绰绰,挺拔的军姿带着三分威严,浑然不知危险来临的他们像极了弱肉强食中最低等的阶层。
铃铃——
紫鸢轻踩着脚尖落在屋檐的梁角上,一袭紫色浣纱傍身,身后被皎洁的月光笼罩,留下一抹迷人的影子。
所有的士兵都进入了幻想世界,整个人颓靡垂下头,手中的枪械纷纷脱了手。
陈皮瞧着勾了勾唇,心想可算来了,藏在衣袖内的刀片落在两指间,绳子崩散,手拿着炸药计时器看了眼一把丢进陆府。
最后十秒——来得还真是及时。
陈皮单手插兜,拿了根烟再次点上,捏了捏烟壳已经空了。橘红的火光燃烧着烟丝散发出一股清淡的烟味,瞧了眼包装上的名字奶奶牌香烟,这名字啧,抽的够味。
陈皮叼着烟,风吹着头发丝,晃荡在额前,抬头看了眼那抹熟悉的身影,两人视线交错不过一瞬,她便离开了。
“好戏开场。”
身后,巨大的火光冲天,伴随着巨大的声响,一条火舌越燃越旺,将着肉眼所看的全部吞入...噼啦啪啦,还有一道道悲惨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