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暝色醉岚》沐雪非尘

14、襄阳遇险（修）

　　夜华宫
　　暗紫色帷幛无声下垂，轻缚起幛前象牙白色发丝，眷恋而深情。于那人冷淡的声音形成鲜明对比。
　　“主人……”莫情恭迁地抬头，仰视他冷漠而高傲的主人。
　　“是吗，他们已经到襄阳了……继续盯着，将他们的一举一动全数汇报给我。动作麻利点，切记不要打草惊蛇，你的任务只是监视他们！”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转动着水晶杯，状似不经意地回答。火云宝石在他的发间若隐若现，妖冶的美丽。
　　“是！属下遵命！”双膝跪地之人身着暗紫华服，毕恭毕敬地行一大礼，躬身退去。
　　墨紫烙火纹看似沉重的宫门前，莫情深深回望紧闭的宫门，呢喃道：“……慕……”半响，下定决心般内力发泄在地板上，人早已借力飞远。

　　襄阳城内
　　泠风席卷起飞尘消散，扬起漫天萧条悲凉。
　　四尺宽的街道两旁全然没有昔日热闹繁华，行人喑喑低头疾走，目不斜视，帆布兜帽扣在头上，低垂的帽沿遮蔽住自己的容貌。偶尔一两个躲在远处的人对我们回眸一视，复杂的目光带着警剔、疏离及浓重的恐惧。

　　墙脚，一个衣衫褴褛，目光涣散的白发老人疯疯癫癫地念着：“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说什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金满箱，银满箱，展眼乞丐人皆谤．正叹他人命不长，那知自己归来丧！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择膏粱，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杠，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呵呵……嫁衣裳……”

　　见此，我不禁蹙眉，虽然听说襄阳被夜华宫洗劫，却没料想会见到这样的景象。看来形势比我想象中还要糟糕。提前返回天慕楼调查跟踪者的月涟、霰雪还没有实质性进展，只知道有两方以上的势力都进来搀合一脚，显然这些势力是有备而来，凡被发现行踪者皆以自尽，不留一丝线索，以天慕楼的情报网竟探不出根源所在。

　　目不斜视地跨过横躺在路中央不停抽搐的乞丐，我径自走向襄阳第一酒楼——听雨楼。流岚于心不忍地注视着乞丐沟壑分明的皮肤，他空洞的双眼绝望而不甘，干枯的手指紧紧拽住遮蔽在身体上的“破布”。流岚看看他，又看看渐行渐远的天暝，欲言又止。『现在的我只是地位低下的侍卫，我有什么权力干涉暝的行为』流岚无声叹息，追上前去。

　　雨涵斜睨地上枯叶般的身体一眼，『在身体上抹毒？可笑！你以为谁都看不出来吗？』不经意地走过“乞丐”顺便狠狠在他枯枝般的手指上踩踏揉狞，『想害我哥？再等几年吧！别以为你们人多我就怕了，待会儿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暗自关注着流岚的我心中一紧。『最关心百姓的你居然对他不闻不问，为什么？你就这么喜欢这个角色吗，演到这一步……还是说，你根本不是再演戏，而是真的厌倦了我……』

　　“小二，给我们备三间上房，一桌酒席。”流岚“尽职”吩咐地店家。
　　“好勒～客官这边请。”

　　店内依旧人声鼎沸，丝毫没有店外的萧条景象。众宾谈笑风生，觥筹交错，欢畅淋漓。
　　夜半时分，围坐桌前，沉寂的空气全然没有以往热闹的气氛。雨涵死死盯着满桌美味佳肴，心中升腾起前所未有的怒火。刺客这次可是不惜下了血本，每一道菜，每一杯茶，甚至银筷、杯沿都被涂抹上各种无色、无味的奇毒。雨涵绽开貌美如花的笑靥，用深闺小女般嗲声嗲气的语调道：“哥哥呀，人家最近又长胖了呢～所以这顿饭人家不吃了，人家想出去‘散散心’。”
　　看着一桌子能看不能吃的饭菜，我道：“不用手下留情了。”
　　枂晨和芜汐满怀期待地看着我：“主子，我们也能去吗？”
　　我颔首。不出半分钟，桌前只剩我和流岚二人。

　　……沉默……
　　“岚，你仍不打算告诉我原因吗？”我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阴霾的天空问道。
　　“是。请主子责罚。”流岚单膝跪地，银丝流泻自肩头，深埋的脸庞看不到任何表情，心中的矛盾，挣扎与绝望丝毫没有从语气中泄露。

　　我走进他，指腹摩挲着他脸颊细腻的肌肤，继而又灵蛇般缠绕起他月华倾注的发丝，送到唇边轻吻。流岚忍住内心波滔澎湃，强装镇定。抬起他的下颚，让他的流光溢彩的金眸映入我的眼帘。眸中平静无澜，失望与疲惫自我的眼中一闪而逝——岚，你还要我陪你演多久？从迷幻森林出来后，除了必要的言语你绝不多说一个字，举手投足、言行举止，俨然一位尽忠职守的侍卫。可我需要的，并不是一位优秀的侍卫。

　　估算着他的双腿几近麻木，我缚手而立道：“起来吧。”对他，我始终做不到对他绝情。

　　僵硬的肌肉受不了突如其来的动作，流岚重心不稳，向前倾倒。躲过我下意识伸出想去搀扶的手，流岚显得有些慌乱而不知所措。

　　来不及思考他慌乱的原因，又一批杀手破窗而入。原本安善良民般的客栈小二和掌柜此刻凶神恶煞，目露凶光。真正的小二和掌柜恐怕早已到黄泉之下安眠去了，能做出这样一桌五毒俱全的菜肴，不用脑子想也知道客栈早已被人控制。

　　“三王爷，我家主子请你到府上一叙。”黑衣人嘴上说得冠冕堂皇，身上的煞气早已弥漫厅室。
　　“……嗯？你们会说话？”（沐雪：我倒……他们一没聋，二没哑，为什么不会说话？！你该不会被流岚打击傻了吧？天暝：从此书开篇到现在但凡来刺杀的说过一句台词没有？沐雪：……）

　　“少废话！！！老实点，跟我们走！别指望你那些下属来救你！”黑衣人虎背熊腰，瞪圆了铜铃大的双眼。

　　笑话！只有需要别人来救的力量我又怎么驾御他们的力量。
　　殊不知，上帝都对我此刻的傲慢不满，降下天罚。
　　刀光剑影纷飞四溢，屋中只留下刀剑碰撞时清脆的低鸣，凌霄的寒光所至之处，悲哀的魂魄在嘶喉。朵朵红莲盛开遍地，引领着它们飘至彼岸。迎接它们的将是同样嫣红如斜阳落影的彼岸花。

　　“暝！小心！！！”
　　不待我转身，流岚的身影飞扑过来，随即而至的是一颗闪着紫光的银针伴随着呼呼风声，及衣物撕裂的声音穿透流岚的肌理。
　　拼命忍住涌上来的甜腥，流岚微笑着呢喃：“暝，不知道这样，我是否就能和你在一起……”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垂下纤长羽睫滑落。

　　“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