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chapter 4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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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时光里有一只鸟，从南至北，无声无息，但是却携带着夏日的暴雨，秋季的微风，裹挟而来。
夏彦的耳边，仿佛一切都安静下来，缓慢下来。
她听见营养液的滴答声，听见加湿器的喷雾声，听见窗外的雨露声。
听见萧还帆的呼吸。
她忽然推开了萧还帆，大口喘气，胸膛剧烈地起伏，趴在病床边呕吐。可是能呕吐出来的，仍然只有绿色的胆汁，浸染得口腔里全都是苦涩的味道。
但是却像是所有的神经渐渐复苏，脑细胞重新链接起一切，缓缓复苏。
萧还帆揽着她的肩，轻轻按揉着她的颈后。声音轻得仿佛害怕惊醒一个梦：“夏彦……夏彦……没事了。”
夏彦接过他递过来的水杯，将温热的液体一饮而尽。她的呼吸渐渐平息下来，一双茫然的眸子望向萧还帆。
但是就在这午后微雨的光中，一点灯光渐渐落入她的眼眸里。
“萧还帆……”她伸出愈发显得瘦削的手指，用力抓住他的手臂：“他不是夏波工厂的工人。”
萧还帆神色一顿，重新拿起了那个微型耳麦。
夏彦看到了那个耳麦，她的目光停留几秒。
她知道那是什么，但是并没有问。而是继续说道：“一个男人，身高在一米七左右。大概四十岁……也许是三十多岁，看不出来。他带着工厂劳动手套和草帽，像是一个体力劳动者，而夏波是一个电子厂。”
一墙之隔的两个警·察互相推搡：“快记！记下来！”
另外一个骂骂咧咧地说：“怎么记？直接录音下来，拿回局里让他们搞个画像！”
病房里，夏彦脑海中模糊的拼图渐渐成形。
“他有一把尖刀……像是切肉刀，就是菜市场切猪肉的那种。当时玉米地远处还有人，天也没有完全黑，他敢直接下手……我怀疑他不是初犯。”
“偶然性太大了。”夏彦干呕着摇摇头：“我怀疑我并不是他的第一目标。或者说，我只是他的一个随机目标。”
她仰起头望着萧还帆，眼中盛着细细碎碎的光：“凶手抓到了没有？他有没有供述作案动机是什么？！”
随即她又垂下头：“不，我不想知道。我只想忘记这件事。”
萧还帆欲言又止。他抱着夏彦，下巴蹭着她的头顶，良久才说：“……还没抓到。”
他顿了顿又道：“你愿意和警·察谈谈吗？”
夏彦木然地盯着他。
大概半分钟之后，木然地点点头：“嗯。”
沈中廷再次见到萧还帆的时候，他又在抽烟。
他这几天抽的烟，比过去一个月还多。会议室里，警·察医生几方在对先前所掌握的证据进行核对。
警·察聊着聊着又提到了赵组长女儿失踪的案子，到现在也没什么进展。乡间田野，根本没有摄像头，再加上又发生在夜间。这样的一个女童，显然是凶多吉少。
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警·察仍然没有放弃寻找。
“我已经给你们局长打电话了，让陆教授过来。”萧还帆将烟蒂按灭在桌面的烟灰缸里：“还有，考虑到夏彦的情况，我希望你们暂时不要将还有另外一个受害者的事说出来。”
“是这样。”旁边负责心理干预的医生也说道：“病人现在仍处于敏感时期，她现在愿意开口说话是好事情，但过犹不及，最好不要刺激到她。”
回到病房之后，正碰见刚来看望过夏彦的院长。原本这种程度的病情是用不着院长亲自出马的，但有萧还帆在背后自然不一样了。
和院长寒暄过后，萧还帆道：“多谢您照顾。等这两天过去，我们准备转到北宁医院。”
北宁医院是一座私立高档疗养院。
“也好。”院长点点头道：“这边公立医院人来人往的，的确是不适合养病。”
远处后面那个胖点的警·察问旁边的瘦子：“她刚才说叫陆教授过来？不会是我想的那个陆教授吧？”
“可不是。”瘦子咂咂嘴道：“有权有势，果然不一样。去年的4·17凶杀案，局长想请陆教授都没请来呢。”
“没那么简单。”胖警·察却目露不赞同之色：“就算萧还帆他有权有势，可陆一宁那种恃才傲物的人，可没那么容易被说动。他可是向来只对连环杀人案感兴趣。”
“你别胡说八道！”瘦子被他说得一激灵：“咱们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命案——呸，还不一定是命案呢！”
也是，只要夏波那个女孩没找到，那就不能断定她死亡。
在第三天的下午，沪市重案组的警察终于见到了行凶案的受害人。
为了不激起受害人的抵触情绪，市局这次派来了一个有经验的女警。她和先前那个胖警察一起，只穿着便服，敲开了病房的门。
躺在病床上的女人唇色苍白，像是被涂了一层蜡。徐岚送的一大束百合放在床头，他来探望过夏彦，但是也只是站在门外和沈中廷说了两句话，并没有进来。
夏彦望着走进来的人，他们虽然没有穿警服，但是却已经知道他们是负责此次案件的刑警。
只是在这两个人之后，还跟着一个瘦高的男人。他穿着一身不合适的西服，头发还有一簇是竖着的，眼睛滴溜溜乱转，下巴上的胡茬不知道几天没刮了。
“我们是刑警队的。”那个女警温和地开口道：“你别紧张，就随便说说话。”
指了指胖警·察：“这是我同事。”
又指了指那个邋遢的男人：“这位是陆教授，研究犯罪心理的。”
陆一宁翻了翻眼皮，随即拉了一张椅子，在距离病床两三米远的距离坐下。
夏彦撑着坐起来，把扎着输液管的手背放在被子下面，望着女警道：“你问吧。”
女警问道：“案发是在什么时间？”
夏彦缓慢地说道：“我记不大清楚了。这个你们可以问杨雪，大概就在我们分开后的十分钟。”
女警抬起头温和地说：“当时田地里面你看到了别人吧？后来他们有听到你的呼救吗？”
“很难。”夏彦回想着当时的场景，喘着气：“我站在省道上的确是看到田里有人的。但是走下去听他说话的时候，玉米秸秆很高。我不知道有没有人听见动静，但那时候我已经看不见别人了。”
女警看了看陆一宁。
陆一宁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他是随机选择了你，而不是蓄谋已久？”
这是夏彦对萧还帆所说的话。
“我不知道……”夏彦发抖着把自己缩成一团，痛苦地说：“我不知道……”
女警隐晦地对陆一宁表达了不满，她觉得陆教授刚才那句话太凶了。
但是陆一宁却站了起来。
他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露出庭院里生机盎然的杨树。转过身来，双手插兜，声音如同雨后洗刷过的鹅卵石：“夏彦，我记得你的犯罪心理学考了100分，那是除了我之外，老张第一次给一个学生打满分。”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阳光重新洒落，在陆一宁身后营造一片和醺。
“你知道的。”他的声音像是诱导的磁铁：“好好想想。你绝不想让凶手继续逍遥法外，甚至害死下一个人。”
屋内的谈话正在继续。
而走道外面，沈中廷刚处理完公司的事情过来，却看到护士站有些骚动。
一名青年妇女看起来风尘仆仆，哀求着问护士道：“夏彦住在哪儿？求求你告诉我她是在哪……”
护士为难地说：“我们不能透露病人信息的。”
那妇女快要哭出来了，眼圈通红：“我女儿没了，只有她可能知道。我必须得见她，问她我女儿哪去了！”
能和夏彦产生关系的失踪案，只有赵组长家那个至今生死未卜的女儿。
沈中廷心里有了预感，拽了拽领带，走过去问道：“您好。”
“您是夏波工厂赵组长的妻子吗？”
那女人怔怔地望着他。眼窝深陷，神情憔悴。
这是一个失去女儿的母亲，仅仅是看着，就让人感觉到了不忍心。
按理说她是不该找到这里来的，但是她偏偏就来了。现在沈中廷最重要的并不是追究她怎么知道夏彦在这里的，而是要想办法平息这件事。
现在夏彦还不知道赵组长女儿失踪这件事。一旦她知道了，很难不和当天她的遇袭案联系在一起。
夏彦好不容易才从恐惧中打开一条细微的口子，如果让她知道同案还可能有另外一条人命，她要如何背负？
虽然说不是她的错，但如果她能够第一时间报警和接受询问，也许凶手就没有机会犯下第二桩案子。
他叹了口气，却不得不想办法安抚这位伤心欲绝的母亲。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chapter 4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