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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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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恬进了封恺的律师团队一个礼拜,终于见到了封恺本尊,两分钟后,几个大状一块进入了里间办公室。
过了半小时,陈律师的助理去办公室添完水,出现宣布:“咱们得散伙了,封恺要和盛腾解约。”
大伙一下子炸了。
封恺这次离婚官司的律师团队几乎囊括了B市所有几个最好的律师,出了欧阳恬跟的魏大状之外,其他律师都是盛腾公司花了大价钱请的,对这些律师来说,离不离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法庭上挽回封恺的形象,把脏水往顾西楼身上泼。
如果现在封恺和盛腾解了约,那么这些律师要操心的就不是离婚诉讼了,而是解约的赔偿纠纷。
果然,没多久,几位大状出来,让助理们帮忙收拾东西,准备走人,他们晚于魏律师被聘请,便一直在魏律师的事务所开会。
欧阳恬只能佩服贺平京深谋远虑,让他跟着封恺的私人律师。又过了半小时,魏律师从办公室出来,送封恺离开,再召集助手们开会。
这一开会,欧阳恬吃了一个大惊,索性比他更不淡定的助理大有人在,惊呼:“天王这是打算把自己所有的财产都给了顾先生?净身出户?”
欧阳恬:“……还有钱赔违约金吗?”
魏大状道:“封先生手上有股份,和各种版权的收入,再加上他个人的影响力,盛腾不能狮子大开口,应该是有把握的。”他顿了顿,露出一个难以形容的表情,又说,“封先生联系了一些人,去和顾先生的律师谈一谈。”
“什么人?谈什么?”事务所中的另一个律师问。
魏律师摇摇头,很一言难尽的样子,“封先生想跟顾先生坦白……先不说这个,他们之间有些误会,我们可能还需要替封先生再准备一场诉讼,究竟打不打,封先生还没决定。”
欧阳恬一脸茫然,什么情况,封恺这是同意离婚?为什么要坦白,有什么误会?又还要找谁的麻烦?
“小田,这些人,你去联系下。”
欧阳恬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后,魏律师分配任务。名单到手,欧阳恬傻眼了。这个官司他参与了这么久,这几个不是封恺的姘.头吗?
“封先生已经联系过了,你和对方律师联系下,问双方能不能谈谈。”
谁都没想到,封恺会是一个比顾西楼更配合的调查对象。
席谦和欧阳恬一样看不懂,想到打入封恺账户却被退回的一个亿,秦慕淮苦兮兮表示会被怀疑洗钱,心里也明白自己多半对封恺有所误读。
观顾西楼的为人应当不会说谎,可是顾西楼品行单纯,这些年对封恺的了解又很淡薄,对封恺的误读恐怕更多。
消除误会的方法之一就是坦白。会议室内的一切都展现在监控室的屏幕上,而现在真爱调查局的监控室里,正坐着顾西楼。
“时间,地点。”贺平京沉声发问。
“两年前,刚拍《亡者之战》的时候,看在温导的面子上,我友情出演了一个小角色,就在B市,城中区取的景,《亡者之战》在B市就拍了两三天,要具体什么时候,可以查查新闻。”艳丽的女明星垂下眼睛,拨弄新作的红色指甲。
“你们有感情吗?”
女人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封恺从来没绯闻,情圣地位坚固,就是因为他找一个人,连表面上的感情功夫都不会做。”说完,有哼笑了一下,“不过我倒是见过他的手机屏幕,桌面是个男人。”
“顾西楼?”
“也许吧,长得好看,还以为是圈里哪位少爷呢。”女星抬眸,眼睛大而狭长,配上眼线和夸张的假睫毛,近距离看,一双眼大得不成比例,她嘲笑道:“封恺这样,可真是越发让人讨厌。”
“你没拒绝去他家。”
贺平京问得波澜不惊,席谦则在长桌的另一旁做记录。
“封恺说是他的规矩。”女人歪了歪脑袋,“不过,他那边保密性的确比酒店强,我没拒绝,大家都是圈子里的,要死一起死,这样的男人可不是想睡就能睡到。”
“事后他联系过你吗?”
“没,可无情啦,连号码都没留。”
贺平京面无表情,“有感觉到哪里不对劲吗?当时屋里可能还有人。”
女星轻佻地笑了起来,无所谓道:“我不知道。当时封恺没开灯,也不说话,他压在我身上的时候,现在想想,还真感觉像在进行一场报复,把怒火往我身上撒,却弄得我很爽,你懂?那种感觉。”说着,艳丽的目光转冷,显出尖酸的嘲讽,说到最后,几乎是一字一句,“不过他都能请我配合顾先生的律师取证,还有什么做不出来?我怀疑他是个疯子,就想让他老婆清清楚楚,知道他是怎么出的轨。”
三天来,八个曾经和封恺发生过关系的人主动向贺平京,如今顾西楼的主任律师,讲述了和封恺发生过的一切,包括情/事。
当然,说来说去,封恺和这些人没有任何感情纠缠,发生的基本也就只有情/事。
“他到底想做什么?”女星早已走了,席谦问贺平京。
贺平京说:“也许就像她刚才说的一样。”
席谦明白贺平京口中的她是女明星。
“在S市有什么收获?”
席谦说,“顾西楼很封闭,他对封恺的了解,很少。”
想想也是不可思议,结婚了这么多年,却得出“了解很少”的结论。
但是,回过头来,世上有多少夫妻,不正是在婚后变得越来越陌生的?
“封恺是故意的。”贺平京向来沉稳的声音中居然也出现了一丝疲惫,“注意顾西楼的情绪。”
“好。”
席谦抱着资料出去,在关上门前,忽然又问:“贺局,你和顾西楼是同学,当年他们在美国的时候,你知道是怎样的吗?”
贺平京一时没说话。
也许是他多问了,席谦退出,关门前,却听见贺平京冷漠的声音响起:“当年,谁都以为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席谦握住门把的手一僵,松开,门在眼前合上。
顾西楼已经离开了监控室,他现在是真爱调查局的新住客,占了最后一间客卧。
席谦将厚厚的文件夹放在他的桌上,以及一个小小的U盘,“整理的都在这里,你可以看看。”
顾西楼没有看那些资料,他坐在窗边,发着呆,看外面杂乱的绿化,远处小径边的高大梧桐。阳光照在顾西楼身上,他皮肤很白,更显得钟灵毓秀,戴着一副白色耳机,转过来问席谦:“听歌?”
见到耳机,席谦忽地发现,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顾西楼用电子产品。
这人像是泼墨山水中走出的标致人物,古典,沉静,平时身上连手机都没有,却丝毫不显违和。
席谦接过一边的耳机戴上,是封恺早年的一首歌。
太早了,六年前的歌,席谦才刚刚大学毕业,他记得当年毕业典礼的前后,整个大学都处在告别的阵痛之中,就有人唱过这首歌。
前奏很长,琵琶哀怨,竹笛清朗,两种乐器贯穿整首歌。
填的是古典国风歌词,编的是国外的乡村乐调,一边痴缠,一边洒脱。
封恺低哑的嗓音一出,似乎就回到了那个年代,因为这首歌的特殊味道,一瞬勾起许多往事。席谦对于文艺作品从来是不关注名称和作者的,现在才明白,哦,原来就是封恺啊。
一曲毕。
旋律在萦绕在脑中。
顾西楼摘下耳机,眼眸如墨,浓得化不开。
“封恺很喜欢本国的东西,向往祖先居住的国家。”
“那时他唱的歌不是他自己写的,他在乐队不是快乐。他写不出,很沮丧,就是个大男孩,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大胆,很想去本国看看。”
“他说,见到我,像是有了光。其实是甜言蜜语吧,怎么真的会在一个人的身上,窥见追寻多年的文化的华彩……一定是,那么多年,他都没有听我为他讲过那些东西。”
席谦没说话,他不知道说什么。
这是他第一次,感觉真正进入调查对象的世界。
顾西楼怔怔地看着窗外,微微仰着头,似乎想要看清楚,满地的梧桐枯叶是如何从枝头被风吹走。
“来到国内的第一年,他做出了他想要的音乐。”用本国的传统乐器,用诗意的填词,配上外国的编曲,他要的节奏。那年的封恺一夜封神,真正成为了这个国家的乐坛弄潮儿。“但是他没有坚持下去,很快他就变了,再也做不出当年的音乐。”
封恺的转型是从三年前开始的。
他依然很红,只是不及当年救世主般无匹的耀眼。
乐评人们说,封恺在尝试不同的风格,在开拓自己的音乐道路,在实现帝王的音乐野心……都对,但是归根结底,他变了,他放弃从古典的元素中汲取营养与灵感。
“感情冷淡了?”
“那时,明明已经快维持不下去了,只是他彻底放弃了以前要走的音乐路线。”顾西楼说,“他太忙了,忙到让我觉得陌生,汲汲营营,争名夺利,曾经他从来不在意钱,将一切都看得很轻,为什么会变成那样?那笔巨债又梗在我们之间,我告诉自己没事的,我们是夫妻,但是没用。每一天,都像在彼此折磨。”
席谦可以理解。
过去两年的秦慕淮何尝不是忙,也许他要的不是钱,只是属于自己的事业;事业对于一个男人是如此的重要,值得他们投入全部的热情和精力,可若是真爱,又怎会如此轻易地忽略爱人?
秦慕淮承认他是自私,那么封恺呢?曾经的封恺看淡名利,一个亿被如数归还,既然封恺看不上金钱,为何又要选择用金钱解决问题,威胁顾家?他不至于到今年才有钱能帮顾家还清所有欠债。
一个想法电光火石般掠过,但是席谦没有一下抓住。
顾西楼看着席谦,问:“你能明白吗?想要挣脱一切的想法。”
“我明白。”
“可是他很爱你。”
席谦明白顾西楼的意思。秦慕淮对他的心意,几乎让人觉得他的冷淡有些无理取闹了。
“我同样明白。”席谦淡淡道。
过了一会儿,顾西楼站了起来,“明天开庭,我想回一趟西楼。”
席谦没有反对,只问:“他在那里?”
顾西楼道:“我想要个答案,这么多年,我没问过的。”
席谦沉默片刻,“我送你。”
那幢别墅位于城市的西郊,而真爱调查局则在东南方向。这一路,花了足足三个多小时,从下午的温暖阳光一直开到天色微暗。
沿着盘山公路上去,半山腰矗立着一幢寂寞的庞大建筑,豪华如城堡,精致的牢笼。车开到门前,席谦注意到别墅的花园外,种着一株高大的梧桐树,两个佣人正在扫落叶,听到汽车的声响,停止了手中的动作。
大门早已打开,似乎早早就准备着有人造访。
一个年迈的管家带着佣人已站在台阶下迎接。
“先生,您回来了。”管家很慈祥,温和可亲,上前两步,同旧日主人讲话。
顾西楼关心地问:“王伯,最近身体还好?”
王伯笑道:“一切都好,您在外面呢?”
“我很好。”
“先生在里面等你。”王伯微微弯腰,恭谦地一指,想了想又说,“天黑了,没用过晚饭的话,让厨娘为你做点,等会儿端上去,不然又该胃疼了。”
顾西楼摆摆手,“不用。”
与席谦对视一眼,席谦微微一笑,“我留在这边好了。”此行是顾西楼要找封恺说一些话,他了解的再多,也终究是外人。
顾西楼点点头:“我很快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