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世界》江北一叶

2、第 2 章

　　第一刀 杀局

　　所谓天意如刀，就是你会觉得人生无处不中刀。
　　——陈白实

　　“所以说啦！我究竟是为什么要冒着丢掉性命的危险跟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可疑人士出来进行槽点多的数不清的行动啊！”
　　“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的话，问别人也不会有答案吧，当然，如果你真的需要回答，我倒是可以告诉你，”
　　“因为在极度惊慌的情况下失去了判断力，同时将我的劝告视作威胁，所以就疯了一样的愉快的答应了咯。”
　　高大的男子语气轻快的陈述着，完全没有理会变得更加阴沉的陈白实。

　　虽然恼火，但是却无法反驳。

　　陈白实阴郁的看了一会儿在林荫大道上挨挨挤挤的学生，她的大学虽然足算得上是一流的行列，但是其窄小却令人惊异，平时固然不觉得，但是一到上下课的高峰时期，就足以令人联想到火车站等一切拥挤的地方了。
　　她站在树荫的底下，但人群却在烈日之中，在这样的人群里寻人对高度近视的她可谓是折磨。
　　“那边，看伞。”
　　男子的眼神相当的精准，马上就指导陈白实找到了花哨的遮阳伞下的人。
　　“我现在才相信，其实人并不能很快的辨认自己的脸庞，反而会有一种陌上的熟悉感，奇怪的体验。”陈白实干瘪的说着没滋味的话。

　　伞下的女子，正好有一张和陈白实如出一辙的脸。

　　“你说她到底算谁？”
　　陈白实问得简直心里发酸。

　　男子瞥她一眼。“陈白实啊。”
　　“那我呢。”
　　“既然我在第一天就已经给你解释了，你还要不依不饶的话，‘她’是陈白实，而‘你’是‘陈白实’在当时做出选择后从‘世界’中独立出来的超维度的‘陈白实’，当然你也可以给你自己去个更酷炫的名字比如克里奥佩特拉伊丽莎白凯萨琳玛丽一世。”
　　“除了嘲讽那里之外完全不知道你在讲什么啊！”
　　“或者说你的智商只够听明白嘲讽了，不不不，其实不是嘲讽。”男子突然笑了一下，他其实心里明白，当时的陈白实吓得要死，哪里有脑子来听科普，后来又因为讨厌自己而不好意思来问，他等她来问个清楚其实也等了很久了。
　　“反复的科普就算是科学工作者也会不耐烦的，这次听好了。不过我要先问你一句，你认为时间是什么样的。”
　　“……”
　　陈白实竟无言以为，这句话问得，她根本不知道他想听的是关于时间哪方面的描述，时间一个话题，随便扯扯都能有上千字呢。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这句话，说的就是时间。第一，它从不停止；第二，它无法后退；第三，它并非是线性的。”
　　这种说法简直像在忽悠人。
　　“我知道很打击人啦，但是对任何人来说，时间旅行都是不可能的，都是小说里面过过瘾的桥段啦。但是你不一样，你现在是超维度的存在。”
　　“我不是人？！”
　　陈白实一时之间只能抓到这么一个细思恐极的重点。
　　“那就要看看「人类」究竟要怎么来定义咯。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每当你经过一秒，你都无法回到那一秒，每一刻都存在着一个绝对触碰不到的自己，而你，在那个时刻，从你自己的时间线上被甩了出来，一般来说，在接下来的时间线里，你就不存在了，但是，你在自己还没有的触及的某个时间点造成了一个后果。
　　之前我已经说过了，时间不是一条笔直向前的线，你可以把它看做是无头无尾的混乱线团，也可以看做是其它的。
　　所以，你在未来造成的某个后果由于复杂的原因，反而影响到了过去的时间线，甚至在现在仍然在产生后果。
　　这个悖论，让你必须存在，具体的情况我要玩解释不出来，但从结果来看，就是现在的情况了。
　　说起来，你简直就像是罕见天文现象那么珍稀啊。现象级的存在。”
　　“真的是珍稀的‘现象’的话，请让我静静的被观赏而不是参与意义不明的活动。”
　　“像毛爷爷一样被观赏？”男子很轻快的笑出声“这可不是意义不明的活动，从根本上来说，要是没有脱离，你两个月前就死于安详了。”
　　“然后被摧毁一遍三观？知道怪力乱神原来遍地跑？而且最最可怕的是传说中的神明要复活了，但是它其实是个大魔王所以我们要阻止他？”
　　“并不啊，是神降导致你的血系活化，让事情变得不可收拾了而已。”
　　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陈白实郁闷了好一会儿，才捡起另一个话题。
　　“这种自己的人生被另一个人侵占，因为那个就是自己还毫不知情所以只能忍气吞声的糟糕感觉真是够了。”
　　“同感。”
　　“你哪里来的同感啊，话说我们合伙杀过人了我连你是谁都还不知道啊！”
　　陈白实仰起头瞪了这家伙一眼，这个人的身高看起来有一米八多的样子，但是他穿衬衣就能有撑起来的感觉，身材相当的结实，看起来比班上号称一米九的竹竿男生更具有压迫力。而且是强得多……
　　不过比起身高更令人瞩目的是他有一双相当明显的赤色的眸子，颜色偏暗，但是非常明显就能看出来不是美瞳的装饰效果，甚至在光线很暗的情况下会发亮，陈白实第一次看见的时候吓得语无伦次，指着他就红红红的咬舌头。

　　结果这个人居然坦然的说“红这个称呼也是可以接受的，当然，我觉得红先生听起来比较好。”

　　绝口不提自己的本名。

　　陈白实认为，要么是他的本名自己听说过，要么就是他属于那种被人听走本名就会相当被动的妖怪（是的陈白实现在的思路也已经彻底微妙了）。

　　“你的脸不疼吗。”
　　红突然问了一句。
　　“你又在进行什么讽刺吗？”陈白实真是受够这人说话必有刺的风格了。
　　“不不不，是善意的提醒而已，树荫下也是找得到的地方的，我看你的左脸晒了蛮久了，大概会疼吧，或者会出色差？”
　　陈白实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捂住自己的左脸，手掌还真能感觉出一小块儿的皮肤的温度格外的烫一些，抬头就看见红温和的一笑，简直想咬死他。

　　然而并没有。
　　陈白实只是默默的往阴影更加浓密的地方移动了一下，看着已经完全的空下来，光斑随树影摇晃的的林荫道。
　　她并不是特意的过来看‘自己’，这种没办法的事情，越是揪着不放只能让自己更加的难过而已，她有‘正事’。
　　但是等待是一件非常无聊的事情，更加令人绝望的是，一个健谈的人身边唯一的交谈对象是一个开口带刺，而且简直每句话你都无力反驳的家伙。
　　而更加恶意的是，所谓‘成为超维度的人’这种高大上的事情，对陈白实来说，更像是进入了自己没死，而自己所有财产都已经由他人继承的境遇。
　　没有手机！没有电脑！连衣服都是另一个人的！
　　没有红，对她来说，真的连生存都会十分困难。

　　等待的人出现了。
　　在一片树荫摇曳里，在不知名的有冠鸟类高亢的叫声中。

　　“这、这他在干什么？居然还真妹子不离身了。”
　　陈白实简直难以置信，在死斗的威胁下，尽管一般人都会出尽百宝的求生，但是恶意的将普通人卷入死斗，她还是第一次遇见。
　　这个人是主动约战他们的，本来不属于陈白实的目标，但是大概作死真是人类的一种本性吧，被约战的时候对于自己的学校会有这种人的存在，陈白实还真是吃了一惊。
　　虽然他着意隐藏自己的身份，但是他只能看到红，却察觉不到‘现象级’的陈白实，所以看陈白实的眼里，在当时他根本就已经被看光了。
　　当然，即使是自己的母校，认识每一个同学也是不可能的，但是不凑巧的是这个人在学校里有着相当的名气，不仅仅有着令人咋舌的成绩、成果和前途，还有着上等的女朋友们。
　　哦是的，‘盛名’所累。

　　陈白实静静的站着，漂亮的女性看着莫名其妙就突然倒在地上的男友不知所措，一点也没想应该马上打急救电话。
　　而在陈白实的视角里，这个人已经被完全的‘杀死’了，灵粉碎的光芒，在烈日下一点点的飘散。

　　真是嘈杂啊，陈白实凝神站着。
　　不引人注意但从未停止的白噪声在陈白实的耳朵里的存在感突然的强烈起来，本来的高亢悦耳的鸟鸣尖锐的像利刃一样，所有的声音都明显的不可忍受。

　　更何况是货真价实的大爆破。

　　大楼层层坍塌的景象简直蔚为壮观，冲击波一层层铺开，几十年的老树震颤着，传出裂开的声响。
　　强大的共鸣在大地和其他的建筑物间传播，单单是凭借震动就已经可以脑补出死伤无数，满是鲜血和哭泣的画面了。

　　“一人已经确认死亡，是个次级从属。”
　　陈白实还没有从直面了音爆的情况下缓过来，整个人失魂落魄的说不出一句话。
　　“你这个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总算是想起手机功能的女性打通了120，巡查的保安已经帮忙把那个出名的男学生搬到了附近的值班室里。
　　灰蓝色的有冠鸟类仍然愉快的在树上歌唱，一节课仍未结束。
　　但是陈白实缓过来了。

　　“因为你这次的动静太大了！说好了一枪打头呢！整栋楼都爆炸了啊！”陈白实激动的指着完好无损的图书馆大楼，“我费了多大劲儿才干涉成功这么大一块区域你造吗！我有多努力你造吗！”
　　“因为次级从属，之前的都不一样，要从□□的层面上彻底的予以消灭啊。就像苏维埃消灭地主阶级一样的消灭。”
　　红做出了个相当奇怪的类比，还潇洒的一挥手。
　　“并不奇怪啊，都是一样的，当时那种行为是合法的，我们今天的行为也是合法的嘛，说到底，从属是死者转变来的，就像是朽木上面的长出的蘑菇，虽然是活着的，但并不是大树啊。它们可没有人权。”
　　陈白实听见他的说辞，比起目睹并且协作凶杀，更令情绪受到冲击的是红居然会拐弯抹角的安慰的自己。
　　虽然这安慰并没有什么作用。
　　杀害这种事情，和是不是人类与否的关系并不大。
　　“所以，次级从属到底是什么……”
　　“都说了反复府科普会令人心生厌倦，我说话也偶尔听听吧，蒙受感召获得了力量了人类被称作‘信者’，他们是可以直接摧毁掉灵，砰得一下送回普通人群的存在，之前‘杀掉’ 的都是这种人，因为他们不知为什么最近数量激增，各种意义上的素质参差不齐。而从属，是制造的。用神明血和死人制造的。他们在精神上服从于未苏醒的‘神’，而现实上服从于，制造他们的人，数量不多，组织严密。”
　　“组织严密？”
　　陈白实仰头看红，红微微的发笑。
　　“感人至深，你终于抓住了一个重点。”
　　“我觉得我们的未来更加的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