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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序章 漩涡 ...

  •   序章漩涡

      暴雨、倒灌、大停水、没洗澡。
      “我真的是来上大学而不是来体验生存极限的嘛?!自己都已经感受到身体由内而外的陈腐气息了啊!不行了,忍不下去了!我要回家!回家!无论如何也要回家!”
      李晓东穿着吊带和四角裤在寝室里面撒泼,但是应和她的只有拍打在玻璃上面的噪杂雨声,密密麻麻的雨水顺着玻璃流下去,没玩没了的更加让人烦躁。
      “今天都是二十九号了,三十号的车票不可能还有的,你是打算走回去还是游回去?哦,你并不能走回去,因为你还没有出H省五一就已经结束了。”
      游宁面无表情的捅了李晓东一刀,看李晓东已经完全要暴走,转头又起了一个话题。
      “白实也是蛮拼的,居然顶着这么大的雨去南区澡堂洗澡,这走回来不是跟没洗澡一样。”
      “其实我也有点儿想去,学校说八点半来水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白实过去至少能把牙刷了,而且那边还有洗衣机。”
      几个人正在说,窗外一道明亮的闪电蜿蜒,雷声不响,很像是漏电产生的巨型的电火花,青白的颜色让人本能的觉得冷。
      “雷雨交加,搞不好能下到明天。”
      薛晨晨抱怨了一句。
      然后,一声更轻微的电火花的声音响起。
      室内灯火尽灭,在玻璃窗上欢快的奔流的水流倒一闪一闪的。
      “fuck off!!!!!!!!!”
      尽管只是五点左右,过大的雨让天色相当的暗,灯光一灭,人都只有眼睛还能看见两点光,颇有点对面相见不相识的感觉。
      李晓东本来就心里窝火的很,这下子一来,她真是要瞬间爆炸了,一时之间粗口简直要喷涌而出。
      薛晨晨从座椅上起身,“我出去看看是不是所有寝室都停电了,你们别关门。”
      她起身,正好打断,李晓东没能开口骂娘,只磨了两下后槽牙,给薛晨晨开门,李晓东心火大,拧开门把手,把门直直就往外一搡,大家就听见砰得一闷声。
      “我去!”
      陈白实正站在门外,被拍个正着,除了刚刚脱口而出的一声‘我去’她像被拍傻了一样,直直的站着,手里拿着雨伞,水珠滴了一地,长长的头发贴着脸,看不清是个什么脸色,平白多出三分吓人的气氛来。
      门口一时挤着三个女生,都没有动作。
      游宁看她们演默剧似的,简直无语,先把陈白实拉进门来,又问“撞得怎么了,觉得怎么样?”
      “有、有点儿晕。”
      剩下两个人这时候才醒了神似的,薛晨晨连忙说她有药膏,李晓东先说几声对不住,又觉得好笑。
      “白实刚刚整个人杵在那里,披头散发,黑灯瞎火的,那个气氛,我真是有点儿被吓到了。”
      “开灯啊,我们穷得灯都点不起了吗。还是说要给国家节约到这份儿上?”
      陈白实坐在薛晨晨的位子上,享受着擦药的服务,嘴里的吐槽却没停。
      “我们要点灯也只能点萤火虫了,囊萤夜雪多棒啊。”
      “又跳闸?我看楼下都是亮的?”
      “谁叫咱们命苦。”
      “不要乱动!”
      几个女生正在胡说八道,白炽灯脆脆的响几声,突然又亮了起来。
      “总算是苍天的心没黑透。”
      游宁松了一口气,她还有很多的音频没处理,要是一直停电,她真的要搬到人家寝室去借电了。
      “等等,白实,你背后贴的什么东西?”
      随着一阵轻轻的撕拉声,李晓东从陈白实的背后揭下来一张湿乎乎的信纸。
      “天哪我居然背后贴着个这种玩意儿从南区一路走回来!”
      “没事我觉得这种天气在外面的人也少,再说你打着伞呢,人家看见了也不知道你是谁。”
      “Attention!”
      李晓东勉强的念出了信纸上仅存的东西。
      “这什么鬼啊。”
      “普通的鬼吧,丢掉啦。”
      游宁一向看那些湿哒哒的东西要命,直接把这莫名其妙的纸张从李晓东的手里拿走,捏成一个小团儿扔进了垃圾桶。
      陈白实本来就撞得够呛的脑袋又闷起来,她看着纸张里的水分顺着游宁的手指缝儿里流下来,滴在地上,胸腔的郁闷突然涨的厉害。
      “明天你最好还是到校医院去一趟,别是脑震荡了。”
      “没事儿,脑震荡了叫这个傻大姐养你一辈子,她有钱着呢。”
      游宁俯下身看着陈白实,一笑。她头顶上刚好就是灯,陈白实被晃得眼睛疼,勉强的眯着眼看她,游宁已经站直了,陈白实只能看到强烈的光暗在游宁的脸上时退时进,一时竟然生出莫名的荒诞感。
      再缓一口气,陈白实感觉上又好多了,不觉得会是脑震荡,只是从顶着暴雨东区到北区洗澡还顺带洗了衣服再带回来着实是件劳心劳力的事情,她还真有点儿心力交瘁的感觉。
      “我不管了,我今天澡和衣服都洗了,晾完衣服就躺下!棒!”
      “要我帮你晾嘛?”
      “不用,现在已经不疼了,就是有点闷。”

      瓷砖的地面一向是很干净的,但是今天没有水,拖地是件不实际的事情,再加上了从雨伞上流下来的水渍,就给人相当的肮脏视感。
      “真的还好?”

      陈白实拎着桶直起腰,把视线从地面上移开,摇摇头表示自己还好。
      她也确实觉得没什么,但是取之不去的头重脚轻般的不协调感让她的注意力总是不能集中,反应也不够及时。

      她朝着阳台走过去,寝室粉刷的并不十分平整的墙壁在灯光的映照下总是有着浅浅的暗痕,这实在是平时怎么也不会注意的事情,但是现在陈白实却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去看。
      等她推开门终于到了阳台上,只觉得疲惫空前,又难以解释。
      学生公寓的阳台又窄又小,陈白实站在门口就被能雨扑着,四月雨夜,扑人的简直不是雨,而是深寒入骨。结结实实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陈白实倒觉得好多了。
      然后她就看到栏杆的外边还挂着不知道谁的内衣……
      “你们谁的内衣没收——!过来拿进去——!”
      这件可怜的内衣简直在外边淋得不成样子,陈白实都忍不住要幸灾乐祸,先取进来,还借着前一幢楼的光看看到底是谁的。
      不对……
      陈白实突然往后错了一步,阳台的栏杆上还有一个什么,看不清楚,但是……
      右边的肩膀狠狠一沉,陈白实整个人往前跄了一大步,简直就要直接翻到栏杆外了——这里可是五楼!她下意识的双手都死死的扣住了扶栏,只是雨天的扶栏本来就湿滑,扒住她肩膀的东西又好像千斤的势头。陈白实的手滑开,手肘磕在铁栏杆上,她听见自己的骨头的响声,却连疼都不知道了,只是害怕得全身发麻。
      她还看见黑沉沉的夜里,雨水借着光时隐时现的闪烁。
      脑袋里充盈的却满是空荡荡的恐惧。

      砰——!

      湿、冷。
      陈白实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把黏在身上的薄薄的被子掀下来,冷汗完全浸透了睡衣,刚刚一下子撞在床架子上的头还晕晕的,但与其说是疼,反倒是金属的冰冷给她的感受更加的深刻,整个脑袋都冷沉沉的。
      风声和雨声都出奇的大,寝室的人都睡得很沉。
      从深度睡眠里突然的惊醒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体验,她的眼睛疼得要死,右眼于是止不住的流泪,左眼却干得发痒,各种意义上都是折磨。
      但都比不上刚刚的噩梦更加折磨了。

      她确认刚刚的不是噩梦,她真的被某个什么从阳台上扒下去了,马上就要连惨叫都没有一声的、凄惨的完蛋了。
      可是她没有。
      没有任何理论可以解释。

      陈白实的头脑被恐慌充满了一小会儿,立即就被更加强烈的困意给取代了,她实在是真的非常的疲惫,这疲惫已经超越了她曾经极度接近死亡的恐惧。
      于是她又倒回了床上,没有满腹的疑问和猜想,也没有怀着兴奋与恐惧,她真的太累了。
      但是床上的冰冷超乎她的想象,你简直没法儿理解为什么都快五月了你的床铺还能冷的像块冰一样,她静静的躺了一会儿,只觉得自己身上的热气在不停的散走,紧贴在身上湿冷的睡衣就像是凝结在她身上的一层薄冰一样要命。
      她搓了搓自己的胳膊,非但没有半点儿摩擦生热的效果,反而觉得手掌凉得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更加的密集,而手掌又如同贴上了一整块冰一样,被冻得发疼。
      自己触碰自己,即使温度有差,一般也总是温度更高的那边的感觉会更明显,要是真的整个人是冰冷的,就不太会有特别的感受,两边都简直要冻手的强烈感觉还是第一次,也透露出某些不凡的信息。
      陈白实只是静静的躺了一会儿,就打算下床给自己倒杯热水,据说任何时候和一杯热水都不会是错误的意见,她只好也试上一试。
      不这样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只是当她用胳膊把自己从床上撑起来的时候,就能很清晰的看到,一只大约可以被称作手掌(当然绝不会是人类的)的东西,静静的扒在她的床沿。
      陈白实马上就仰起了头,不愿意去看那玩意儿。
      她一直有个古怪的念头,总是疑心人的身边其实是有些东西的,但是没看见就没事,看见了才不好。所以她真看见这种不能解释的东西了,第一反应不是惊声尖叫,而是生怕看见的更多,只想避开。
      等这个念头转过去,恐慌才开始沸水般的上涌,汗毛慢慢乍起来。

      身上愈发出一层冷汗,脊背贴着凉寒的墙壁,陈白实怀疑自己已经凝在墙上了。

      这乱七八糟的事情在脑袋里搅合一次,她又恢复了思考的能力。

      ‘上次没死,这次应该也不会真死,但是老是这样肯定有问题。简直像噩梦一样!’
      ‘噩梦!’
      ‘真的是做梦就好了。’
      ‘我要试试看。’

      陈白实强迫自己低下头去看,但颈椎僵硬得令人惊异,几乎每弯曲一点都痛得像断了一样。
      所以她只是微微的低头,就尽力的支使自己的眼珠往下看去。

      黑乎乎的‘手掌’立了起来,它现在看起来已经同手掌没有任何的相似之处了,更像是某种小型的啮齿类,甚至有一双在黑暗里会反光的眼睛。然后它吱吱叫着跳下了陈白实的床,在地板上撞出一声响。

      恶心但令人安心的进展。

      老鼠爬上了床铺。
      这时候这么考虑大概是最科学,也几乎是唯一能轻易的解释得通的说法。

      但是在今天,在物理学说已经发展得突破天际,比较起来都接近魔幻小说而不是科幻小说的今天。对的事情很多都难以解释,能够解释的说法令人信服却是错误的。
      陈白实愿意错的安心,但是不愿意安心的死掉。

      她实在是太冷了。
      在四月末南方的自己寝室冻死听起来像个笑话,但是这真不是笑话,陈白实的耳朵甚至出现了冻伤痒的感觉。
      疲惫再度蔓延上来。

      陈白实动了一下冷得发麻的脚趾头,最终决定还是下床去,不管怎样先裹上一件衣服再说。
      摸黑开灯,陈白实好紧张兮兮的环视一下寝室,但实在没什么值得注意的,肮脏的地方、排在一起的鞋架还有衣柜,还有室友起伏的呼吸声,要不是她还是觉得自己冷得要命,就直接可以认为自己先前出现的严重的幻觉,需要吃药了。
      陈白实心里揣摩着,裹上一件在这时节绝对算厚的大衣,还是觉得冷,干脆把牛仔裤也穿上了,冷意才散了些,也不管自己这一身根本睡不了觉。
      终于安心了不少的陈白实也不敢再睡了,尽管累得不行,但是她总觉得这些怪事还没完。

      确实没完。

      她几乎是扭头就看见,窗户外面狂风暴雨,还有大火。看不出是什么着火了,几乎就只有十来米的火焰自己在轻飘飘的燃烧,在狂风之下,焰体稳定的像室内的蜡烛一样。

      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已经能听见消防车的动静远远传来了,但是在暴风雨中稳定的像楼房一定的大火,也很难想象消防员能对它做什么。
      陈白实惶恐中松了一口气。
      许多人受到怪异事件的影响总比一个人没玩没了的惊慌来得让人容易接受,但若是她让别人开始受到伤害,这也太要命了。
      她忍受不了这个。

      “所以你得从这里脱离出去,”有人说“不然,你会像一个漩涡那样,把所有人都搅合进来,无人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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