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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十六章波折万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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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堤河堤河堤……我在心里强迫症一样念着,脚下拼命地跑。
远远地,已经听见法事所用的乐器声响,再过一片乱草甸子,就是阿灰被埋的地方了。
正在这时,突然身后一只手拉我,“章姑娘!”
我被扯得一绊,也吓得妈呀一声,惊转头,半晌才凭体型和声音分辨出这个人,拍着胸口道,“王管家,是你啊!你怎么在这?”
“少奶奶要遭此大劫,我怎么有心情去法会呢?”黑暗中,看不清对面的人的表情,只有两只眼睛发着亮,语气有些奇怪地耐人寻味,似乎阴恻恻的,可又带有两分得意。
“我知道了,你是来找我想救少奶奶的吧?”我想起来他与众人不同的态度,忙道。
“没错,我来找章姑娘,就是为了救少奶奶的,”他重复了一遍我的话,说的很慢,并不像着急求人的意思。
但这时我心急火燎,哪里想那么多,“你放心,我这就是去救她的,”说着就要转身继续跑。
没想到,就在我转身的一刹,脑后袭来一阵劲风,当地一声,人就趴在了地上。
……
我想我大概休克了五到十分钟,因为再睁开眼睛时,自己已经被装在一个大的方形容器里,摸起来像是木头的大箱子,有叮叮当当的声音在耳边忙活。
“王管家,你干什么?!”我一手去捂剧痛的后脑勺,大叫道。
“章姑娘,虽然对你不住,我要救阿灰,也是没办法了!”外头传回声音,被厚重的箱子过滤,音色显得闷闷的。
说话间,有一根长钉钻过来,扎到我的肩膀,吓得我直往后缩,还好,摸摸索索的,身上居然带了张火蛇符,连忙点亮它。
不看还好,一看却更吓我一跳,头顶七根钉子都已经冒尖,钉头各自雕成一朵梅花,整个排成八卦形状,在阵法中,这叫做“定魂”。
我突然反应过来,王子之前跟我要了什么,却被我斥责回去的……
他到底不知在何处求来那缺德的咒法,要拿我当阿灰的替身吗?
一阵战栗袭上身来,我绝望而愤怒地大喊,“我跟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什么这样对我?!”
“就是因为无冤无仇,大家才不会想到我头上去!”
“你要救阿灰,本来是善心之事,现在弄一个无辜的人去替身,不是又作恶了吗?!”
箱子外传来沉闷的笑声,“章姑娘,你不会到现在还以为,你和阿灰对我一样都是陌生人吧?”
“你说什么?”
我如五雷轰顶,半晌,才问出下一句,“难道阿灰的男人,就是你?”
“没错……”,话到此时,王子似乎也毫无隐瞒之意了,伴着疯狂钉声的,是疯狂的回应,“本来我对不住阿灰,只望她去投胎,下辈子别再做什么豪门少奶奶!都怪那什么狗屁神使,赶尽杀绝,要她永不超生,我不能看着她这样!不能看着!所以你别怪我,要怪就去怪那个神使吧!”
我从恍神中清醒过来……意识到一件之前未尝注意的事。
在现代,若是那已成千年的阴煞要取王子性命,他活不到来找我的时候——换句话说,阿灰还是对他手下留情的,可因为她的气太衰败了,只是沾到了都导致王子不停地倒霉。
可是,阿弥陀佛,现在告诉我这种真相,有P用啊!
我剩下的只有愤怒和绝望,不停锤着木箱的板子,“你放开,我是帮你去救阿灰的!只要在子时之前到,我可以让她魂魄解脱!”
我喊得嗓子完全哑了,可被外面的钉子声几乎盖过,丧心病狂的人一点也没有停手的意思,更多的钉尖从我四面不断冒出来,排成让魂魄无法离开的阵势。
我逐渐绝望起来,多希望这是一场梦啊……
不,这本来就是梦。
那我多希望它能马上就醒,我躺在破房子的硬板床上,旁边是那只可恶的饕餮啊!
正在我万般绝望时,乒乒乓乓的声音突然止住了。
我竖起耳朵,草地发出细小的悉索,似乎有什么正踩着草前来,而扶着箱子的人,明显陷入一种战栗,因为箱子在不停地抖。
然后,是“啊————————”地一声,鬼哭狼嚎似的惨叫。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咬我的箱子,木头被破坏的喀哧喀哧声吓得我拼命往下缩头,紧闭眼睛捂住耳朵,虽然我知道这是掩耳盗铃。
但是过了很久,突然感到外头一下光亮,冷风猛地往沉闷的箱子里灌进来,刺的我一个激灵。
我小心翼翼地睁开眼,流在我身上的,是一片白霜似的月光,再看,箱子的上半部分不知何时已经彻底没了,留下粗糙的木齿森然——不,准确点说,这个箱子的学名,叫棺材……
那位管家也不见了,地上只有一小滩血和几根红棕色的长毛。
如果描述我当时劫后余生的情感,也许能写个几万字,不过我想大家没兴趣看,正如我没兴趣在这个时候去当福尔摩斯一样。
总而言之,我知道,我奇迹般地得救了,但是如果不赶快去解决剩下的问题——这节外生枝的事情使时间更加紧迫——我会再死一次。
所以,我随手捡起那几根长毛,再次撒丫子奔向河堤。
看月亮的位置大约很接近子时的时候,我终于赶到了,我从不起眼的地方接近,隔着河能看到对面的法事正进行得如火如荼。平静的河中央突兀地旋转着一个直径两三米的大漩涡,我知道那一定是倾天的结界,强大的土灵之术使河水都不得不绕行,真是让人叹为观止的实力。
不过这对我反而是大好的形势,首先这种结界对生人没有作用,其次它又阻隔了河水,让我更方便地潜入,当进入时,甚至有别有洞天的感觉:干燥的一方空间,橘红色的五根蜡烛安静地燃烧在五个方位,让人很难想象居然是在河底,中间的正方就摆着阿灰的躯体,四肢和身体上一共钉着七根梅花长钉,排成八卦形状。
我环顾一下四周,大概有了判断,对魂魄做法,首先需要定住魂魄,那么这七根钉子正是所谓的定魂,而之后外设结界,只要在倾天动手大降前打破这两层防护,放阿灰魂魄出去,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于是我顾不得死者形容骇异,连忙动手开拔,一连把七根都拔下来,一手托木灵珠,一手叫出小斩,将刀刃对着自己,唤声“辛氏阿灰,可愿现身?”
幽幽然地,阿灰躯体上升起一个影子,披头散发,面目不清,正如我那天在山庄所见。
我松一口气,看来终于要大功告成了,忙道,“阿灰,你该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吧?我这里有颗木灵珠,能在这结界上开一瞬间的缝隙,你在那一瞬间逃出去,不再为祸人间,自寻超生之路,你可愿意?”
到了这一步,我本以为再也不会有什么意外,这种情况,她怎么会不迅速点头超然而去呢?
然而,事情就是这样地奇怪,对面的女人没有任何回应,身体迟缓地摇摆着。
我这才发现,她的脚下,纠缠着几道水草一样的阴影,随着她的摆动若隐若现。
我的嘴张成O形,这,不是倾天或者任何一位伏魔使的杰作,而是,地缚……
更清楚点说,是因为她自己本身的怨念或执着束缚,将她永远地固定于那一处,例如正在刷墙的工人跌死,便一直在那里力图刷到还未满的地方,死于火车的孩子,一直在那里,推开停在铁轨上的车子,这件事情成为他们自己的一个小世界,不解开这个结,他们便出不来,走不脱,在之前,阿灰还不是一个地缚,可也许是倾天的出现加深了她的怨念吧,现在,情况已经变化了!
她想问一个问题?还是单纯地不甘心?或是等一个结果?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如何打开她心里的结,也就带不走她……
水波起了荡漾,我抬头,似乎倾天发现下面有所不对了,不知她会下来查看,还是直接降雷?无论哪一种,显然对我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怎么办?——为什么在这个梦里,我要问这么多次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