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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十七章 任务完成,可是钱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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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一筹莫展之时,结界里突然拉起一声呼唤,“阿灰!!”
我一惊,我在沉默中,对面的女人也在沉默中,这一声,却来自我的身后,似乎是磁性的男子声音。
猛回头,一个很高的灰土土的身影映入我眼中,浑身上好的衣服撕得都是口子,手腕上还垂着半条沾染血迹的草绳。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今天我可是找了他一整天的,无论如何也找不到。
再看另一面,阿灰迷蒙的双眼突然也似点亮了,口中嘶嘶呵呵地,想要靠近他,却被脚下那些水草一样的阴影绊住。
“章姑娘,我要多谢你,若不是你和桃妖的对话,我不知该到这里来,”马甲向前走着经过我时,很认真地看着我说。
原来是这样……我看他手腕上的断绳,猛地省悟:他被关起来了,难怪自从倾天出现就没看到过他,大概就是老爷夫人怕他会反对对阿灰的处置吧。而那颗桃树处于后院,正是有一处小阁楼的,想来我与桃妖攀谈良久,情景都落入了他的眼中,才会在挣脱束缚后,一径赶过来。
而马甲在一句道谢后,越过了我,直到那披头散发嘶嘶呵呵的女子面前,立住。
那一刻,我相信他们是夫妻的,因为只有最熟悉的人,才会有那种对方变成什么样子都不显得惊讶的默契。
“阿灰,”他拉起女子的手——尽管准确点说,是穿过去,“我是欠你的,不怪你这样怨……”
说也奇怪,只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一直张狂舞动的女子便安静下来,低下头,两人就那样执手而立,远看的话,几乎有几分才相悦时的娇羞。
“我还记得,我们初婚那年,我要教你弹琴,你说,‘不学!捻得手指生痛的!’” 沉默持续了片刻,还是马甲先开口,浑厚的声音在这水下的结界中回荡着。
“我要教你读诗,你说,‘那是什么?比得上捕鱼当饭吃么?’”
“我觉得受了挫折,渐渐与你疏远。”
“可我并不是来责备你的,因为我也想起来,你对我讲述那些江中趣事的时候,我睡着了……”
“现在,我无比地悔恨,为什么不多花点心思了解你的世界,又或者,为什么希望把你带入我的世界时,不多坚持一些?”
“但是……”,马甲深深顿了一下,吸一口气,我看着他,阿灰也看着他,一瞬间是所有喧嚣中的万籁俱寂,等着,他到底会说什么。
“但是,”他再次开口,声音几乎用喊的破发出来,“但是,请你相信,当那个眉目如画的女孩子,不顾自身的安危,从滚滚江水中紧紧抓住我的手,即使波浪兼天也不放开的时候。”
“那一刻,我是爱她的,爱她无瑕的美丽,爱她无私的善良,爱她无畏的勇气——我,不是仅仅为了报恩,仅仅为了堵别人的口,才娶你的!”
他太激动,到这里破了音,但想要下定什么决心似的,还是用那种尖厉可笑的高音飚出来:“现在,千错万错,都是我在先,我愿意替你,我曾深爱的人,受此千年不复之劫!”
……
……
他喊完这句话,我的耳朵告诉我现场没有声音,一片静默,然而我的心像听到什么叮地一声,假如鬼可以流泪的话,一定有晶莹如露珠的泪水从阿灰眼中滴下来。
她裙底招摇那些水草,倏地散了,如一滴墨汁急速消融在海水里,烟云过处,她破烂的衣衫飘荡起来,虽然褴褛,可飞舞得如此自由。
我愣了几秒钟,才想起自己在这里是干嘛的,忙举起手中的木灵珠,倾注功力,往最高处一送!
橘黄的结界壁上瞬时晕开一点碧绿,如肥皂泡在阳光下照耀那样变幻陆离,“快走!快走!”我大喊道。
这次阿灰没有再迟疑,整个人,一朵素白,像水被什么吸上去那样,迅速从那一点流淌出去,很快,连最后一缕衣带,都不复存于这结界里。
我完成了!我完成这个任务了!马甲惊诧的目光中,我咬牙握拳一挥我的左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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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完成了!我完成这个任务了!我咬牙握拳一挥左臂……
结果是“啊啊啊——”的一声惨叫。
我一下翻身坐起来,nnd,胳膊肘打在床头柜上,能不痛吗?
可是,等等!床头柜?
我仔细环顾了周围的景色,浅蓝印着机器猫的床单、白色有点土的床头柜、掉了几块漆的二手电脑桌、用掉半卷的卫生纸……
我,回到现代了?
整个经历犹如一场大梦(虽然实际上它就是),在我脑后突然模糊起来,方才还记得真切的各种面孔,一瞬间猛都像隔过了一层毛玻璃去看。
可是,那真的只是一场梦吗?梦中的各色人等,发生的事情,都一如现实中一般鲜活,梦中的忧虑与痛苦,还都历历在心。
我又低头去看身上,穿的是画了只麦兜的睡衣,委在一堆被子里,真是一点古代的痕迹都没有了。
咦?等下!那是什么?
我目光所及之处,被子下面,隐隐有几根红棕色的长毛。
对了,差点忘了,在梦里我差点被钉在棺材里挂掉,到最后也不知到底什么救了我,我当时还捡了一撮红棕色的毛发,难不成这是从梦里带出来的唯一东西?
我激动的不行,上去就把那些长毛抓起来一薅。
万万没想到,结果,是惊天动地的一声“嗷嗷嗷喔——”
……
我整个傻住了,盯住眼前被我抓着尾巴倒拎起来,后腿在空中乱蹬的某动物,足足呆滞了三秒钟。
“臭女人,放手!放手!!”
“哦……”我脑子还有点反应不过来,手指却机械地听从命令伸直。
于是pia地一声,该动物掉下去了……
“笨笨笨笨笨,叫你放手你就放啊?”跳楼从地上爬起,卷土重来地把湿漉漉的鼻子冲着我吼,“不就卷了你一点被子吗?至于这么狠?!”
“我,我……”,我支吾半天,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跳楼,你以前不是红棕色毛啊。”
“兔子还换毛呢,不可以啊?!”
它的口水险些喷我脸上,面对这正义愤填膺的同学,我还是暂时沉默吧……
不过,比起这个,我想起一个绝对更大的问题,忙问,“娜娜怎么样了?”
“你说你那表妹?什么都好着呢,尤其心态好,外头沙发上嗑瓜子呢!”
我忙下地,开了一条门缝去看,果然,娜娜正跷二郎腿坐在我家唯一的沙发上看韩剧,瓜子皮撒了一沙发。
这原本是让我头疼的景象,但此时,我捂着心口道声谢天谢地。
“那,王子呢?”我回过神,想到另一个重大问题。
没想到,这次跳楼没好气地白我一眼,“什么王子?还灰姑娘呢!”
“就是那个,开悍马差点撞我们那个,”我一手往袖子里伸,一边道,“我帮他解决了阴煞了,可是有十万的酬劳啊!”
跳楼再次惊讶,“什么悍马?什么阴煞?你最近哪有接到单子,小强你做梦了?”
……
我回过头认真地看跳楼的脸,不像作假的样子。
于是我嘴角开始抽动,一种不祥的预感如膨胀的黑色气球般渐渐压迫过来。
“我问你,娜娜出过事吗?”
“天天吃了睡睡了吃,再不就出去钓金龟,能出什么事?”
我再看一眼跳楼,确认他的鄙视是很真诚的,然后开始梳理这里面的关系。
娜娜毫发无损,是因为我把阴煞,早在它没有成为阴煞之前,给“拯”了。
也就是说,阴煞没有存在过。
因为阴煞没有存在过,所以王子也没有倒霉过。
因为王子没有倒霉过,也就不会在街上飙车以及拿我撒气。
因为他没有拿我撒气,我也不会去踹他。
因为我不会去踹他,从头到尾我俩压根就不认识!
因为我俩压根不认识,他为毛要给我十万块钱呢??!!
……
推理到这里,我腿一软,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