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是无情也动人》羊脂玉净瓶

59、深深的话浅浅地说

　　虽然已经久不联系，李九一却依然惦记着我找房子的事，还特意跑过来问我，不管最后我租还是不租，这份情意我肯定是已经欠下了。

　　我拿着我的杯子碰了他的一下，由衷地对他说了句：“谢谢你想着我。”

　　李九一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说：“别谢，你知道我别有所图。”

　　我被他说得脸一红，瞪他一眼，说：“我没什么可让人图的，啥都不会。”

　　李九一抿着嘴唇看着我意味深长地笑，半开玩笑地说：“不会好，不会我可以教啊！”

　　我被他的笑给弄毛了，往旁边躲了躲，说：“谁要你教！”

　　也许是我的语气里不知不觉带了一点撒娇的味道，他突然伸手在桌子底下握住了我的一只手，把我拉向他。他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点说不清楚的光芒，饱含着情绪说：“叶曈，见不着你的时候好像也就那么回事，真见着了突然觉得特别想你。”

　　我没思想准备，愣了一下之后赶紧要把手抽回来，他使劲握住了就是不肯放。我冷冷地看着他，冷冰冰地说：“李九一，给我松手！你这样，只会让我讨厌你。”

　　李九一跟我对视了几秒，再次用力捏了我一下，才松开手说：“我知道不管我怎么做，你也不会正眼瞧我。放心，我不想奢求！”说完，他就起身走到丁晓松那桌去了。

　　丁晓松他们几个一早摆平了饭店老板，帮着搬了屏风挡了半边，躲在角落里玩21点赌钱。见他过去，挪了几个位置，让他挤进去坐下了。

　　我默默地抱着酒杯发呆，李九一最后那句话说得我心里好难受。

　　其实，只有需要被爱的人才会拼命地去付出，而被爱的那个往往都忘记了要回报。

　　我经历过暗恋，知道那种感觉。所以我一点都不怪他拉我的手，当年我也跟他一样，见不到沈吟久的时候日子一天天自己就滑过去了，可真见到他的时候我就再也忍不住，就想抱紧他不撒手。那种拥抱并没有太多的欲念在里头，就只是想找一个宣泄的出口，把积累起来的那些想念一下子传递出去。

　　李九一的态度从热情瞬间转成冷漠，我想在那一刻他肯定觉得特别受伤害。

　　沈吟久曾经对我说过这么一句话：“维系一段感情，无论是友情还是爱情，不是要学会事事坦白，而应该是学会考虑对方的感受，并且有所保留。”

　　他是因为爱我，所以对我很客气，说得很婉转。

　　陆澎就不会跟我走文艺路线，他的版本更直截了当：“叶曈，你知道情商低的表现是什么？就是明明可以好好说的话，非要用最傻逼的方式来表达！”

　　我心里种说不出的懊恼，没有了吃饭的心情，喝干净我杯子里的啤酒后就找了个借口说要先走。

　　丁晓松抓着牌调侃我，说：“天天跟男朋友粘一块儿还嫌不够，吃顿饭都坐不住。”

　　我扫了李九一一眼，他始终垂着眼睛看他手里的牌，没有任何的表情。

　　南杰周末回家，我自然而然地拿了东西跑去沈吟久那里过夜。

　　沈吟久搂着我，絮絮叨叨地跟我商量第二天去看房子的计划。犹豫好半天后，我还是决定不说李九一提的那房子的事情，就现在这个情况，我肯定不能去住，太尴尬。

　　我模模糊糊地睡着后没多久，沈吟久推醒我，问：“李九一给你找房子了？”

　　我被他问得一惊，一下子坐起来脱口而出道：“你怎么知道？”

　　“他给你发短信了，”沈吟久把手机给我，说：“你看看。”

　　我打开短信看了一眼，上面写着：约了明天下午3点看房子，找陶阿婆，你们告诉她我的名字就可以了。短信最后附加了地址。

　　我沉吟了一会儿，说：“我不去看。”

　　“为什么？”沈吟久问我。

　　我看了他一眼，说：“那条路就在他宿舍后面，他帮我介绍的。”

　　沈吟久明白过来了，没说话。我怕他误会，就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省略了李九一抓我手的细节。沈吟久用手机上了一下网，说：“地方倒是不错，什么样的房子，多少钱？”

　　我说：“别管了，我又不去。”

　　沈吟久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觉得还是该去看看。”

　　我哼了一声，问他：“你什么意思？”

　　“还有两个月，你就得有地方搬，是不是？”沈吟久伸手给我梳理头发，慢慢地说：“我始终坚持一个观点，那就是不能太远，贵一些就贵一些。省下你的精力和时间，花在更加值得的地方，哪怕早上能让你多睡半个小时也是好的。”

　　我皱了皱眉，说：“我不去。”

　　沈吟久吸了一口气，接着说：“租房子又不是买房子，不喜欢以后可以搬。咱们明天再到处去看看，如果真没有更合适的，你就在那里先住下。过不了两个月你不就去瑞士了？我会帮你继续找，说不定哪一天就遇上合适的了。”

　　我看了看他，说：“我不去。”

　　沈吟久勾住我的脖子在我头上一通揉，说：“这脾气！”

　　我扑进他怀里去，抱了他的腰，说：“你说过，人性和感情最经不起考验。咱们没事不自己去找考验，行不行？你知道我情商低，万一到了我该用脑子的时候吧，却偏偏动了感情，可怎么好？”

　　沈吟久低头在我鼻子上咬一口，说：“好意思说！你现在不就是该动脑子的时候却动了感情么？强烈地反对，不也是一种感情？”

　　我把脸埋进他胸口，说：“反正我不去。”

　　我不愿意再去想李九一，我觉得有些害怕。

　　每一次他对我的感情流露，都能激起我心里深处的某种情绪。不知道是喜欢还是讨厌，又好像是不喜欢也不讨厌。他的情感很有种爆发力，似乎带着点能搅乱时局的动荡气息。和他在一起，我永远都不知道下一秒会怎样变化。

　　沈吟久自始至终都是喜欢淡淡的。

　　他觉得，好多东西，不是越浓越好，而是要恰到好处。

　　深深的话他偏要浅浅地说，长长的路他也要慢慢地走。

　　可我的性子急，恨不得现在就能拉着他，跑到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