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生花》真实

8、皇帝过往

　　古氏安静下来，似乎无言以对。
　　隔了片刻，她道：“如果不是你，他那是还是太子。”
　　安平咬紧了牙关，将手上的茶盏捏得咯咯作响。
　　“如果不是皇兄！他还是我的侍卫！”安平冷淡的声音，响在支离破碎的空气里。
　　“卫辽出生低贱，入宫做了侍卫已经是抬高太多。”
　　“皇嫂当然这样说，皇嫂生下来就是锦衣玉食，权势过人，如同皇嫂这样的世家，狼样的吞噬郑国。皇嫂自然说你古家五世官宦，清风两袖，”安平像是憋了一年没有说话一样，连气都不喘，一口气说了下去，仿佛看不见古氏两三次意图打断她：“那么我请问皇嫂，令尊当初六十大寿，连我一同受邀。我亲见那客似云来，瑞吉之物堆满厢房，流水一般的筵席足足开了四天。一共耗费纹银一万两千四百三十七两，一两银子是贫寒人家半年的开销，皇嫂养在深闺，自然不能知道！我且只问皇嫂，若是清风满袖，何以富豪至此？”
　　古氏愣了一下，迟疑道：“这些东西，你何以知道？”继而又冷笑一声，道：“你说我锦衣玉食，天下还有比你更加尊贵的女人吗？如果连我都不知道，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哦，想必是你那个下等的卫辽告诉你的。”
　　安平摇头道：“皇嫂疑心太重，卫辽从不成和我说过这些，从前，他不过是个侍卫，居官不过六品，多余的话，他不曾说过一句，”安平苦笑了一下，继续道：“说的最多的就是：殿下，不可这样；殿下，不可那样……
　　古氏淡然道：“皇帝倒是对陛下情深意重啊！”顿了一顿，又道：“自从离开东宫，我常常在深夜里想，倘是当初，太子就下定决心，将你的侍卫皇帝杀了，今日，也不至于这样。不至于今日这样。”
　　古氏从小养在深闺，十五岁入选东宫，一生不问世事，所得之论平平无奇，极是无趣，最多便是柔善慈悲，此时深春寒夜，说那杀人绝户之事，也只是轻描淡写，仿佛不过捻死一只蝼蚁。但她眼中的眼泪溢出眼眶，蔓延过她洗去了容妆的素颜，豆大的火光之下，衬她一身孝服，更是娇弱无助，凄惨悲凉。
　　安平拍案而起，怒道：“当初父皇问我，倘是我说一句，这女子可算是乏善可呈，也轮不到你入主东宫，嫁了我太子哥哥！”
　　古氏冷笑道：“陛下这下说实话了，陛下当初就不喜欢我。”
　　安平亦然冷，道：“不错，你那画像平平无奇，才艺俱无，何以能配得上我那太子哥哥，不过是你古家在朝廷权大势大。原来的你不过像个影子，我常常忘记太子哥哥已经婚配。但是，那日，我钦佩你，你挡在我太子哥哥身前，我知你对他好，那就够了，其他也不需要了！从此我待你更加亲热几分。”话到这里，安平眼前出现当日那一幕，她便把声音渐渐软了下来，“但是，皇嫂，你说这话就偏颇了！当初，分明是太子哥哥羞辱于他……”
　　古氏冷笑道：“那是他妇人之仁，不过是因为追击猎物过于酣热，而那坐骑更是天下闻名的酥踏雪，侍从跟他不上，这才让他贸入偏林，见到山中猎户，他见到那猎户失手丢了猎叉，尤不肯罢休，空手与猎豹缠斗，他爱才心起，召他入了宫门。谁知道这人看起来老实，居然敢诱惑公主。”
　　安平笑道：“只怕不是为了爱才吧，那时父皇偏宠李素人，又听信了姚丞相的话，说李素人之子温和贤良，在吏部盛名如炬，于是便颇有废长立幼的心思。太子哥哥地位危险，这时巽部骚扰边关，父皇为了安稳庶子的地位，将他派去平乱，皇嫂，太子哥哥这个时候急着用人，他要一个生面孔的人物入兵部，这才对卫辽另眼相看的……”
　　古氏愣了一下，她知道的安平不过是个娇养尊贵的富贵散人，先皇老来得女，太子和她也年龄悬殊，两人对她一向宠爱非常，这些事情，朝廷上闹得翻天覆地，太子和先皇也要伪装天下太平的样子，决不肯去告诉她，古氏以为她除了卫辽，什么都不会知道。
　　古氏哽了一下，立刻回击道：“陛下说的多么可笑。太子有什么人不好用，就算不结党，也是多的人能用在兵部，竟然非要用一个贫寒人家的小子，这诸多破绽我也就不说了。既然陛下说太子是要卫辽入兵部，何以最后他只做了一个小小七品侍卫？可见陛下为了他，竟然信口雌黄到这一步，陛下未免太过可……”
　　安平打断她的话，道：“天有不测风云，谁能想到巽部的皇帝居然那个时候驾崩，巽部大军回朝奔丧，边关危机白白解除，不曾对朝廷产生什么作用，太子哥哥找不到理由派卫辽去边关历练，自然不能平白无故往兵部塞人，太子哥哥无法，又不能白白放过一个高手，指不定什么时候还能用上呢。于是便派在东宫阶前做了侍卫……皇嫂，卫辽并不欠我们什么，太子哥哥本来就要他去做什么杀家灭族的事情，就算是偷偷的，做那夜行之人，最后难道还能有什么好结果？”
　　古氏“哼哼”冷笑一声，道：“那可不见得，最后卫辽不就找了陛下你么？现今，他也尊贵无比，做了皇帝，纵横四海，哪一个国能比他的疆域更大？安平公主殿下，那可不都是为了您么……古氏微微斜着屈了一下身子，行了个礼，毕恭毕敬，脸上满是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