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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皇帝求婚 ...

  •   鞭子一样的话语,如同中了魔咒,“流翠”寂静如死。
      只听见古氏嘶哑的声音在说道:“你一介公主,从来不思家国天下,只想你的卫辽,除了卫辽,天下还有何等广阔?”
      安平埋首在手臂里,闷声道:“莫非皇嫂觉得安平可以出将入相弄个将军太傅来做做?”
      古氏厉声道:“没有人指望你做将军太傅!”她顿了一下,道:“政国因你而亡,除了哭,你到底会做什么?你嫁给了杀家灭国的大仇人卫辽!”
      安平赫然站起,道:“皇嫂大约还没有忘记我为了什么嫁给卫辽?”
      古氏冷笑道:“你们两情相悦长达六年,乃是人尽皆知的,传说一样美丽的爱情,已经是各国佳话,陛下还找什么理由!”
      安平轻轻点头道:“原来皇嫂忘记了!那么安平提醒一下皇嫂,那天是永寿五年九月十三,皇嫂已然搬迁宫外,永寿五年九月十三日,你却突然买通内侍,改装换容,偷入深宫到我面前来痛哭,说道皇兄被下狱,连带牧亥也一并被人带走,卫辽非要斩草除根,一个不留。皇嫂那日哭诉甚哀,声音几乎嘶哑。我被囚深宫,一介女流,又有什么办法,不过两人一起抱头痛哭罢了。”
      安平声音淡然,仿佛是经年旧事,不值一提。然而,这却不过是半年之前的事情……
      她继续道:“那时过了晌午,我已经哭的有点脱力了,萎顿在地,皇嫂你,你也发现事情不可挽回,我们两个,你望我,我望你,下面有人送膳过来,我们谁也不去动一口。”
      安平慢慢走到“流翠”门边,依着门栏,外面夜深沉沉。
      “到最后,反正我是哭不出来了,我看见阳光慢慢的,从白色变成了金色,然后又变成红色,恩蔻殿前那几丛松凌花也被染成了红色,然后又慢慢的黑下来了。”
      安平将头往门栏上依了一依:“然后,卫辽来了,皇嫂你当然是望也不望他一眼。我一下子就扑了上去,”安平冷笑了一下,道:“当时天下,谁又能靠近他半尺?不错,我是殷骊珠,我是安平,我能扑过去,扑上去又怎样?他未从军之前做我的侍卫,已然是宫里身手最好的一个,后来去了素国,一步一步升上去,一身气力,轻轻弹手,就能把我震开三五丈远,我就算是扑到他身边,抓住他的衣襟厮打,又怎样?他只抬手,就把我压在了他的怀里……我从小娇养管了,当时还不适应,我已经不是公主了,他也不是我的侍卫了,我当时恨极,抬手就扇了他一记耳光,我叫:‘你把我们姓殷的全部杀了吧!’皇嫂,你当时在,你也许还记得吧?”安平回头来看她。
      古氏的头仰得高高的,这时不易察觉的轻轻点了一下。
      安平点头道:“皇嫂记得就好,可说安平并不曾撒谎。”
      清脆响亮的耳光在前殿引起了一个短促的回声。
      卫辽像雕塑一样僵直着,缓缓放开了安平,道:“前日卫辽提出的,公主想好了么?”
      安平听见这话,像是被人淋头浇了一瓢冷水,从极度激动中冷下来,她退后,靠在椅背上,微微张开嘴巴,像是盲眼的人突然见到光明那么惊讶的看着卫辽,卫辽的面容像是永远不会衰老,永远如同她心动的那一刻,他笔挺的鼻梁,薄而又韧的嘴唇,她曾是她一生的挚爱,曾经,她一天的好心情,就指望在任何人都不注意的时候,假装赏花观鸟,偷偷偏过头去,望他一眼,见到他如大理石雕塑一般的侧面,静静的站在她身边,她闭上眼睛,全世界就此停顿了下来,一丝一丝的从她那颗甜蜜的心脏上慢慢抚摸过去,她要竭尽全力的忍耐,才能保证自己不蜷起来,包裹住一种想在阳光下打滚欢呼的欲望。
      这时的安平,已经忘记了那些安逸闲情的黄昏下午,她仿佛抓住了他致命的弱点,露出刻薄残忍的笑容来,轻声道:“如你不记得当日的答案了,我愿意再次告诉天潢的陛下:永远不可能,安平决不答应!陛下死心吧!”
      安平回头看着古氏,她的眼睛像是一汪苦水,道:“皇嫂后来告辞去了,我坐在窗边,坐了半夜,皇嫂想必也是一样吧,宫里安静极了,我不曾这样晚还不就寝过,即使不睡觉,也要被逼躺在床上。可是那天我就坐着,窗外只有风的声音。天上连星子都没有了。我下定了决心。”
      古氏像被针刺了一下似的。
      安平偏过头去,看着无尽的虚无,她轻轻的声音,像是风一样的在屋子里拂过,她重复道:“我下定了决心!”
      她把头昂起来:“我去找了卫辽,我知道他还没有睡觉,我知道,他每天都要丑时才睡,所以我去找了他。”
      安平披着薄薄衫子,夜风过处,吹开了她的下摆,摸抚着她裸露的脚踝。
      她经过长长的宫道,在无数的侍卫的侧目下前进,她十分着急,几乎要跑起来,那步子快的简直像是要去投胎,她的心脏被人用手紧紧的掐捏着,她不得不间或停下来片刻,抚着胸口,在角落里喘息。捏住她的心的,是她自己的手。
      但是再漫长的路程也有终途。
      安平站在门外,那是一个简单的,被叫做“书房”的房间,曾是整个郑国的中枢。现在仍旧是,只是,坐在那椅子上的的人,不再是那一个。安平突然扭曲的笑起来,其实那一个——她的父亲,一生中,不曾有几天坐在那张椅子上。
      “公主为何停留在门外?夜深露重,不要着凉了……”她听见门的那一边这样说。她愤怒的发抖,只觉得无比的刺耳,那是嚣张的敌人,在取得完全胜利之后,显示出一点温和来,表彰自己的慈悲。
      安平“砰”一声推开门,那不是她教养的一部分,但是她显然无师自通。
      桌子后面的男人站起来,他就在那里。
      安平抖了抖衣衫,让纠缠在一起的下摆散开,昂首挺胸,她怕她一生再也不能提起这样的勇气了,所以她要竭力说出来,在他还没有任何表示之前:“我答应了,我愿意和你成亲。”
      时间在一瞬间凝固。
      安平看着桌上的织锦,上面有庄严而繁复的花纹。
      有一阵像是鸟飞过的声音,一袭大麾披上了她的肩头,那个男人说道:“不要着凉。”
      然后抱住了她,他的手臂,包裹住她的肩膀,他的脸颊贴着她的鬓角,他的心跳响彻她的耳朵,她是恨他的,但是,她不由自主的觉得晕眩,她一生不曾靠的他如此近,他对她说:“我等了多久,你想都想不到……安平。”
      安平僵直的依偎在他怀里。她的心被纠结成一团,脑子里昏昏沉沉,只想道:“我绝不哭,我不哭,我绝不哭!”
      “于是,我就嫁给了他,做了南朝的皇后。”安平曲起手指,关节在桌子上轻轻的敲,发出清脆的“笃笃”声音:“第二天,皇兄就回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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