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养成就吃了》泠萸

372、第 372 章

　　丧宴结束后，关振江是被他儿子和他侄子搀走的，门都没出就吐了，也真够显眼的。
　　杜君浩回到酒店足足睡了一觉，醒来天已黑透，路希不在房间里，只在床头凉了一杯水。
　　随身杯是从家里带过来的，杯身上贴满了花花绿绿的防水贴纸，有月亮、星星、草莓、拐杖糖、小房子、呈飞跌姿势的Q版奥特曼和弯着六只眼睛比耶的Q版小怪兽。
　　没有谁的生活是万事如意的，他们也不例外，相依为命的这些年，每当遇到不如意的事，路希都会乐观又信任的说：“小case啦，我爸可是奥特曼也打不倒的怪兽。”
　　杜君浩拿着杯子，看着上面那些幼稚的贴纸，积聚在心头的阴郁莫名消散了些，那些被按捺在平静之下的暴躁也像是被一只熨帖的手抚理着。
　　路希下楼收快递去了，回来见杜君浩睡醒了，问他饿不饿，晚饭想吃什么。
　　杜君浩说随便，路希把刚收的包裹放在一边，拿出手机点外卖，嘴里喃喃自语：“随便一个，随便两个，随便三个，嗯，够吃了。”
　　杜君浩扫了眼他随手放在床头柜上的小纸盒，问他买的什么，他笑嘻嘻的说：“你猜。”
　　杜君浩睡多了，头脑有些昏沉，懒得动脑子，道：“一会儿再猜，上来给爸按两下。”
　　路希脱鞋上床，一边手法娴熟的给他按摩一边逗他：“撒娇不是这样的，要软一点，嗲……”
　　杜君浩睁眼看看他，复又闭上，一个字都没说什么，路希却懂了。
　　路希：“我说的是语气！语气！你想到哪去了？”
　　杜君浩不置可否的回他一句：“你想到哪去了？”
　　路希噎了下，但吐槽小能手怎么会让话掉地上？他忽然扯起个笑来：“爸，我知道老登什么意思了。”
　　杜君浩：“……”
　　路希满意于他的沉默，俯身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继续给他按摩。
　　按照当地习俗，下葬的第三天要圆坟，也就是为新坟培土，七大姑八大姨要带上祭品纸钱，在坟前哭一场。虽然现在都是公墓了，没什么好培的，但这个习俗保留了下来。
　　付妈一大早就起来和面包饺子，这是祭品的其中一样，过去要凑够五种馅，包多少、包多大、甚至怎么捞，都是有讲究的，现在包一份是那么个意思就行了。
　　付妈刚把馅儿拌出来，付海龙一家三口就过来了，徐晓芙洗了把手，围上围裙帮婆婆擀皮。
　　付妈一边手脚麻利的捏着饺子一边做着交待：“大龙，你先把水果点心拿下去放车里，纸钱我放地下室了，你别忘了拿钥匙。”
　　在外面和老爹说话的付海龙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进厨房，看娘俩忙活着包饺子，忍不住道：“我姑在的时候一提我哥就是‘那个活兽’，到头来还得指望我哥，要不是我哥，她连圆坟的这碗饺子都吃不上。”
　　这话不中听，但说的是实话，不说徐晓芙这个侄媳妇，就连付妈都是冲着杜君浩才为付滢张罗这些。
　　付妈横了儿子一眼：“就你话多，逝者为大，她还是你亲姑，她有再多不是也轮不着你说。”
　　付海龙悻悻地：“我就是替我哥憋屈，摊上这么个妈，还不能不管她。他那个后爹更缺德，看着吧，那老登不带把钱吐出来的。”
　　付妈叹了口气：“这事确实憋屈，可能怎么办呢？你没听关家媳妇儿说么，你姑被送进医院的时候还能做那台手术，你哥他也不是拿不出这笔钱，总不能放着她不管吧？那毕竟是他亲妈，好歹生了他一遭，你哥就是为了自己良心过的去，也不会不管她死活。”
　　付辉抱着起的太早有点闹觉的小孙女走了进来，把孩子交给儿媳妇，接手了她的活。
　　小两口出去后，付辉说：“圆完坟我们跟君浩一起去医院报销，再不济也得让姓关的把这笔钱退回来，没听说过死了老婆挣拼缝钱儿（差价）的，他要这么干可缺大德了！”
　　付妈点头应好，顿了顿，又嘱咐老伴儿：“你压着点脾气，也看着点大龙，别跟姓关的打起来给君浩惹事。”
　　付辉乐了：“我们爷俩哪个不比那个活土匪脾气好？”
　　杜君浩小时候就是一小霸王，三天两头跟人干架，三天两头有家长扯着被他揍的哭咧咧的倒霉孩子找到家里来。想起他姥爷被他气的抄着鸡毛掸子撵着他打，付妈也乐了，点头说：“倒也是，那你看好君浩，他现在可不比小时候了，一拳能把人打死。”
　　因为付滢还没下葬，所谓的圆坟就是摆摆祭品，上柱香，去烧纸处烧纸时把她生前穿的衣服一并烧掉，一炷香的时间就结束了。
　　一行人从殡仪馆出来就直接去医院报销了，付滢从住院到过世一共花了十一万，杜君浩拿了七万，剩下的四万是用她自己的积蓄补的，扣除不报销的部分，医药费报销了六万七千多。
　　钱直接打到了付滢的社保卡里，关家人果然吃进去就不想吐出来了，关振江称不知道密码，不仅是社保卡，付滢所有卡的密码都没告诉过他，还道住院花的这十一万关航垫了大头，剩下的把自己的老底都掏空了，言外之意是，别问我要，我已经爪干毛净了。
　　付辉虽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气着了，年轻气盛的付海龙火更大，恨不得给这老东西一脚踹出去。
　　杜君浩倒是不急不恼：“那这事先放着，先去领丧葬费和抚恤金。”
　　退休职工的丧葬费和抚恤金是以退休金为标准发放的，付滢一个月退休金小五千，这两笔钱不比报销的医药费少。
　　爷俩听到这里脸色就有些难看，又听杜君浩说：“还有花园小区那套房子，那是平房拆迁分的，原房主是我姥爷，因为老俩在世的时候，她没尽到应尽的赡养义务，所以她没分到房子，只争取到十年居住权，早就到期了，我舅父舅母仁义，没向法院申请强制执行，现在她不在了，你们尽快把房子腾出来吧，至于强占房子这些年的租金怎么算，我们可以一起去咨询律师。”
　　妹妹都不在了，付辉自然不会和这个德性差劲的后妹夫讲情分，但当务之急还是帮外甥把报销的医药费讨回来，便适时的表了个态：“房子的事咱们再商量，这事也不是没得商量，好歹亲戚一场，为了这三万五万的，再闹到法院去，咱们两家脸上都不好看。”
　　M市地广人稀，普通小区均价也就三千，房租自然高不到哪里去，一套简装两居室的月租也就千百八块，即使对簿公堂，法院支持强占方全额赔付租金，五万块也打住了，还不及报销的医药费多。
　　可关振江毕竟一把年纪了，哪能给这舅甥俩软硬兼施的游说两句就信以为真？他避重就轻道：“是，大哥说的是这么个理儿，虽然付滢不在了，但情分还在，两家还是亲戚，以后还要常走动。”
　　付海龙真想抄起烟灰缸给他一下，个老棺材瓤子，在这转着圈装犊子，什么钱都想拿，你也不怕没命花！
　　付辉告诫性的盯了儿子一眼，耐着性子道：“那你看报销的钱你怎么给君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