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为剑》隐玉

11、中秋

　　出发前一天，老爹现身了。
　　“八月十五是属于家人的节日。”他说。
　　我认真回道：“既已承诺，当如期赴约。”
　　“推迟决斗的信函我早替你送去。”老爹的语气，就像当年把四岁的我踢到万梅山庄独自生活时那样漫不经心。
　　是的，越是如此，越是表明他下定决心。好久没见到他这么独断专行的一面。
　　父亲任性起来，做儿子的也没有办法。
　　我握紧剑，只好干瞪着他。
　　他抬头看月亮，脸上已没有那层雾。
　　“我年近五旬，以后也不会要其他孩子。此次中秋，或许是我一生最后一次和亲人相聚。”
　　我沉默片刻，第一次不知道该说什么。
　　若以剑客的身份面对一个江湖人，我当然想无视这番安排，可作为一个儿子，却无法对父亲的心思吐出半点怨言。
　　感情这个东西，很复杂也很单纯，恼人不过取舍二字。我可以拒绝孙秀青的爱慕，然而，亲情于我到底是不一样的。
　　若剑道极致是忘情，我大概远远达不到吧。
　　见我态度松动，老爹慢悠悠说出下半句：“叶孤城回信，决战变更于九月十五，仍是月圆之夜，却非紫金山。”
　　“他改了地点？何处？”
　　“叶孤城很有眼光。”老爹一边说着，一边露出那种轻柔缥缈的笑，像嘲弄，像安抚。“——唯有至高的位置，才配得上我儿。”
　　我立刻猜出变更后的地点，微微皱眉。
　　紫禁城只是个坐落东方的符号，所谓的皇权威严，对我而言并无实际意义。
　　我无视它，不代表我不明白它在世俗的意义。

　　决斗是我与叶孤城二人私事，地点不过是个陪衬。山野也好，村落也好，海边也好，皇宫也好。剑意所在，何处不可。
　　先前的紫金山是个好地方：高山高人相聚，生命与月色同落，鲜血伴朝霞同辉，在此殉道是件不可多求的美事。
　　紫金山是无主之景，紫禁城是有主之地。
　　进有主之地，当然要问主人的意思。
　　叶孤城乃南海白云城之主，地处海岛边陲，与本朝明面上并无密切交集。他若想进紫禁城，必须要有人引荐。引荐他的人，必然与皇室有关联。
　　何人帮他进入紫禁城，他又为何大费周折地选择在紫禁城决斗？

　　我身上不愧流着老爹的血。
　　纵然不喜世人种种自作聪明的手段，可我对这些手段有着天生的领悟力。
　　决斗地点有问题。
　　叶孤城大概也有问题。
　　或者，这场突如其来的决斗，本身就是个问题。
　　按我往常的态度，根本不想理会这些背后的弯弯绕绕。许多事往往被世人的贪欲扭曲本来面目，缠绕进许多不属于事件本身的目的。
　　求道者恰恰要面对世间本来面目，清醒且残酷。我以为，这是剑客对待手中剑最基本的态度。
　　阴谋与剑客，二者不应该有交集。

　　“你真的决定了，加入这场决斗？”
　　我道：“自当如此。”谁叫他是叶孤城呢。
　　哪一个剑客能拒绝叶孤城？
　　许久，老爹轻笑道：“我本来已经决定好，无论用什么手段，绝不能让我的孩子死在阴谋里。现在却想要赌上一把。”
　　是的，的确没有剑客能拒绝叶孤城的邀战。
　　可是，又有哪个剑客能拒绝西门吹雪？

作者有话说

　　玉爹觉得儿子对上叶孤城火候未到，而且决战里头有阴谋，不想让儿子蹚浑水。
结果反而被儿子说服了。
阿雪决定相信作为剑客的叶孤城不会亵渎剑。玉爹也只好相信叶孤城是个还算诚心的剑客。
儿子死心眼伤不起啊。
不过玉爹转头就想办法，暗搓搓督促陆小凤。
嗯，儿子的朋友，不坑白不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