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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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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婉照的手一伸出去,董晓曼的目光便跟了上去,柔婉的面容下,视线锐利。而程竟不着痕迹地将手抽走,目光不由得落在明夷身上。
明夷已经转过了身,样子像是看到了,也像没看到。
程竟垂在身侧的手指下意识地抓了抓,视线依旧停在明夷身上,只对慕婉照轻斥了一句:“不要胡闹。”
没分到一个眼神的两个女子,都愣了一下,一齐将目光转到女道身上。那半张如花娇颜,当真碍眼得很。
“仙姑。”程竟问道,“不知此处哪里不对?还请仙姑指点一二。”
明夷瞥了他一眼,当着他如夫人的面对慕家二小姐态度亲密,这位少帅还真是不避讳啊。她目光微微嘲讽,走到督帅府门前的喷泉边,抬了抬下巴问道:“这喷泉可是新建的?”
“这喷泉确实是新建的。”回答的人是副官任桓,“少帅为了迎娶如夫人,半年前就让人动工建这喷泉了,处处精雕细琢,这不是什么难打听的事,整个申城谁不知道?仙姑,这就是你掐算的本领?”
有趣,她不过长了半张慕大小姐的脸,慕家从上到下,连带着副官都对她满是敌意。这其中的原因,她可得好好查一查。
明夷嘴角似笑非笑,说:“贵府的宅子坐北朝南,是很吉利的,俗话说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指的就是坐北朝南的方向。玄学上将大门视为主宅的气口,所以大门的朝向选择很重要,选得好,聚气生财行福运,选不好,厄运缠身满是晦气。风水中,有‘高一寸为山,低一寸为水’的说法,贵府门前本有大片绿地,比主宅地势略低,低处聚气,开南门便可聚气于宅前,以南门接收。若是没猜错,在这喷泉建立之初,贵府中主位者甚少有灾祸,对不对?”
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在场众人倒是信了一半,听她问话虽然不作回答,但围观的佣人们已经用表情表示了肯定:确实如此。
明夷又道:“但门前建了喷泉就不一样了。首先,大门开在南边,南方属火,木生火,水克火,所以南边开的大门,喜木来相生、火来相助,忌水来相克、土来相耗。这喷泉正对着大门,用的材质是大理石,石为土,本就与火消耗,何况这喷的还是水,这一下水相克、土相耗的都齐全了。好好的聚气生财之门,就被克住了。其次,风水讲究气运,气是福气,运是福运,山带气,水带运,水路就是福运的路,所以房屋周围要有水。但这水必须是活水,而这喷泉里的水虽然流动,但往复循环都在一处,是死水。死水不仅不能带来福运,还会将福运锁死。所以,破坏整个屋子的风水、引起贵府走厄运的就是这个喷泉。”
“按照你这么说,这喷泉是非拆不可了?”任桓问着便皱眉,这喷泉是为了董姑娘特意建的,现在就因为女道几句装神弄鬼的话,便要拆?这让董姑娘的面子往哪搁?
明夷被问得一脸无辜:“这位军爷,话可不能随便乱说,出家人慈悲为怀为你们解答疑问,你怎么好污蔑贫道?贫道只是点出这喷泉是贵府厄运的原因,这怎么做还不是贵府的事?怎么算到贫道头上呢?”
任桓趁机道:“那就不拆了,是吧,董姑娘?”
“怎么能不拆?”慕婉照可恨这喷泉了,单纯嚷嚷得整个申城都知道,因为董姑娘柔情似水,所以程少帅特意在督帅府门口建了喷泉。为这事多少人觉得程竟对董晓曼宠爱有加?在慕婉照心里,这喷泉就是董晓曼的面子,而这面子,今天她慕二小姐还非拆不可了!
“早先我便说了,犯得着建什么喷泉?不过就是个小妾嘛,非要抬举了叫什么如夫人,这下好了,婚礼都办不成,整个申城都看咱们家的笑话。姐夫,你可不知道,为了你这小妾的出身,咱们家今日被人指点议论了多少回!”
姨太太曾瑶知道女儿的心思,也帮腔道:“是啊,大帅,也不是说不许进门,但这么个出身,显然是个福薄之人,今日的事还不就证明她受不得抬举?反正人也抬进来了,没人说她不是程竟的人,该免去的礼节就免去吧。”
她说的仿佛在理,但一个女子跟了男人,是欢欢喜喜抬进来,随着鞭炮声奏红毯、跨过火盆,给来宾正经介绍过的,还是被佣人抱上楼、一顶轿子抬进来的,可完全不一样。前者是如夫人,后者嘛……说是小妾也行,侍妾也可,总之是不可能跟“夫人”这个词沾上边的。
董晓曼闻言脸色不禁一白,一双眼水汪汪地看着程竟,只盼着程竟开口。她知道,姨太太的话虽然是对大帅说的,但这是程竟自己的事,大帅也会让程竟做主的。
“你别看了,我姐夫不会答应你的!再说了,你都上过楼了,也算进了家门,大姑娘哪有上两次花轿的事?”慕婉照偏看不得她什么事都泪汪汪看着程竟的样子,狐媚卑贱,说的就是她。眼见董晓曼要说话,她便不阴不阳地补上了一句:“还是说,你们百乐门的规矩不一样啊?”
上花轿便是嫁给丈夫,她暗示董晓曼要数次上花轿,又点出董晓曼出身百乐门,只差没将“人尽可夫”四个字拍在董晓曼脸上。董晓曼气得眼中登时充满了泪水,然而对方是慕府二小姐,她不过是个出身卑贱的小妾,只能忍气吞声。
明夷满脸看好戏的神色,一会儿瞥瞥那楚楚可怜的小通房,一会儿打量着程竟,只等着程竟说话。
程竟也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转头道:“婉照,小曼已经进门了,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这样。小曼,你回房去。”
一番话各打五十大板,董晓曼眼中还是委屈,却露出识大体的笑,应了声“嗯”被使女扶着回房去了。慕婉照满脸不快,跺跺脚叫道:“姐夫,你怎么为了她说我嘛!”
“婉照,别闹。”程竟抛下一句,吩咐道:“任桓,找人今天就把喷泉拆了。”
“是。”任桓只能从命。
听到程竟要拆了喷泉,慕婉照才觉得自己挽回了面子。闹了一天,董晓曼的事到底解决了,不能阻止她进门,也能让那烟花狐媚子颜面尽失,得不到周全礼节,也算是小胜。不过,董晓曼解决了,这还多了个狐媚女道士呢!
慕婉照瞪着那穿着旧道袍的女道,心里只骂道:怎么还不走?
她倒是打算,只问程竟放不放人咯~明夷一副看足了戏的样子,将拂尘一甩搭在肩上,迈开步子便要离开。果然刚才走了一步,便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面前了。
“仙姑留步。”
明夷抬头,一张脸上满是不解:“善人,此方事情已了,贫道该继续云游了。”
想走?程竟嘴角浮出一丝嗤笑,那样子分明在说——欲擒故纵?
如你所愿。
“仙姑,你既然指点了敝府,敝府上下自然要好好招待仙姑,等厄运消除之后,再答谢仙姑。再说了,敝府久未有人指点,如今难得遇到高人,还请仙姑好好为敝府检查一遍,正一正敝府的风水才是。”
明夷知道,程竟这么势利实际的人,损失了一桩喜事,给了他青梅竹马小心肝没脸,若是此后还遇到什么不急之兆,就算她长了半张慕大小姐的脸,能给他演一出深情丈夫悼亡记,程少帅也能让她“意外死亡”。什么“难得遇到高人”,都是骗鬼的场面话,不过就是防止她跑了而已。
她不意外程竟会这么说,要走的架势也就做做样子罢了,这一点她和程竟都心知肚明。她意外的是程竟竟然这么不要脸!
这是他的地盘吗?他不过是个死了发妻的上门女婿,这就“敝府”起来了?父亲怎么还允许呢?
她非要查清楚不可!
“这……”明夷露出勉为其难的样子,点头道:“贵府确实还有极重的凶煞之气,真应该好好整顿风水了。”
程竟得偿所愿,嘴角终于露出了个正常温度的笑,问道:“敢问仙姑下榻何处?敝人这就派人将仙姑的行李取来。”
明夷将拂尘搭在臂弯,笑得一派仙风道骨:“贫道云游四海,刚到申城便被贵府的士兵关了起来,如今行囊还在贵府大牢里,尚无下榻之处。”
“惭愧,敝人手下多有得罪,敝人为御下不严给仙姑赔个不是了。”程竟一边走一边说笑。
慕婉照在一旁瞪大了眼睛,跟上去叫道:“姐夫,你该不会……”
想把这道姑留下吧!
“仙姑。”程竟一抬手,“这边请。”
事实证明程少帅不仅要将这半脸道姑留下,还要给她主主宅!
督帅府的主宅是一栋洋楼,正中间四层是慕家人日常住所,除此之外,还有东西两个塔楼,都另开门出入的,东边是少帅的住所和地盘,西边则是客房。一般请了客人来都是住都西塔楼的,但程竟引路的方向,是从主宅二楼往东塔楼二楼走。
东塔楼二楼?慕婉照心中一紧,那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