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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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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屿撑着下巴,手中旋转的钢笔一下停转,他推开身前的桌子,椅子发出了尖刺的声音,他捂住胸口,希望感受一股战栗的疼痛,可是平稳的心跳与他故作的隐忍不一。他干咳一声,拿了本书去了楼下。
与外边来势汹汹的流言不同,在这一方花的世界里,小少爷执拗得选择和陈木呆在一起。
青年看见他飞快地撇过头去,能观察到各个花期最细微不同之处的眼睛、看见他的耳朵红得滴血,似是风中带了胭脂。
乱糟糟的黑发下,那被掩藏起来的清俊眉目,透着一点茫然。习惯了对方的阴晴不定,好时笑极、坏时怒极,会捧着他被花刺划伤的手轻轻吹气,也会故意打碎花瓶,在自己收拾的时候,踩得他手不得动弹。
他该是台下最入戏的观众,因那举动欣喜,也因那举动难过。或悲或喜,或嗔或怒,唱作俱佳的表演都像是一根根无形的丝线,不断拉扯心底最隐匿的情绪。而他逐渐炼成一颗无情冷血的心,毫不动摇得活到现在。
他不是瞎子,不会看不出陆屿诡异的态度。对比从前自己三五不时的流血,这段时间真是好了太多。
那个正举着本书有模有样看着的人,从这个角度能看见他不停扑动的黑色睫毛,眼睛、鼻子、嘴唇,每一种颜色都极尽绚烂。在阴影的笼罩下愈发洁白如瓷的脸,是区别于这一地花的静谧之美。
陈木怔怔出神,这次小少爷想玩怎样没事的,又不是没失望过。曾经交付真心的时候,不也是靠那些七零八落的碎片活了过来。没事的,只是再当一次丧家犬而已。
有些东西死灰复燃了,即使微弱,但真实存在。
揭下一直贴到脑门上的书,明显只是在装模作样的人,抬头看天。日头高照,天气十分好,过犹不及,慢慢来好了,先去泡杯奶茶喝喝。他提脚就走,没看见青年一下子黯淡的眼睛。
当陆屿再次涉足时,咬着吸管看见对方睁大的眼睛——哦不,应该是乱发下直挺的鼻子与紧闭的嘴唇,所谓睁大的眼睛,也许是一种直观的抽象感觉吧。记忆里永远是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很少有看到他的正脸,更别说如此……像是弃犬的样子。
陆屿以为他看错了,却也觉得这不失为一个搭讪的时机,随即上前。
“咳,累吗?”举高杯子,他从善如流地拉出下文,“要不要来点儿?”
所以说把吸过的吸管对准人家的下巴是要闹哪样啊小少爷?!
“不要吗?”配合地摇晃下杯子,漂泊的管口正对着青年的嘴巴摇头晃脑。
陈木沉默,也就是在他低头的一瞬间吸管真戳中了他的嘴巴。像是小孩子被劝诱着喂食一般,那一刻生出的类似羞涩、茫然与无端的恼意,像是杯中泛起的奶茶,混弄不清。他沉下脸后退一步,叫陆屿讪讪看着他的嘴唇,那丰润弹性的力度,就像是在看妮维雅的唇膏广告。
“呃,我还是回去看书吧。”小少爷主动收回杯子,一口咬住吸管,仪态翩翩细看却尴尬无比地逃走了。
日子在看似平静的钟盘上一格格走过,陆家一切井然有序。当初陆从荣不多交代一句便把原锦青丢在陆家,现在也不见大家多为难他的样子。当然,与其说是他融入了陆家的生活,不如说是在陆屿的引导下与陆厉勉强绑在一块儿,看似自由,其实依然格格不入。
陆厉对原锦青确实动了恻隐之意,朴素、内向、顺从的性格与娇生惯养、少爷脾性的陆屿很不一样,可若说这意有多深,也只是一时的念头。原锦青的遭遇,陆屿不觉有错与其他人的冷眼旁观都叫他心中有气。等到回过神来,细想却不全怪弟弟,王凯的出现是个意外,那些恶作剧也不构成人身威胁。
曹惠敏多次对他提及原锦青,明白是受那些佣人影响,他根本不屑解释。唯一让他在意的是陆屿的态度,摆出一副伤人的脸孔,甚至远远避开自己。
大少爷脸色愈来愈冷,旁人看着,还道这是为原锦青抱不平呢!新一轮的流言即将传开,不屑解释的陆厉也许会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在陆屿推波助澜之下,陆厉现在算是为了原锦青对抗整个陆家。这与剧情中后期很像,为了原锦青,他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可是两个人的感情并没有那么深厚,对原锦青陆厉是有些兴趣,只不过怜他遭遇而萌生出的那点好感也因为曹惠敏的说教与陆屿、佣人一致对外的态度,而慢慢消耗殆尽。
没有历经各种阻碍而缔结过深厚感情,直接变成别人眼里公认的一对,陆屿是真的很想知道两位主角能否再一路披荆斩棘,踩着无数人的幸福前进。
……
花园。
他的发梢偶尔被风吹起,露出底下明艳的眉目,黑色长睫每一次扇动,都会给人一种“啊,原来是真人”的感觉。
他双肩微微向内收敛,茶色细纹衬衫挽到手腕以上,左腿自然放下,右脚踩在凸起的高脚上,那是酒吧吧台常见的一种椅子。摊开的书本搁在两膝之间,黑色的休闲裤线条利落分明,每一道折皱都像是叠加的黑色/诱惑。他低头看书,耳侧是一部分灰色的影子,与左边的肩头连结,直到往里斜斜切入腰身再笔直向下,那道隐约印在墙上的部分人影,像是飘忽离体的魂魄,又似是即将挣脱的恶身。
总之,小少爷的形象各种美好,就应该像幅画报贴在墙上。
克制、拘谨,无意表现的烦躁与小心翼翼又偷偷摸摸的眼风,对于那些,青年不想去深究,浑然不觉的如常面对。只是有些东西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着进行着,至于是不是往好的方面发展,现在没有人知道。
“这种东西就算放着不管也不会死掉,你这么用心干嘛?”陆屿冲着他蹲下来,屁股差点坐到地上,瞄向署名冬菊科的一株花,眼神颇有几分嫌弃。
青年停下手中的笔,低着头,语气很认真,“没有耽误,事实上我明天就准备去买车。”
“你想到哪去了!”陆屿夸张跳起来,“我…我也只是随便说说……你哪有钱买辆车送我上学啊?”
请为影帝大人别扭傲娇的演技点赞!
眼线上挑,眸色潋滟莹莹,他很快想到什么,“原来这几天你不在家,不是为了躲我。”上翘的嘴角喜不自禁,黑色睫毛如鸦羽纷飞舞动,他的神情似笑非笑。陈木最不喜他这副样子,像个唱腔作怪的伶人,好看却像做戏。
将他的沉默视作默认,“难得你听了进去,我确实不想见到他们。老金真是瞎了眼,一个野种还去讨好,就算是看在哥的面子上,他又知道我哥能宠多久了?”
陆屿深呼一口气,黑色的目光如沉云压境,他深深看了对方一眼,随即克制地扭过头去,“今天你就去把车买了,不够我来垫上。不爽他们很久了,谁稀罕坐那破车上学。”
他的牢骚还没发完,口袋里的手机响了。陈木见他不像之前那样爱理不理或是用手划掉,而是快速接起,并且脸上带着笑。
“我明天就去上课了……你别问不关你的事……什么嘛?还不是老样子有什么好玩的……今天,今天不行……谁不当你是兄弟啦你怎么这么烦……不说了,挂了”
把手机揣进口袋,他整个人如一窜流动的乐符,蹦蹦跳跳,他垫起脚轻拍了陈木一下,“嗨,我要叫他们好看咯!”
也不知是为即将多一个专属司机而高兴,还是有其他什么,青年看着他收脚转身,摇头摆脑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