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爱》萱草roxy

34、游民

　　本来我是想让小满她们陪我出来玩，可是人家都是工薪一族，不似我这个无业游民这般悠闲，所以这大白天的时间就只能让小开陪我了。
　　第一个地方是位于郊区的古刹。数百年来这座古刹香火鼎盛，绵延不绝，据说无论是祈愿还是求签都十分灵验。进去之前我先在古刹之外选了六把檀香。
　　“多少钱？”我问店老板。
　　“三十。”
　　我从口袋里掏出十五块钱，然后将剩下的三把往小开手上一塞，对他说：
　　“这几把你付钱！”说得理直气壮，不容置疑。
　　于是小开也就从钱包里乖乖地拿出三张十块的递给店老板。
　　“麻烦你，连这些也一起付了！”他指指我手上的香。
　　“我的不用你付，我本来也要上香，你替我一块付了算怎么回事啊！”我白他一眼，一脸这你都不知道的表情。
　　他一脸的不自在，我把手里的钱给他，然后将那三十块递给店主，小开愣愣地拿着那些钱，仿佛要石化一般。
　　小开沿袭了他一贯的穿衣风格，西装革履，正式得好像要立马去参加一个商务会议。看看穿着，我真觉得小开跟我太不合拍了。难道他除了西装之外就没有别的衣服了吗？我看着他衬衣上精致的袖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一进前院就有好几尊佛像，我拿出三柱香，点燃，插入香炉中，然后跪在垫子上拜了起来。拜完之后，发现小开站在一旁等我。
　　“你不拜？”我问道。
　　“怎么拜？”小开摊开手，一脸苦笑。
　　看着他一脸窘样，我几乎要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活该，谁叫你穿成这样的。”我幸灾乐祸地眨眨眼，“哪有到庙里来不拜拜的？你就将就将就吧！”
　　小开僵在一旁，不肯挪动步子。
　　“这里的菩萨很灵的！你不拜拜，说不过去啊！”
　　小开听闻，乖乖地跪在垫子上，虔诚地拜起来。
　　我看着他西装革履地拿着三炷香，慢慢地低下身，然后起身，拍拍裤腿上的灰尘，想笑又不敢笑。
　　于是我就一直怀着这种复杂的心情直到参观结束。
　　“接下来我们去哪？”小开跟在我身边，边走边问。
　　“去吃饭吧！”在庙里呆了一上午，也应该解决下温饱问题了。
　　我领着小开走到车站，和周围的人一起等起公交车来。
　　“为什么不让我开车过来？”小开问。
　　“开车会错过很多好玩的地方，城区就这么大，走路都能逛完吧！”我非常不屑小开那种作风，做人要低调嘛！
　　小开没有说话，点点头然后站在我身边继续等车。
　　“来了来了！”公交车终于在我的翘首企盼中到来，我从包里掏出零钱，跟小开一起上了车。
　　“我好像有很多年都没有坐过巴士了！”
　　“是吧！”我笑着回应，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
　　突然一个急刹车，我脚步不稳，向后倒去。
　　一只手适时地环住我的肩膀，稳住我的身子，动作在无声中完成，不用看我也知道是谁帮了我。
　　“没事吧？”小开问到。
　　“嗯，谢谢！”我摇摇头。“啊！到了！”
　　我揪住小开的袖子，拉着他跑下了车。
　　“今天带你尝尝这儿的特色！”我盯着这家老字号饭馆，一股亲切感油然而生，唾液也不由得加快分泌。
　　我们两个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然后开始点菜。当然，菜单是掌握在我手中的。
　　“这个，这个，啊！还有这个要两份！”
　　“你……吃得完吗？”小开忍不住开口。
　　“吃不完有什么要紧，反正又不是我买单！”我故意说。
　　小开一愣，微微笑了笑，继续看着我点菜。
　　没过多久，菜就上了桌，看着满桌想念已久的家乡菜，内心的满足无以言表。
　　“你尝尝这个！”我夹了一只烧得红通通的虾子递给小开，一尽地主之谊。
　　必要的客套之后，便开始左右开弓地大吃特吃，待我想起来还有小开坐在我对面时，菜已经被我都试过一遍。
　　“你怎么不吃？”我纳闷地看着小开碟子里那只毫发无损的虾子。
　　“嗯……不习惯这么吃东西。”他看着那只完全没有剥好的虾子，有些不知从何处下手。
　　于是我拿过虾子，两下三下剥好，丢进他碗里。
　　“谢谢！”他终于拿起筷子，夹起那块虾肉。
　　如果他不自己剥，难道还要我一个一个剥好了喂他？想到这，我有点不平衡。
　　“咳咳咳咳……”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打乱了我的思路。看到小开面红耳赤的样子，我知道他呛到了。
　　“喝水喝水！”我倒了一杯茶水给他。“你还好吧？”
　　他刚要张嘴说话，又是一阵猛咳。
　　“这么辣，你怎么受得了？医生不是叫你少吃辛辣的吗？”恢复正常之后，他竟“板着”脸孔教训起我来。
　　“嘿嘿，我觉得还好！”辣椒油沾在我嘴边，还来不及擦。看他不动筷子，我又忍不住问：“你不吃辣？不会吧？”
　　“也不是，这对我来说，有点超出范围了！”小开抿了口茶水，一副敬而远之的样子。
　　“噢！”我点点头，继续大快朵颐。就是知道他有可能受不了才点这些呢，要是他也嗜辣如命，那我还吃什么 ？我闷在心里得意地笑了。
　　一顿饕餮之后，我腆着肚子，大摇大摆地走出餐馆。“呃……”一个饱嗝过后，我突然觉得天清气朗，万分舒畅。吃了最爱吃的菜，又不用自己买单，多好！
　　小开结完帐出来，我瞅着他说：
　　“我带你去老街逛逛好了！”
　　老街在三年前就已经全面翻新。建成了一条长约五百米的沿湖风光带，其中都是仿古的建筑，上翘的飞檐，古香古色的石牌坊，支楞起得写着斗大的“茶”字的幡布，凹凸不平的石板路。让人仿佛置身于清明上河图之中。
　　“怎么样？不错吧！”我站在老街入口，骄傲地问。
　　“嗯，这里空气很好！”小开的回答简直是牛头不对马嘴。
　　“什么呀！”我小声地嘟囔着，正要朝里走，手机铃声适时地响起来。
　　“颖娉！”
　　“小满！”我高兴地回答。谢天谢地，她终于打电话来了，我跟乔昀嘉在一起简直太无聊了。
　　“你现在在哪里？”
　　“我正要逛老街呢！你什么时候出来？”
　　“是这样，我爸妈叫我邀请你到我们家吃晚饭，我妈还说她很久都没看到你了！”
　　“是吗？那真的太谢谢了！”我和小满是发小，彼此的父母都很熟识。
　　“那你现在就过来吧，哦，算了，我去接你好了！”小满热情地说。
　　“等下，那个，我表哥也跟我在一起，怎么办？”我看了乔昀嘉一眼，为难地说。
　　“我一个人回去也没关系。”乔昀嘉从我的话语里猜到什么，轻声回答。
　　“当然是一起来啊！人家是客人哎！难道你要把他一个人丢在宾馆里？”
　　“嗯，可是……”
　　“别可是了，你这样岂不是把我们当外人嘛！”小满的话让我彻底不能拒绝。
　　“那我就在这等你，到时侯你再给我打电话！”
　　“好，我顺便让你看看我男朋友，嘿嘿！”
　　“嗯，好，那呆会见！”
　　通话完毕，我笑着对小开说：
　　“呆会儿我们去我朋友家吧，她父母说要请我们吃饭！”
　　“我去也没关系吗？会不会不太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人家都邀请你了，你就不要客气了。”我笑着开导他。
　　说完这句话我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一开始把小开当外人的可是我呀！
　　下午四点多，我和小开出现在小满家门口。
　　“阿姨好！”我笑着打招呼，并及时给小满的妈妈送上一个热情的拥抱。
　　“阿姨好！”小开跟在我身后，有些不自然。
　　“颖娉，好久不见了！真是大姑娘了！”
　　“嗯！阿姨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

　　“哈哈，是吗？颖娉真会说话！”夏阿姨亲昵地拍拍我的肩膀。
　　“阿姨，这是我表哥！”我停顿一下，指指身旁的乔昀嘉。
　　“你好！快进来坐吧！”阿姨冲小开笑笑，说着拉着我的手走进客厅。
　　“嗯，谢谢！”小开拘谨地点点头，在一旁坐下。
　　“颖娉，你先跟小满聊聊天，我先去做菜！”阿姨招呼小满过来，自己就朝厨房走。
　　“用不用我帮忙？”我急忙问。
　　“不用，不用！你好好坐会儿，陪陪你表哥！”夏阿姨挥挥手，扭头走了。
　　“别客气呵！把这儿当自己家！”小满说着，削了个苹果递给小开。
　　“谢谢！”小开有些诚惶诚恐地接了过来，显然他还不能习惯这里的待客之道。
　　正说着话，门突然开了，我扭过头去，看到小满的爸爸站在门口。
　　“叔叔好！”我笑着打招呼。
　　“哎唷，真是稀客！颖娉啊，好久不见了！”叔叔满面春风，走近来就要跟我握手。
　　“诶？这是？”他突然注意到站在我身旁的乔昀嘉也是个生面孔。
　　“噢，这是……”我正要开口解释，却被夏叔叔打断。
　　“男朋友吧，哈哈哈哈……”他老人家兀自地大笑起来。
　　我和小满几乎是一头黑线，小开也愣在一旁没有说话。
　　“爸，这是颖娉的表哥……”小满开口解释。
　　“你好你好！开个玩笑，不要介意啊！”夏叔叔很自来熟地握了握小开的手，然后在一旁坐下来。
　　“诶？小王怎么没来？”夏叔叔问到。
　　“他一会儿就到！”小满一边说着一边朝我挤眉弄眼，看来“小王”就是她男朋友了。
　　“颖娉，你怎么也不找个男朋友回来让叔叔看看？你看看我们家小满，都要谈婚论嫁了，女儿大了就留不住了！”夏叔叔对于我的感情问题非常感兴趣，没说几句话又将话题绕回来。
　　“哈？呵呵，小满运气比我好嘛！”我敷衍着说到，“再说我也想多陪陪我妈妈！”
　　“嗯，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你妈肯定也很着急的，对吧？”夏叔叔一付了然于胸的样子。
　　“也……还好！”我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回答。
　　“要不让叔叔给你介绍几个？”
　　“不用不用！”我吓了一大跳，赶紧拒绝。
　　夏叔叔哈哈大笑，我尴尬得不行，赶紧用眼神向小满求救。
　　“爸，你不要净说些有的没的好不好！”
　　“哪有，你看她哥哥也很赞同我说的嘛！”夏叔叔手一指，小开一脸笑意的样子被我们逮个正着。
　　“是不是，年轻人？我说的对不对？”老人家非要个结果出来。
　　“嗯，很对！”小开望着我很诚恳地回答，眼睛里掩饰不住的戏谑。
　　我认命地叹口气，决定不再反驳。

　　餐桌上，热气腾腾的菜肴显得屋里极其温馨。
　　“小满，把柜子里那瓶药酒拿出来，今天家里来了客人，我们来喝几杯！”夏叔叔兴冲冲地在大家面前摆上酒杯。
　　“小伙子，你能喝酒吧？”
　　“嗯，可以喝一点！”小开认真回答。
　　“好！那就好！”
　　我看着夏叔叔一脸兴奋的样子，知道他是真的很高兴，再看看满桌的鸡鸭鱼肉，阿姨笑开的脸，小满眼里的幸福，觉得有一股暖流紧紧地包裹着我，帮我驱走了这个冬季的寒冷。
　　“来，我们一起干一杯！”
　　酒杯在餐桌上方发出清脆的声响，是喜悦的调子。
　　“来来来！颖娉，我单独敬你一杯！”一饮而尽以后，叔叔又迅速将酒满上。
　　“这怎么好意思，应该是我敬叔叔阿姨才对！”我举起酒杯，向两位长辈致意。
　　“好好好！我们互敬，一口闷啊！”
　　我点点头，一口干完，火辣的液体从我的口腔一路烧到胃里，我赶紧扒了口饭。
　　夏叔叔又要给我满上，却被小开的杯子抢了先。
　　“叔叔，颖娉下半年刚做了个胃部手术，不能喝太多酒，所以今天就由我代她，一定陪您喝个痛快！”
　　我诧异地转过头看着小开，心里有刹那感动。
　　“好好好！你这年轻人很爽快，也很疼妹妹！今天三位女士就随意，我们三个男人不醉不归啊！”说着夏叔叔分别给乔昀嘉和小王倒上酒。
　　“什么不醉不归，虽然是药酒，喝太多也不好！”阿姨在一旁轻声数落，说完又笑着对我们解释。“他就是看到你们太高兴了！”
　　“嗯！我知道。”我点点头，然后凑过去对小满说：“你爸这么多年了，这点还是没变啊！”
　　“对呀！要不是我妈管着，真恨不得天天泡在酒里，这是你们来了，才开一次荤！”
　　我低声笑笑，然后调侃她：“那王建岂不是很辛苦？”
　　“那可不是，他第一次来我家吃饭没有喝酒，我爸一个劲喊不过瘾，结果第二次就把他灌得不省人事。你今天也要当心你表哥，我爸现在都酒神附体，千杯不醉了！”
　　“嗯……”我应了一声，心里还是希望小开酒量大一点，起码要能撑到回宾馆。
　　“颖娉，跟小满说什么呢，赶紧吃菜，凉了就不好吃了！”阿姨适时地打断我们的谈话。
　　“嗯嗯嗯……”我忙不迭地点头，阿姨挟了块大排骨放进我的碗里，然后我不顾形象地大吃起来。
　　一顿晚饭过后，小开果然已经开始醉了，药酒度数可能不高，但绝对是后劲很足，看着小开通红的脸，松散的领带，我突然觉得好笑，心想乔昀嘉何时在我面前如此不顾形象过？我们稍坐了一会儿就准备告辞，走出门外的时候我感觉小开的步子都是飘的，于是赶紧走上前去搀住他。
　　“叔叔，阿姨，小满，打扰了，我们先走了！”我笑着道谢。
　　“不客气，下次记得还来玩！”阿姨站在门边向我挥手。
　　“颖娉，下次还叫这个小伙子一起来哈！他酒量不错，哈哈……”夏叔叔也是满脸通红，眼眶也是润润的。
　　“路上小心，颖娉，到了宾馆泡点浓茶给你表哥喝，可以醒酒。！”小满叮嘱我。
　　“嗯！”我点点头，“都回去吧！外边挺冷的！”
　　“慢走！”

　　回去的路上，小开坐在出租车里一言不发，只是眉头紧皱，眼睛微阖地靠在椅背上，好似闭目养神。到了酒店，他显然不想让我扶，可是我的手一松开，他的身子就歪了，于是我又只好跑过去扶他。
　　摇摇晃晃地走到房门口，用他的钥匙打开房门，我把乔昀嘉扶到了床上，不，正确的说是摔到了床上。正要拿茶叶出来泡茶，他忽然挣扎着站起身子，直奔洗手间，吐了起来。
　　“喂，你还好吧？”我站在洗手间外，有些犹豫地问。
　　其实仔细想来，小开这个样子有多半都是我造成的，可是他喝不了那么多可以拒绝嘛！又没有人拿刀架在他脖子上……想到这里，我不再多嘴，转身过去泡茶。
　　过了半晌，小开从洗手间出来，他一手搭在门框上，一手不断抹着脸上的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见他发梢上挂着的晶莹水珠，他的领带松松地挂在脖子上，衬衫的扣子开了好几颗，水流进他的衣领里，小麦色的肌肤隐约可见。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乔昀嘉如此颓废不羁的模样，我使劲眨眨眼，努力让自己从花痴中回神。
　　“喝口水吧！”我赶紧把茶递给他。
　　“谢谢！”小开接过水杯，眉头仍旧是紧蹙，看来刚才的呕吐并没有让他好一些。
　　“那个，要不我先去买点药？不然你明天早上起来肯定会头疼！”我不敢看他，因为他现在的样子实在是太诱人，我怕我看久了会流哈喇子。
　　“不用了，谢谢！”小开轻声说。
　　“噢，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我说完就起身回房，动作快得简直可以用落荒而逃来形容。
　　回到房间，屁股还没坐热，就听到了敲门声。
　　打开门，发现是乔昀嘉。他仍像是站不稳似的靠在门边，因为酒精而湿润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视线相撞，我清楚地听到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你的包忘拿了！”小开将包递到我面前。
　　“唔，谢谢……”我接过包，低头道谢，企图掩饰自己慌乱的神情。
　　“不客气，晚安！”
　　“晚安！”我的声音闷闷的。
　　回到房间，我长出一口气，然后用手使劲拍拍脸。
　　“聂颖娉，回神！”
　　心跳好不容易平复下来，我的内心深处却开始弥漫起一股恐慌，我深知这股恐慌来自何处，因此更加郁结。颖娉，你在乱想些什么？乔家小开可不是你那杯茶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