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掌心玫瑰》赤红朱

17、幻术X亲亲

　　走廊的灯忽明又忽暗，除了玫瑰房间里那些细小光芒不断碰撞的声音，只剩下灯丝“咔嚓咔嚓”地轻响。

　　温度不是夏夜应有的高温，反而冰冷异常，让人寒毛直立。玫瑰碾了碾指尖的水汽，抬头看着本不应该存在于此时此刻的白雾自黑暗的走廊那头向着他们慢慢靠拢。

　　“彭格列……”玫瑰回头，却眼睁睁地看到身后的Giotto像是一幅被人抹去痕迹的画像，消失在空气中。到了最后，他还对玫瑰安抚地笑了笑，仿佛在说“别担心，等我回来”。

　　早已转换成纺锥状的双眸剧烈地收缩了一下，玫瑰喉咙里发出一声狼崽子般的呜咽，一拳击穿了墙壁。

　　走廊那头传来隐隐约约的异响，玫瑰腰身微弓，眨眼间便蹿出十米远。雾中的可见度只有一两米，玫瑰一路疾行，总是会有障碍物突然出现，她灵巧地跃起在墙壁上跑几步借力，从容避开。白茫茫的雾气中，她眼中散发出的荧绿连成一线，拉扯出绚丽的残影。

　　雾中的那道黑影动作极快，玫瑰和他交手几次，每次都被他找到空隙跑了出去，眼看他就要跑出大厅，玫瑰旋转扔出手中弯刀勾住吊灯，刀柄上的锁链飞快缩回，将玫瑰拉扯到吊灯的位置。她手腕一抖，弯刀便松开了吊灯，借着地心引力轻巧地飞跃大半个大厅落到门口。她挡在门前，一手横刀护在胸前，一手竖刀准备攻击，目光牢牢锁定在离她不到十米远的黑影。

　　“啊，被抓住了。”借着白雾和玫瑰玩了十多分钟躲猫猫的黑影总算是停了下来，用一种不应该属于末路之人的轻快语调开口。

　　“彭格列在哪里？”玫瑰警惕地注视着他，冷声问。

　　黑影取下帽子，拿在手上转了一圈，方才低低地笑了：“这种时候，关心自己不是比较好吗。”

　　瞬间移动到黑影背后，玫瑰高高跃起，眼中的莹绿划破黑暗，刀尖的森寒刺破白雾，在黑影惊愕的目光中一刀将他劈成两半。

　　破碎的身体朝左右两边倒去，被切开的部分没有血液，反而溢出一些靛色的烟雾。在它们完全倒在地上前，全部化成了靛色烟雾。

　　玫瑰的耳朵后吹来一股凉气，她脊背窜起一股凉意，扭身便划下一刀。这一刀正中黑影的脖颈，他的伤口扭曲了几下，渗出些靛色的云絮，短时间便恢复如初。

　　“幻术吗？”玫瑰嘴角一弯，撤回斩向对方胸腹的刀，挥向空无一人的左侧。

　　刀身砍到了什么东西，凭空溅出几滴鲜血，落到走廊的地毯上。

　　和玫瑰对战的黑影消失不见，正主捂着手臂，显出真容。

　　他打扮得很奇怪，头上是一顶黑白格子的高礼帽，脸上戴着一副银色的半脸面具，露出的左脸是纠结在一起的肉筋，右脸则是黑白格子的刺青。他系着黑白格子的领带，手套也是黑白格子的，着一身棕色风衣，肩上装饰着黑白格子的长方形饰物。他的头发虽然也是和Giotto一样的金色，却没有Giotto的耀眼，像是在壁橱里放久了，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

　　“真是厉害的小姐呢。没有听到您的尖叫真可惜。”他一手按住帽子，笑眯眯地说。玫瑰清清楚楚地看见他受伤的地方，连同破损的衣服都恢复了原样。玫瑰被他身上众多的黑白元素弄得眼睛生疼，如果她懂网络流行语的话，大概就能把这种情况形容为“亮瞎了钛合金狗眼”。

　　“你的幻术很好，但是人体解剖学学得不太好。”玫瑰左手拿着两只弯刀，用右手在肚子上比划给那个人看。“这里的肠子比较多，里面装着还没消化完毕的食物，流出来的东西应该是五颜六色夹杂着‘哗’的。还有这里。”她的手落到更下面一点。“这里是膀胱，以我刀法来讲，你的膀胱应该是很均匀地被分成了两半，里面装的‘哗’会洒出来。”

　　玫瑰说得渐渐兴起，颇有走过来拍拍黑白格子的肩膀，约他坐在咖啡馆里仔细谈一谈的架势。

　　黑白格子掩在面具后的眉心一跳，差点把自己接下来的台词都忘光了。他用短杖敲了敲地面，玫瑰意犹未尽地停住话头，眨巴着眼睛看向他，看起来居然有点小可怜。

　　“……咳咳。您真是学识渊博呢。”黑白格子用一种明显是假装的崇拜的语调称赞玫瑰。

　　玫瑰没有听出来。她颇为自豪地点了点头，“下次尽管来找我就好了，学弟。”

　　谁在跟你玩医学院play了！“学弟”是闹哪样啊！

　　“哦，对了。彭格列也中了幻术，所以才会消失不见。”她自顾自地左手握拳，敲击了一下摊开的右手。“干|掉你的话，他就会回来吗？”

　　到此为止，黑白格子故意弄出的恐怖气氛消失殆尽，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成了荒唐的无用功。

　　黑白格子偏头避开玫瑰掷过来的一把锋利的小刀，靛色的雾气慢慢悠悠地修复着被切割下的几根发丝。他捂着下巴，高高地挑起眉梢：“完全不给人放松的机会呢，真不愧是他教导出来的‘女儿’。”他取下自己的帽子对玫瑰行了个脱帽礼。“那就失礼了。”

　　“你认识我爸爸吗？”玫瑰的心漏跳一拍，躲闪的动作有了一丝缝隙，差点被攻过来的黑白格子击中肩膀。

　　黑白格子后跳到十多英尺外，黑白的手杖在他掌心中转了一圈。他用毫无诚意的声调感叹道：“忘记我了呢，这可真让人伤心，小玫瑰。”却绝口不提玫瑰父亲的事。

　　玫瑰心里担心彭格列的安危，只好暂且放下关于父亲的线索，提刀冲向黑白格子。只要先打败他，到时候想问什么都可以吧。

　　别墅垮了大半，他们都没有分出胜负。玫瑰身上伤痕累累，黑白格子却完好无损，并不是他没有受伤，而是他受了伤以后会自动恢复，就好像倒流了时间。

　　此时已接近黎明，天空格外的黑暗，暗沉沉的好似吞人的巨兽。在这纯粹的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道耀眼的橙色亮光，几乎照亮了整个夜空。

　　玫瑰听见头顶上穿来玻璃碎裂的声音，天空居然破碎开了。

　　她周围的一切事物都在扭曲，包括那个实力深不可测的男人。

　　他没有害怕，反而垂眸愉悦地笑了，好似看到了自己孩子的成长，满脸都是欣慰的表情，但在这欣慰里，又夹杂着一点点苦恼。“连本体都应付不了，还真是棘手的对象呢，彭格列的初代目。”

　　世界像是一个被人拔掉了塞子的水池，一池水旋窝状流进最低端的孔洞中。

　　玫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仍旧站在那个明明被她毁掉了的走廊里，身上没有任何伤痕。

　　与玫瑰的毫发无损相比，原本站在她旁边的Giotto就显得狼狈多了。他身上满是血迹，衣服破损不堪，有烧灼的痕迹，也有利器的痕迹。他的脸上有数道伤口，脸颊上鲜血直流，看上去好不狼狈。他看到玫瑰平安无事，意识不觉一松，竟然站都站不稳了，倒向玫瑰。金色的发梢磨蹭着她的脖颈，玫瑰环抱过他的肩膀，支撑住他的身体。

　　“喂，彭格列！”

　　“你没有受伤真是太好了，玫瑰。咳咳……”惨白的的嘴角溢出一丝血线，Giotto抬起手抚上玫瑰的脸颊，衣袖滑落，露出小半截沾着星点血迹的手腕，并不粗壮，甚至有些瘦弱，看起来却很漂亮有力。

　　他的手没有往常的暖，反而冰冰冷冷的。玫瑰和他接触到的肌肤迅速被吸走了热量，变得和他的手指一样凉。

　　玫瑰抓住Giotto按在她脸上的手：“你别乱动。”

　　“嗯——”Giotto摇了摇头，狼狈却掩饰不了俊逸的脸庞上缓缓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那双湛蓝色的双眼中没有痛苦的痕迹，反而明亮而柔和。“总觉得不趁着现在做的话，以后一定很难做到了。呐，玫瑰，我只对你一个人卑鄙，好不好？”

　　玫瑰包扎好他腰腹上的伤口，呆毛疑惑地卷成一个圈。“彭格列？你……”

　　玫瑰的嘴唇上触及到了对方柔软的嘴唇，她瞪大眼睛。

　　不管是再度响起的人声、林间的夜枭啼叫、马儿的梦鸣都消失不见，他们所处的世界迅速地往后退却，只留下一望无际的黑暗。一束光从上方照下，整个空间只剩下他们交叠的影子。

　　在近到极致的视野中，Giotto弯了弯眼睛，长长的金色睫毛遮去了大半的眸子，只溢出星星点点的蓝色波光，像是海面上起伏不定的波涛，又仿若落进了海里的星光。

　　玫瑰感觉到Giotto含着她的嘴唇，一点一点地辗转，带着让人心酸的小心翼翼，力道轻而又轻，仿佛是鹅毛一扫而过。他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脸上，像是一簇火星，点燃干燥的柴火，迅速把她的脸颊烧得晕红。

　　“玫瑰果然很美味哟。”Giotto稍稍把头往后移了一段距离，曲起食指放在下唇。他看着玫瑰呆愣的样子，笑得好似一只偷腥成功的狐狸。“谢谢款待~”他的尾音几乎愉悦得上扬到天际了。

　　玫瑰本能地想回答“不用客气”，但是又隐隐觉得不对劲。

　　心脏失去了规律，像是中了蛇毒以后的反应，不管如何剧烈的跳动都不能带来新鲜的血液。血液中的氧气流失，空气从咽喉流窜进肺部，却如何都撑不起干煸的肺泡，呼吸开始困难。

　　好，好厉害的攻击！

　　没来得及等情商低理清思路，她怀里的流氓就晕了过去。玫瑰摸了摸湿润的唇瓣，又把手伸向Giotto的，在快要接近时，她的手摹地一停。玫瑰把手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决定还是按照原计划接近她的目标。

　　Giotto的唇软软的，触感的话像是果冻。玫瑰回想了一下他的味道，摇了摇头。不甜，不好吃，是一种让她无法形容的味道。就想没有吃过糖的人无法形容出甜味一般，作为初尝者，她无法形容。糖的味道就是甜呀，就像Giotto的味道就是Giotto的味道一样。

　　玫瑰歪着头打量了一番昏迷的Giotto，他的脸上虽然沾着血，但还是很好看。五官深刻，轮廓硬朗，有点像教堂里的天使像。他醒着的时候，会睁开那双湛蓝色的眼睛，那双眼睛的眸光非常、非常温柔，她很喜欢。此时他闭着眼睛，眼皮遮住了那双玫瑰喜欢的湛蓝色眸子，长长的睫毛安静地闭合着，好像还在轻颤。

　　诶，他在做梦吗？

　　玫瑰觉得很有趣，就摸了摸他的睫毛。

　　睫毛抖得更厉害了。

　　她觉得再这么玩下去，Giotto很快就会醒来，于是收回手，对着他安静的睡颜发起呆。虽然外表看起来很严重，血流了很多的样子，但是彭格列身上的伤并不重。这样都会昏迷，看来彭格列家族的真实实力得重新估量了。

　　“玫瑰小姐，您……”走廊的拐角处走出两个执勤的警卫，发现玫瑰跪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个人，他们加快脚步走过来，看到了被玫瑰挡住的Giotto。“发生了什么……boss！玫瑰小姐，你们出了什么事？”

　　紧张的两人一个人挡在玫瑰和Giotto的身边，一个人担忧地蹲了下来。

　　“敌袭。敌人已经不会再回来了，彭格列伤得不重，我包扎好了。”玫瑰用最简单的话回应了他们心底的担忧。她提起Giotto的一只腿，像是拖一只玩具狗一样拖着昏迷的初代目大人往他的房间走去。“这周围可能还残留着线索，你们仔细找一找吧，我先送彭格列回房去了。”

　　【公主抱这种玩意儿只提供给女性，男人的话，这种待遇就足够了】她有好好遵守爸爸的教诲哦。

　　“……”玫瑰小姐，你这样做boss的伤会更重的。

　　另一个人撞了撞龙套甲的腰侧，示意他看本应昏迷的初代目大人不断颤抖的眼睫。龙套甲恍然大悟，和龙套乙一起用佩服至极的目光看着自家首领被拖着腿，身体平贴在地板上磕磕碰碰地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不，不愧是boss大人！为了骗到玫瑰小姐，这是何等的忍耐力！何等的觉悟！

　　头再次磕到门槛上，“昏迷”的初代目眼角略略湿润，似乎是留下了悲伤的男儿泪。

　　玫瑰用扔的把Giotto甩向床，Giotto面朝下地落到床上，口鼻都被柔软蓬松的枕头堵住了，不得不冒着被发现的风险稍稍把脖子仰高了一点，以至于他不会成为第一个因为施展苦肉计而真正挂掉的男主角。

　　Giotto庆幸地想：还好他的房间和玫瑰的在同一层，不用上下楼梯。要是真被这样拖着上下楼梯的话，绝对会死啊！不过事到如今也只有硬撑到底了_(:з)∠)_

　　玫瑰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东西，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思维又开始习惯性地飘散。头顶上的呆毛竖得直直的，似乎在接受外星发来的信号。

　　突然，玫瑰的呆毛一亮。

　　总觉得很在意，彭格列亲她了这件事。心脏跳得太不正常了，感觉有点危险。再来试一次看看好了。

　　她一脚踢起可怜的初代目大人，像是踢起掉在地上的一件玩具。初代目大人在空中翻转了几圈，终于能够面朝上地躺在床上了。

　　Giotto：腰……腰好像要断掉了QAQ

　　玫瑰的感官很灵敏，Giotto也不敢睁开眼睛偷瞄她。因着视觉封闭，其他的感官就高度运转起来。

　　玫瑰活动间睡衣摩擦的声音，她呼吸的声音，她心跳的声音，仿佛全部都近在咫尺。

　　在黑暗的世界中，Giotto感觉自己的床沉了沉，玫瑰爬上了他的床，她就停在他的身边，即使闭着眼睛都能够感觉到玫瑰坦率的目光正看着他。

　　他听见她的肩带再次从肩头滑了下去，她的双手撑在他的左右两侧，她的呼吸声越来越近。

　　玫瑰亲了他一下。

　　光是控制着嘴巴不要上扬，Giotto就觉得自己费尽了力气。

　　身边又是悉悉索索的一阵响，玫瑰下了床，小声地自言自语：“感觉不一样了——下次果然还是换人试试？”

　　初代目大人的手倏地握紧，手背上蹦出一个使劲乱跳的十字。

　　Giotto：想都不要想！

作者有话说

　　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