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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缘不知何起 ...

  •   月落乌啼,江灯渔火。这注定这个银霜满天,如丝愁绪不能眠的夜晚。
      白飞飞躺在床上,一双清冷星眸并未阖上,不是因为前番的小动作被人发现了。而是……卧榻之侧若有他人窥视,又岂能安睡?
      轻翻了个身,面朝墙。对于窗外人的身份,白飞飞心中已有计较,就端看他什么时候耐不住性子了。
      这窗外的梁上君子不是别人,正是任裕手下的一名暗客。专事刺探情报,暗杀要人等事。而此时躺在床上的白飞飞无异于两者皆有。
      任裕喜欢美女,尤其是气质出尘脱俗的美女,但是聪明却狠毒的女子却是一朵淬了毒的幽兰,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被玫瑰的词扎到了留下的只是疤痕,中了毒却恐怕连姓名都保不了。白飞飞之毒更是个中翘楚,足以见血封喉。
      暗客手上拿了一支像仙鹤嘴一样的东西,正透过窗子向里面吹气。白飞飞手中的暗器还未打出去,只听“咚”的一声,暗客手里的迷香吹筒已经被打落湖中。打落吹筒的夜并不是什么暗器,而是一个白玉瓷杯。
      白飞飞不知怎地,嘴角忽然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她倒是还忘了这遭,她隔壁还住着个听力嗅觉敏感于常人的瞎子。
      花满楼扔出去的被子满含劲力,打得暗客手掌发麻。暗客双脚蹬墙借力,一个翻身,接着在空中留出的空隙,顺手扔出七八枚枣镖,乱人耳目,顺着在墙上留下的绳索向下滑去,迅速向东逃窜。
      花满楼听见白飞飞已至窗前,一脚重重一跺,分明就是想运足内力,直接从这三层楼高的地方追下去。忙开口道:“姑……”
      这娘字还未出口,白飞飞已从窗框跳出,“嗖嗖”两声,在墙上钉了两枚钉子,足尖轻点,如风一般眨眼便已落地,下落过程竟还不忘向花满楼大喊一声:“这事与公子无关,还望公子置身事外。”
      仿佛有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传到鼻尖,花满楼微微一笑,这笑容比平日的随和温暖仿佛还多了什么自己不曾注意的东西。他想今后再也不会笑陆小凤因太过好奇而惹祸上身了。
      对一个孤身的美貌女子,花满楼的体贴照顾无异于是他本性善良使然。可这个女子轻功之高已是平生所遇女子中闻所未闻,其武功如何亦可料想一二。除了好奇这两个字,还能有什么其他理由呢?
      一阵青草花香飘落,花满楼也已飘落在地上。循着白飞飞的脚步声追了过去。
      无论是白飞飞还是花满楼,都不知道,在他们之后,居然还有两个人跟着。赫然一看,竟是个黑衣外袍的男子怀抱着一个桃红衣裙正笑得满脸兴奋好奇的女子。这两人不是沈浪和朱七七还能有谁?
      白飞飞随着暗客从窗户跳下时,沈浪就已发现,因念着怕朱七七有事,特地敲开她房门问了一问。怎奈朱七七听到白日所见的清丽女子居然有如此高的功夫之时,却是开心地闹着沈浪让他带自己去瞧热闹。
      “沈大哥,话也不能这么说,毕竟那飞絮只是个女子,人家既然要找她麻烦,一定是有备而来,且不管她究竟是什么身份,要是她有个万一,我们见死不救,岂不是罪过?”朱七七是了解沈浪的,知道此话一出,他定不会弃飞絮于不顾。可她不知道的是,这样的话语却勾起了沈浪深藏于内心深处的愧疚。
      一开始,他和白飞飞之间就是有了隔阂,他一直介意着她的幽灵宫主身份。之后更因白静从中作梗,飞飞行事狠辣无情,他们之间已成天涯陌路人,可到了如此伤心零落的地步,他也从未向她解释过半分离她而去的缘由。是不是他太过在意她的身份,太过执着地认为两人之间的有缘无分,飞飞才会替他挡了那一箭,为他而死。
      夜空清光潋滟,漆黑街道上迅速闪过几个飞速无踪的身影,白飞飞一身白日里的装束,在夜晚下显得分外眨眼。幽灵宫身法本就幽异诡奇,白飞飞更是早已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几个借力加速,竟形似鬼魅,瞬间就已赶至暗客身前,一身锤炼过的残酷暴戾,冷冷开口:“你还想逃到哪里去?”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对峙着,暗客不说话,白飞飞也不动,仿佛就是在进行着一个游戏,谁要是沉不住气先动了,谁就是输了。未过多时,花满楼也感到了。
      他眉头紧皱,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嗅到了一股很强的杀气,这种杀气曾经在一个人的身上闻到过,那个人是西门吹雪,他杀过很多人,也把杀人当做是一种艺术,这样步步紧逼的杀气出现在他的身上并不稀奇。他面前的这个女子,只像是一个江南水乡做出来的青葱女孩儿,温柔似水,可是眼底那浓重的戾气却已让她化作修罗,逼得人步步后退,这样的杀气甚至比西门吹雪还要更加阴冷三分。
      花满楼哪里知道,白飞飞的杀气乃是被恨养成。深入骨髓的恨,排遣不出的苦,一点一滴,丝丝入扣,都换做了满身阴冷的杀气,像来自地狱的幽冥鬼火,别人进不得半分,所以她可以好好地保护自己,可同时也把自己封锁在了无人愿进的寒冰城堡内。
      花满楼耳边传来另外两个脚步声,这声音他认得。只是白飞飞却毫无所觉,一心盯着眼前的暗客,心思倒像是飘忽到了别处。只是除了白飞飞自己,怕再也没有人知道她那个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了。
      朱七七小心翼翼地拉扯着沈浪的衣袖,白飞飞的杀气显然是吓坏她了。沈浪笑了笑,将她护在身后,两眼看着他眼中的飞絮姑娘,仿佛在通过她清秀的身影怀念着什么遥不可及的情思。
      飞絮的身材,飞絮的冷傲,飞絮的杀气无一不跟白飞飞一模一样,可白飞飞毕竟是他亲手下葬的,再怎样的相似,在沈浪眼中也只是巧合罢了。
      白飞飞突然转头,看着身后的三人,目光凌厉,口似利剑:“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还请你们不要多管闲事,若是你们执意站在这里不走,无论看见了什么,都不要怪我没事先说过。白飞飞的话就像是一张黑色的邀请函,任谁都听得出她话里有警告。这个女子可不是娴静温柔的,她要做的事情,将是令人惊天叫绝的。
      白飞飞自小受到白静的教育,从幽灵宫出来,当真以为她干净无瑕的什么都没做过吗?
      那暗客只见白飞飞似是露出了破绽,右脚退了一步,就想当时逃遁。白飞飞看都不看他一眼,冷笑一声,随手掷出一颗石子,暗客右脚一个趔趄,直接跪倒在地,抬头仰望着居高临下的白飞飞,就像是仰望着一轮皎洁的皓月,那么美丽却又那么遥远。
      “你既然来了,任裕没有告诉你我是谁吗?”只这一句,便顿时把暗客打入了冰窖之中,幽灵宫主快活城一役身亡,几乎是所有宫人都知道的事。任裕当时肯下十万两白银,就是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幽灵宫主。可事情还没有窥见个万一,朱七七出现,最初的想法也只能不了了之了。这才派暗客前去。在来之前,任裕已将事情厉害对他细说了一遍,他是当真没想到,明明就已经死了,竟还可以再活过来吗?
      虽然这个结果很小,但是暗客在来之前也曾料想到。之所以是一名暗客,那便是上不得台面,只能在黑暗阴影里生活着的人。就这么回去一定必死无疑,横竖都是死,他倒宁愿让任裕保全他的妻子儿女。目光变得沉静如一潭死水,望着白飞飞,似乎连这个绝世宫主在他眼中都已成为虚无。
      正打算咬掉嘴里含着的毒药,这一招本是极快,谁又能料到他咬毒自尽。可是白飞飞比他更快,都是幽灵宫的属下,出门办事有什么勾当,她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伸手便扼住了他的喉咙。
      “想死?就算你认为任裕能保护你的妻儿,你就不认为我可以找得到他们吗?”她本就是心思灵转通透的女子,暗客心里想的是什么,她怎么不会知道?她毕竟也是败在过情之一字下。
      花满楼微微叹了一口气,他不祥的预感已经成为现实。他面前的女子就像是一把嗜血的剑,只要一拔开剑鞘,非要见血才能安静下来。他原是不会与这样的人相与的。就像西门吹雪是陆小凤的好朋友,却不是他的好朋友。
      今天白飞飞的言行举止已是太过,花满楼却无法生出半点怨怼之心。他虽然看不见,可是拥有比普通人更好的心眼。他能深刻地感到白飞飞刻在骨血里的寂寞,不管是杀戮,还是悠然,一直都只是她一个人。就像现在的她,旁若无人地用着最残酷的话语和手段,却不是因为她目中无人,只是在她身边没有任何一个人存在,她无论做了什么,围观的人总会走的。
      花满楼向前走了几步,握着白飞飞的皓腕,轻声道:“放手吧,不要伤人了。”
      在接触到她的皮肤时,花满楼猛地一怔,这样的感觉,居然是她!
      缘聚缘散,只不过瞬间之事,一个决定,一个转身,一个擦肩,皆是他们在岔路口上不期而遇的缘。而能不能在走上另一条路之前停下来,则是他们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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