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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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念凤乍见他眼眸直视自己，竟有说不出的压迫力迎面而来。不由自主说了实话：
“呃，公子，实不相瞒，这药不是找大夫开的。”挠了挠头，仿佛正在想怎么说清楚这件事：“其实吧，这是一位算命先生开的药。”
这薛念凤家中上有老母在堂，下有幼妹，全家吃穿用度全靠他一人支撑。仗着有把子力气，他专门给人干零活赚钱，一家三口勉强度日。前些日子薛母突染重疾，薛念凤和妹妹薛思凰请遍了大夫，各种草药开了无数，怎奈药石罔效。眼看薛母病情一日重似一日，就要不行了，两人心急如焚，还要四处借钱看病。一日薛母精神尚好，和儿子说梦到神仙指路，要于某日某时在村东找一个叫乐瞎子的算命先生，方能治愈。薛念凤虽然不信鬼神，但是母亲既然发话，怎能不从。于是等到正确时辰去了村东。没想到还真的有个叫乐瞎子的云游道人正要进村，两下相遇，乐坏了薛念凤。
那位先生倒是好说话，没要几个铜钱就指了条明路：要想救薛母，不但要服用我这里开的药，还要积阴德才行。他掐指一算，说过几日会有不凡之人遇难流落到薛家，要他们好生款待。到时那人需要什么药，只管到这里来取。只要那人平安无事，薛母就能渡过这一劫。薛念凤初时还半信半疑，不料没过两天真的就救了杨戬，只能赞叹那乐瞎子颇有一套了。
杨戬没听完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心中涌起一丝温暖。八百年来殚精竭虑，呕心沥血布局筹谋，听惯了人前谄媚背后唾骂，见惯了面前逢迎惧怕背后暗箭伤人，心早如玄冰冻雪，冰冷坚硬不可动摇。或者，更早以前，早在父兄遇难母亲被抓带着三妹逃亡之时，心就已经开始冻结，后来的种种，不过是让它封得更深，冻得更硬，冷得更厉害吧。而这次……不由叹息，那个人啊……
薛念凤见杨戬服了药，才放下心来。其实，以薛家的为人，即使乐瞎子不说要为薛母积阴德的话，碰到有人落难也是一定会救的。两人聊了几句，说是两人，其实主要是薛念凤一个人在说话，杨戬静静听着而已。边听边唇角微勾，这就是凡人哪，整日为柴米油盐生计吃穿奔走，庸庸碌碌的幸福着，不用考虑那么多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耗心耗力的事情。那么，我，现在是不是可以享受一下这微薄的幸福？即使只有很短的时间……
正说着，就听到门外有个女孩子的声音：
“哥，哥！娘醒了，娘醒了！”声音越来越近，不一会儿，就见一位女孩推门而入，看到屋里的情况时，却又怔住了。
杨戬抬头，见那姑娘不过十五六岁年纪，清秀干净，着一身鹅黄粗布衣，质地虽低劣，但却衬得整个人像株含苞待放的野菊花，自然又质朴。这女孩的美貌，比起天庭那些仙子来，可谓繁星与日月争辉，简直是云泥之别。但是她身上却没有那些仙子的骄傲与端重，而是充满了生活的气息。两相比较，就像花园中争妍吐艳千娇百媚的繁花，与那路边不起眼却顽强生长的野菊，前者固然娇媚艳丽，却没有后者有着生命的坚韧和魅力。
薛思凰知道前几天哥哥救了个人回来，但是对方是个男人，又有哥哥照看，自己也就没甚在意，一直在母亲那边照顾着。刚刚见母亲醒来，欣喜不已，竟然忘了这里还有别人。此时见杨戬看向自己，不知为什么脸上发烧，说出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
“大哥哥，你长得好漂亮啊！”
屋内两人登时石化。
薛念凤一边翻白眼一边对着杨戬赔礼：
“呃，那个，这位公子，我这妹妹不懂礼貌，你可千万别怪罪啊！”
杨戬刚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愣了一下。虽说长相不由人，刚上天庭的时候也有不少仙女窃窃私议对自己，但那毕竟是背地里议论，明面上从来没人说出口。如今一个凡间女子竟然当着面这样说，杨戬最初还真没反应过来。漂亮，那不应该是形容……
眉头微蹙只是一瞬间的事，两兄妹都没注意到，转瞬又舒展开一派温文：
“没什么。”
杨戬是真的喜欢这个女孩子的坦然纯粹，不必像在天庭之上众仙家言谈总有弦外之音。看着这女孩又想起了小时候的三妹，一丝怀念浮起心头。
薛思凰拽着哥哥，眼睛却只盯着杨戬：
“哥，去看看娘吧，娘醒了！”
薛念凤知道那乐瞎子的话果然不假，心中高兴，站起身来欲走。
“等一下。”杨戬叫住薛念凤：“薛兄，在下和你一起去吧！”
“你……”薛念凤皱眉，似在怀疑这位公子是否站得起来。
杨戬一笑，没说什么，扶着床栏试图站起。怎奈开天神斧之伤并非寻常，又有内伤在身，甫一起身，顿觉周身酸痛难当，未愈伤口更是火灼般的疼痛。杨戬心中苦笑，那人虽抽走法力，却不能完全消除开天神斧伤口上的所有法术，加之此伤颇重，要想痊愈，还真是不知道要多久了。
被杨戬一笑晃了眼的薛念凤才如梦方醒，忙上去搀扶：
“公子，你还是别去了。你这伤……”
“没什么。在下姓杨名戬，薛兄你直呼我姓名便可。”说出真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同名同姓的人多的是，凡人也不可能想得到这个杨戬就真是那个二郎显圣真君。
转眼已过三天。三天来杨戬一直在吃乐瞎子开的药，那草药不知是何来头，见效奇快。薛念凤惊叹：“杨兄弟，这药真神了！这么重的伤竟然好这么快，真神！”
杨戬心中清楚为何，九州四海仙山圣岛的奇珍异草，各地散仙当成宝贝的东西，怎么可能不神！其实，如果不是开天神斧的伤口尚存法力，这些圣药的药效应该更好些。即使这样，内外伤依然很严重。特别是开天神斧留下的那道创口，每每运功，都会影响真气流动。真气难以续接，武艺自然大打折扣。杨戬苦笑，现在是没有法力，若有，也无法运用，反倒容易加重伤势，伤上加伤。
这些天薛思凰缠杨戬缠的颇紧，杨戬也不厌烦，有求必应。既然不能出门，索性就安安稳稳呆在屋内教薛思凰读书习字，倒也自在。自从升任司法天神以来，再也没有过的平静安宁的生活，竟是在这凡间的方寸小地享受到了。感受着并不属于自己的天伦之乐，兄睦妹恭，即使短暂，却也好过千年寂寞，百年孤独。
杨戬自己并不觉得，薛思凰却清楚地感觉到，这位戬哥哥，心中一直在回忆什么、怀念什么。他读书写字时常常飘远而忧郁的眼神，满含着复杂的说不清的情感。薛思凰第一次发现，竟然有人有那样沉郁那样复杂的感情，却又埋藏的那样深，那样不容旁人碰触。好几次都想问个清楚，但生性直爽的她竟犹豫了——只因不想在那人深沉敏感的心中投入石子，不想看到那双淡然的眼眸变得更加忧郁——那种让她窒息让她心碎的忧郁，她只在后来，见过一次。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