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的河流上》森林唱游

38、总第三十七章

　　（三十七）
　　千叶和上原阳一走出体育馆，千叶问：“上原，球打得这么好，一直以来都是队里的皇牌吧？”
　　“我从小就选择篮球作为自己的运动项目，要是打不好的话，就太可笑了。”
　　“光凭努力是不够的，也要有你这样的天赋才行。”

　　上原阳一笑了笑：“说到天赋，我和多田学长、岩田学长是不能比的。他们从小就精通各种运动，任何一项只要多加训练就可以达到高手的境界，这样的天赋才真的让人羡慕。”

　　“不过，以你的运动素质来看，你若想在其他运动中冒尖也不是什么难事，为什么只选择篮球呢？”
　　上原阳一沉默片刻，微微一笑：“我觉得，我只爱一种运动就行了。”

　　千叶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从小，我也只对篮球运动情有独钟。”
　　“千叶，全国大赛之后，你有什么打算？”上原阳一突然问。
　　“比赛之后，会和一个同学去京都看摄影展。上原，你呢？”

　　“其实……除了篮球之外，我还有一项喜欢的运动，就是钓鱼。八月中旬，我会去湘南海边参加一个钓鱼比赛，国中以后，每年我都有参加。”
　　千叶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什么？你竟然喜欢钓鱼？”
　　上原阳一笑了：“看不出来吧？其实我很擅长钓鱼。对我来说，钓鱼可以调整身心，所以，有空时，我常常会一个人去海边钓鱼。”

　　千叶终于有些了解，为什么上原阳一虽然仅仅只是十六岁，却能如此的从容笃定，他这种在大型比赛中难得的举重若轻，或许就是从钓鱼这个爱好中得来的，和多田信从超高智商中得来的似乎很不一样，不过，一样的令人瞩目。

　　“我开始有些明白你了。因为喜欢两种截然不同的运动，所以，才会令你变得动静皆宜，非同一般。”
　　“钓鱼只是我放松心情的一种方法而已。”他们这时已经走到了早川高的校门外，上原阳一停住了脚步，“我们该分手了。千叶，你自己保重吧。”

　　千叶点了点头：“嗯，一起为全国大赛努力吧。要是我们都能打进决赛，在最后的比赛中胜利会师就好了。”
　　“我也希望这样。”上原阳一大而明亮的眼睛看着她，“千叶，看完京都的摄影展，如果时间来得及，能不能到湘南海边看我参加钓鱼比赛？”

　　千叶一怔：“湘南海边？”
　　上原阳一突然笑了：“我只是随便说说，你别放在心上。”
　　他虽然这么说，不过，千叶听得出来，他是真的很想自己去看他的钓鱼比赛，当下点了点头：“我也很久没去海边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我一定会去的。对了，到时有烟火大会吗？”

　　“夏日祭怎么可能少得了烟火大会？不是有人说吗？烟火是开在夏空中的花。”上原阳一在暮色中笑看着她，“你能答应，我很高兴。”
　　“我也很高兴，你能答应参加今天的练习比赛。”

　　“那……不仅仅是为了你。再见了。”上原阳一说着迈步朝街对面走去。
　　千叶看着他走远了，才继续往前走。
　　七月的夜风里，隐隐约约飘散着栀子花淡淡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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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傍晚训练结束后，整理内务时，千叶突然问：“多田，你说，海音高今年能进前八吗？”
　　“很难说。要看比赛的安排和对手的表现。”
　　“那么，我们还能拿冠军吗？”

　　多田信看了她一眼：“天真。你知道去年夏天我们拿了冠军之后，有多少对手在研究我们吗？搞不好我们在第一场比赛就会遭到淘汰。”
　　千叶听了，当即紧张起来：“不会吧？多田，怎么可能呢？”

　　“你这么看高我吗？我说过了，我又不是神仙。”
　　“可你是多田，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也从来没有输过。”
　　多田信看了她好一会儿，突然笑了：“是吗？你居然真的相信了……你也不想一想，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从来没输过的人。除非他没有出生，那就另当别论。”

　　千叶看着他清俊的脸，以前因为没有对比，虽然多田信总是表情稀缺，笑容如同难得一见的阳光，她也丝毫不以为奇。这时看着他可以算是灿烂的笑容，千叶突然觉得，虽然同样是在笑，他和上原阳一好像完全不同。

　　上原阳一已经把笑当作了表情的一部分，所以，他的笑容明朗、流畅、浑然天成；而多田信，好像偶尔才会想到要笑似的，所以，他的笑容倏忽、轻微、转瞬即逝。如果说，上原阳一的笑容像是一束阳光，多田信则像是一道闪电，前者让人温暖舒适，后者则令人印象深刻。

　　多田信见她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自己：“你又怎么了？”
　　千叶回过神来：“不管怎么说，在我看来，多田是这个世上最可靠的人。”

　　“你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初衷。”多田信略带嘲讽地说。
　　千叶沉默了片刻：“可能是因为，这世上有很多事情我都无能为力，也无法把握。”
　　“比如呢？”

　　“比如全国大赛的结果，比如十年后这个世界会变得怎样……等等，诸如此类。我再好强，也必须承认，我能做到的事很少。”
　　多田信点了点头：“说得也是。”

　　千叶诧异地看着他，这好像是多田信第一次在她面前肯定她说的话，于是问：“多田，你也会有这种无奈吗？”
　　“当然有。”

　　“比如呢？”
　　多田信淡淡地说：“比如我无法预知你什么时候会做傻事，比如十年后你会变成怎样的欧巴桑……等等，诸如此类。我也只能做到力所能及的事。”

　　“什么呀……十年后，我也不过才二十七岁，怎么可能会变成欧巴桑……再说了，我什么时候做过傻事了？”
　　多田信没有说什么，只是注视着她。千叶被他看得有些心虚，不由想，或许是自己的记性不太好，做过什么，都给忘了。

　　“在多田看来，我做的许多事，或许都是傻事……没办法，我永远不可能像多田这么理智，可以什么都不要，什么都拒绝。有人说，不想被人拒绝，最好的办法是先拒绝别人。这恐怕也是多田的想法吧？”

　　多田信心中一凛，这多多少少也可以算是他的处世原则之一，当然，他没有必要在千叶面前直接承认：“比如呢？我在什么事上，让你有了这种想法？”
　　“在什么事上……”千叶支吾着，一时无话可说。通过一年多的相处，她自忖已经有一点了解多田了，不过，要具体地说出是哪件事，还真是有点难度。

　　突然，她心念一动，“比如，你之所以会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不就是害怕被别人拒绝吗？如果你先拒绝别人接近，就不必担心别人有机会拒绝你了，不是吗？”她觉得自己简直是在说绕口令。
　　“笑话……”多田信冷冷地说，“我根本就没打算接近什么人，有什么好怕的？简直是一派胡言。”

　　千叶怀疑地看着他：“真的？”
　　“你能吗？”
　　千叶一怔：“你说什么？”

　　这时，多田信突然侧过脸来，逼向她。他向她俯视过来的目光是如此的近迫和深邃，千叶从来没有和他这么接近过，一时不由呆住了。
　　“千叶，你拒绝给我看吧……如果你能做得到的话。”多田信低声说。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千叶突然明白他的意思了。多田信是想告诉她，这世上没有什么人，需要他以先拒绝的方式，来防范自己可能遭到的被拒绝。换一句话说，就是……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人可以拒绝得了他。

　　千叶很想当即驳斥他这种不可一世的狂妄自信，可这一刻，他的目光这么接近，这么有力，就像是施了魔法，对她整个人都起了催眠作用，于是，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被动地注视着他越来越具有压迫力的双眸。

　　就在多田信的双眸近到只看得到瞳孔时，千叶清楚地接收到了他眼中的嘲弄之色，与此同时，多田信蓦地退回到了原处：“如果你不能，就最好别胡乱猜测。”他说着转身走了出去，还重重地关上了篮球馆的大门，只留千叶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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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叶回到家，在大厅里看到了山田樱子。她坐在那儿，满脸显而易见的不快。千叶自己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去，当下淡淡地说：“樱子，你来了。”
　　“阿树，小樱等你很久了。”千叶夏树说。

　　千叶疲倦地看着山田樱子：“樱子，找我有事吗？”
　　山田樱子点了点头：“嗯，有一件事。”
　　“麻烦你等一下。我要先去洗个澡。”千叶转身走开，转身之际，她不由想，山田樱子要和自己谈的事，肯定和上原阳一有关。

　　千叶洗完澡出来，把山田樱子领到了楼上自己的房间，见她一反常态地沉默不言，于是问：“樱子，什么事呢？令你这么烦恼？”
　　山田樱子看着她：“上原是不是去你们学校找过你？”

　　千叶点了点头：“是前几天的事。怎么了？”
　　“上原他曾经当众承认喜欢你，还差点和岩田守打起来，有这回事吗？”
　　“那件事，不是你想象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