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的河流上》森林唱游

39、总第三十八章

　　（三十八）
　　山田樱子当即打断了她：“为什么优秀的男生都喜欢你呢？因为你聪明，功课又好，还很能干吗？这样的女生，不止你一个吧？”
　　“我说过，我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受欢迎。”

　　“其他的男生也就算了，可是上原……为什么上原也这样呢？如果你喜欢的是多田，能不能离他远一点？如果你不可能全心全意地喜欢他，为什么不给别人机会全心全意地喜欢他呢？难道你不希望上原得到幸福吗？你非得所有的男生都围着你转吗？”

　　千叶看着山田樱子，她没想到，这个一向花痴、偶像无数的表妹会这么喜欢上原阳一，甚至于无端地迁怒自己，但她还是忍不住说：“就算我……你也并不一定……并不一定……”

　　“我也并不一定能得到上原的喜欢，对不对？没错，我也许永远都得不到他的喜欢，这我承认。可是，至少我不会一脸无辜地伤害他。”山田樱子激动地看着她，“而你呢？总是摆出一副单纯上进的乖乖女模样，令老师，令那些男生都把你看作完美女生的范本。树，老实说，如果你不是我的表姐……如果你不是……”

　　“你就会直接说你很讨厌我，甚至是恨我，对不对？”千叶直视着她，“樱子，你并不是第一个到我面前说这些话的女生。”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从小到大，你一直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没有女生肯和你做朋友？你一点觉悟也没有吗？谁规定了像你这样的女生才是好女生？你为什么非得让其他的女生因为你的存在，而觉得不舒服甚至是难受呢？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没有……我想，我应该有按自己的意愿生活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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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门被推开了，千叶夏树站在门口，脸色显得颇为难看。她看着屋里突然静下来的表姐妹俩：“你们吵什么？怎么像小时候抢玩具似的？”她走进房间，注视着千叶，“阿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是多田，又是上原的。那个上原阳一，是不是真的喜欢你？”

　　“大姨，你也认识上原？”山田樱子问。
　　“嗯，见过一面，他是你姨丈一个公司同事的儿子，听说是个很受欢迎的男生。果然，小樱也迷上了他。”
　　“大姨，你以前有没有和我妈同时喜欢上一个男生？”

　　千叶夏树摇了摇头：“没有。我和千代喜欢的男生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是吗？我妈有一次说，幸好年轻的时候，她没有和大姨同时喜欢上一个男生，这是她最值得庆幸的事。”山田樱子瞥了千叶一眼，“现在，我终于明白她的意思了。”
　　“上原的确是个很优秀的男生，不过，你们表姐妹俩若是为了他而翻脸，就不好了。”千叶夏树说。

　　千叶终于也开口了：“我承认我也很喜欢上原，不过，不是你们想象得那样。我现在才十七岁，还有很多事要做……再说了，将来会怎样，谁知道呢？”
　　千叶夏树和山田樱子听了她的话，都没有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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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人相对无言良久，山田樱子突然问：“大姨，你觉得你幸福吗？”
　　千叶夏树怔了一下：“应该算吧……至少不能说不幸福。”
　　“也就是说，大姨你并不觉得自己很幸福。那么，大姨，你认为女人想要的幸福是什么？”

　　千叶有些诧异地看着山田樱子，没想到这个平时看起来没有什么头脑的表妹，竟然会想和自己的母亲讨论这么艰深的一个话题。关于什么是女人的幸福，恐怕就是婚姻专家、心理医生或社会学者，也未必会有什么准确的答案。

　　“怎么说呢，我认为女人的幸福，绝不仅仅是读完大学在好的工作场所找个好丈夫，然后成为一个好太太和好妈妈……女人的幸福应该以自身为立足点，从独立的思想和自己的事业中获得支撑，才不会像海市蜃楼一样虚无飘渺……所以，千万别小看了自己的学业，将来一定会对你们的人生有所帮助。”

　　千叶夏树说到这里，沉默了片刻，“当然，遇到了好男生也应该及时捉住，错过了就没有了。只是，最好不要顾此失彼，得不偿失。话虽这么说，不过，真正做起来却很难，你们慢慢就知道了。”

　　“大姨，我可不这么想，如果我遇到了一个好男人，我会愿意为他丢掉其他。当然，”山田樱子又看了千叶一眼，“这也可能是因为我从小学习就不好，所以，实在没有兴趣做事业有成的职业女性的缘故。我就想做一个一辈子都美丽的女人，为某个人美丽，只要他不嫌我没头脑，我愿意和他结婚，为他生孩子，和他过一辈子。”

　　千叶夏树看着她：“你和你妈妈以前的想法一模一样。”
　　“所以才说，有其母必有其女……其实，大姨和树也一样，都是那种会令同性痛恨，令异性痛苦的女人。”
　　“是吗？是你妈说的？”千叶夏树笑着问。

　　千叶依然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仍然有遗憾，但她也有自己的想法：“如果我真的喜欢上一个人，可能也会为了他而改变，不过，我还是想要有自己的生活和事业。如果他不能接受，那么，或许是他不适合我或者他不够爱我。所以，我不会把自己的幸福押在某个男人身上。”

　　千叶夏树和山田樱子看着她，她们都以为她说的是上原阳一，事实上，千叶这时想到的却是多田信。
　　“我是个普通的女生，对自己的人生要求不高，我不想和自己喜欢的男生平起平坐，当然，这也可能是他们不会喜欢我的原因之一。可是，未必我就不能给他们幸福了。而树，我敢说，你却未必真的能给喜欢你的人幸福。”山田樱子说。

　　“小樱，你的想法也没有错。总之，人各有各的活法，只要自己觉得幸福就行了。”
　　“说不定傻人会有傻福。我妈也说过，年轻时，她什么都比不上大姨你，可是，现在也照样觉得自己很幸福。”山田樱子说。

　　“说得也是，幸福是每个人自己的感觉，是自己的命运，别人根本没有权利说什么……不过，小樱，你总要让自己喜欢的人看到你的长处才行。”
　　山田樱子看着千叶：“他眼里只有树，怎么会看得到我的优点呢？”

　　千叶觉得自己今天真是疲惫不堪，当下说：“妈，樱子，我今天很累，讨论到此为止吧。”
　　山田樱子站起身来：“我也该走了。”
　　“我送你出去。小樱，路上要小心，回到家打个电话过来，知道吗？”千叶夏树说。
　　山田樱子点了点头，俩人走到门口，突然听到千叶说：“樱子，如果你抱着这种想法，我不认为上原会喜欢你。”

　　山田樱子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我现在为之前说的一些话道歉。其实，”她自嘲地笑了笑，“我很嫉妒像树这样的女生。通常，多数我所喜欢的男生所喜欢的女生都不屑看我一眼，只有树因为是我的表姐，我才有机会骂几句泄愤……我现在觉得舒服多了。树，你不会明白我这种心情的。”

　　千叶看着她，虽然她不是个记仇的人，何况对方还是自己唯一的表妹，不过，她还是忍不住想，说出的话就像是覆水难收，伤害已经形成，道歉又有什么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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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叶闭着眼睛仰躺在床上休息，迷迷糊糊中，突然听到有人敲门，接着，门外传来了母亲的声音：“阿树，是我。”
　　她坐起身来：“妈，进来吧。“

　　千叶夏树走进来，坐到她对面的椅子上：“妈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不过，妈还是很想知道，阿树，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呢？”
　　“怎么想？我没怎么想。”

　　“阿树，你刚才说也喜欢上原，是真的吗？”
　　千叶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上原各个方面都很突出，而且个性又好，我不可能没有好感。不过，我不会像樱子一样，把男生看成是自己世界的全部。”

　　“把男生看成是自己世界的陌路人也不好。其实，小樱说得没错，阿树，你和年轻时的我很像。妈妈读高中时学习也很好，在学校里很受欢迎，不过，那时的我根本就没把男生放在眼里，只是一概拒绝，因此错过了某个人……后来上了大学，接着步入社会，遇到了你爸爸，再后来，我们结了婚生下了你，我辞去了工作……虽然现在也很好，不过，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妈妈不希望你将来也有这样的遗憾。”
　　千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千叶夏树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又停住了脚步：“阿树，以妈妈的眼光来看，上原是个很好的男生。不过，我有一种直觉，觉得他并不是个很容易把握的男生，他也许比他的外表表现出来的要复杂得多。喜欢这样的男生也许会很辛苦。他可能会很喜欢你，甚至可能会永远不变心；但要离开你时，也可能会和喜欢上你一样干脆……也许优秀的男生都很难把握，他们自己很强，又多多少少都有点大男子主义思想，所以，不喜欢你超过他，也不喜欢你太落后……唉，身为女人，一辈子真是辛苦。”

　　“那么，我干脆都不要好了。一个人过一辈子也不错。”
　　“傻孩子……那是行不通的。”千叶夏树苦笑了一下，开门走了出去。

　　虽然千叶夏树和山田樱子和她说的都是上原阳一，可千叶满脑子想的却是多田信。
　　后来她想，那个时候，她怎么会这样？心里，眼中，除了多田信别无其他，于是，一路走来，一路错过。尤其是上原阳一，山田樱子说得没错，她好像除了伤他的心，并没有给过他别的什么，这是何等可悲的一件事。

　　而多田信对她来说，她对多田信来说，又算是什么呢？
　　他们不过是彼此失败的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