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碎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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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熊烈焰，在泛着涟漪的水面吞噬着，然后一点一点的变小，最终消失了踪迹。
那个怪物死了。
没有欢呼声，所有在场的麻仓家的天才们全都不约而同的保持了静默。
他们胜利了，却并没有胜利。
这衡量，是施舍。
“我会回来的……”
那个声音敲击着他们已经脆弱到极致的神经。
那个怪物……还会回来……还会……回来！！
深入到灵魂的震撼，阻止了他们对于胜利的任何喜悦，取而代之的是恐惧。
那样强大的力量……
“轰——轰轰——轰——”
本就已经足够巨大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时刻突兀的响起，仿佛山崩地裂，世界毁灭——
院子的中心，是那片湖，和那座小山，水流源源不断地在两者之间循环，构成那种令人惊叹的景观，正在土崩瓦解。
明显比原来的院子要大出许多的空间，正在崩塌！
窸窸窣窣的，有什么东西正在毁灭，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在剥落。
呆了人群开始四散逃窜，向着那唯一的出口，像是老鼠一般，争先恐后，互不相让，那神色，哪里还见所谓【正义使者】的样子？道貌岸然，不过如此。
结界外，无数双泛着红光的眼睛正在注视着这里。
百鬼讽刺的看着那些人类，只是看着。
队伍的最前头，妖车之中，男人扯起了不屑的笑容。
他看着，这出惨剧，这出喜剧。
这样就完结了，母亲大人布下的棋局。
从今开始，吾就是人类和百鬼，唯一的真正的主人。
他或许应该大笑，以庆祝自己的野望自此实现。可是竟然笑不出来，心里好像有哪里别着什么，就像上了发条的钟表，在某一个不起眼的齿轮那里，卡着一个小小的，几不可查的异物。
不畅快……不畅快啊！
明明不会再有任何可以动摇他地位的人了——等等啊……不是这样啊，还有母亲……呢。
原来如此。
还有母亲。
还有他亲爱的母亲大人。
还有那自古以来就是京都百妖之主的——大妖怪，羽衣狐。
男人把头摆放在自己的双手交叠之处，黑色的眸子看不见任何的情绪。
混乱终于结束。
空间已经完全塌陷。
麻仓叶王为自己构建起的与世隔绝的独立世界终于彻底湮没。
荒芜的庭院中间，横七竖八的挺着成百具尸体——有的是被叶王亲自杀死的，有的是因空间塌陷而死，而剩下的，竟然也有被同伴踩踏而死的人。
麻仓家……
你们可知，就在刚刚，你们亲自以毁灭自己三分之二的实力为代价，换取了自己家族唯一有可能出人头地的机会的毁灭。
不知又会有多少政客悄悄地偷笑呢？
麻仓，再也构不成威胁了。
男人用自己的灵力将百鬼全部隐藏起来。
他离开车子，来到了空气的中间——那是维持法阵的中心。
现在法阵没了，残存的灵力以碎片的形式，在有限的空间里四散，以此处为中心，弥漫着。
“不能浪费了，我的老朋友，可是耗费了不少的心血与灵力，才做好的这个空间结界。”
他从怀中拿出一个赤红色的玉佩，上面还穿着几颗花色的小石头——那是上次有人出使邻邦，带回来的灵物。
赤红色的血玉发出柔和的光芒，像是代替了原本的核心一般，碎片向此聚集，最终全部化为了血玉的一部分。最后将自己的灵力注入花色的石头，这样就筑构成了封印。
老友，这份灵力，我就帮你保存了。
什么时候，需要的话，向我讨要吧。
——如果，那时我们不是刀剑相向。
时间回到现在。
明明并没有过去多久，只是三天而已。
麻仓叶王的莫名【失踪】，已经引起了任何人都无法想象的巨大波澜。朝堂也好，民间也好，都乱作一团。各种各样的猜测风生水起，流言蜚语也在几天之内横扫了民间。
但是当事人，麻仓家族却闭口不言。麻仓叶王最好的友人，也对此不置一词。
日落日升，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晴明第三次在叶王离开后来到这个寸草不生小院。
并不知道为何来此，或许只是想要悼念，又或许是想要寻找些什么。
不像前两次的只是驻足良久，然后转身离开，今天的晴明一进小院便感到有什么不同——那股细微的阴煞之气并闯入了男子的感知范围之内。这并不是简单的，平常厉鬼所带有的阴煞之气，纯郁得多，不是混杂的残次品，而是纯粹的——姑且称为精品。
来自地狱，纯粹的……
晴明加紧了脚步，目的地是那个应当已经荒芜了的小院。
气息果然越来越浓郁。
推开最后那扇阻隔视线的木门，出现在大阴阳师安倍晴明眼前的是，蜷成一团的，正在抽泣的，身上缭绕着阴煞之气的【某个家伙】。
那女孩，他认识。
麻仓爱，那个被他的挚友珍视着的女孩。
那个被一向厌恶人类的大阴阳师麻仓叶王认为妹妹的人类。
那个，特殊的存在。
晴明的拳头在宽大的衣袖下握紧，夹杂着因匆匆赶来而出的汗水。
她，已经不能称为女孩，呵，连女鬼都算不上了呢。那么这么叫好了——
“小姑娘，——这里……可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啊。”
在他的视线中，那女孩惊慌的回头，梨花带雨。
“你是……”
女孩的声音还是颤抖着，刚刚哭过的痕迹无法掩饰。
“我是麻仓叶王的朋——不，我叫做，安倍晴明。”
【麻仓叶王和安倍晴明，可是很有名的。】
【安倍晴明是麻仓叶王的朋友。】
【麻仓叶王大人，是很伟大的阴阳师，安倍晴明大人也是，两位大人都很受臣民的尊敬。】
“安倍……晴明？”女孩下意识的重复，“你是……叶王大人的挚友？”
“可以这么说。”
其实他的语气并不坚定，却让眼前娇小的少女打消了疑虑。
“叶王大人……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些事情。”
或许，那时他是想要回避的。
“请您……务必要告诉我。”
爱的声音柔弱却坚定。
“……”
他想回避，但是避无可避。
将手放进胸前的衣襟内，摸索着，碰到了一个硬物，微凉的触感传来。
像是下定了决心，男子将那块赤红的宝玉制成的玉佩拿出。
“想要知道，就自己看吧。”男子对着女孩说，“叶王他创造的这个空间结界，最后的碎片都在这里。”
女孩伸出两只手。
玉佩被晴明放进女孩捧着的手。
“如果你有本事与叶王在里面的灵力取得沟通的话，就自己打开吧，然后自己去看看，你想要知道的事情。”
他看见女孩将玉佩碰到自己的心口。
“谢谢您，晴明大人。”
女孩从地上起来，向他鞠躬。
“就在这里开始吧……”这鞠躬，他似乎是不应当受得起的，“我会离开，但是会设下结界。范围只有这个小院，你出去时，就会消失的结界。”
“谢……”
“不用谢我。”
说着，他转身离开。
“还有，你身上的阴气太重了，有点力量的阴阳师很容易察觉，不论之后打算做什么，都给我好好的掂量掂量，自己的能力与后果。”
快步离开时，他听到女孩的声音。
“谢谢您……”
我是你最不该投之以感谢的人之一。
“太阴。”晴明轻声的呼唤。
在他的身边出现了一个微型的旋风，白色的旋风中间，凭空出现了一个女孩，长长的头发，金色的，被扎成两束，随着气流在一旁飘舞。
“生么事，晴明？”
“去一趟出云，帮我给麻仓及……麻仓家现任家主带个话，”晴明踏进自己的宅子，“就说，你有重要的客人要来了。”
“只是这一句话么。”
“嗯。现在就出发吧……尽快。”
轻轻地点一点头，女孩鞠躬，算是应了主人的命令，然后在晴明的首肯下消失无踪。
这种感觉是什么，在叶王死了之后就有了，再见到麻仓爱那个小姑娘后，越发扩大了。
——反正……不论是什么，一定不会是愧疚，一定不会是后悔。
这是为了他的霸业，为了他的野望。
所以一定不会是。
他立在门边，长长地叹了口气。。
很久以前，某个赤色长发的少年在自己家喝酒。小聚之后是离别。望着那位少年离开时的背影，那时的他，竟不觉喃喃出声。
【叶王，你远没有你所想象的那样，风轻云淡，”白衣的少年迎着微冷的黄昏之风，“而我，却比你所想象的更加……】
“看吧，我说过的，我跟你想的不一样，一点都不。”
他的嘴角牵动起一个淡淡的弧度，没有微笑，只有苍白，又或许是无奈，无论怎样，最终都还是融化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了。
他的百鬼，还在等着他。
他的母亲也还在那里。
东京和其他地方的势力还要整顿。
他是王。
永远是王。
所以绝不会为了区区一个朋友而悲伤。
王是孤独的，正因他永远是王，所以他将永远孤独。
名为晴明的【人类】，永远也不会知道，他对于羽衣狐计划的袖手旁观，不仅毁了自己的挚友，同时，也将为鵺与其母亲之间，划下一道沟壑。。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碎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