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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三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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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麟的脾性和他爸爸很像,卫父为人八面玲珑,做事很雷厉风行,而且相当强势,卫麟继承了这样的性格,无怪乎从小就活得很世故,该硬气的时候硬气,该圆滑的时候圆滑,该无赖的时候无赖,但郑笙从没见过他有生气摔东西的时候,惊讶之下,还以为是钱宁出了什么事情,也跟着着急起来,可打电话去卫家,卫父撂下一句“没有这样的儿子”就气呼呼地挂了电话,再打去几个他平常混得好的铁哥们那里,都说没见这人,最后郑笙差点都要亲自去钱宁家开的发廊找人,如果不是她在大街上看见了钱宁屁事没有地在那买衣服的话。
既然钱宁没事,那卫麟离开时怎么那么激动。
直到三天以后,郑笙才解开这个谜团。
那天还是卫麟主动联系的她,说自己衣服脏了没换的,让郑笙带几件干净的衣服给他,说完他报了一个地址。
郑笙又好气又好笑,自己一个女孩子上哪去给他弄衣服,想了半天,她只好找到宋毅成,宋毅成知道缘由后没说什么,拿了两件自己的衣裤,陪郑笙一起到了卫麟给出的地方,是一家破旧的旅馆。
问清房号,上了楼,敲开门,卫麟只在腰间围了一条浴巾,浑身水珠,好像正在洗澡。
“哟,冰块脸也来啦。”他捋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指着房间里的两张凳子说:“你们随便坐,我洗完就出来。”说完接住宋毅成递给他的衣服,又赤着脚三两步跑回浴室。
郑笙扫了一眼房间内的陈设,这种小旅馆的房间绝对称不上干净,空气被混杂在一起的体味,香水味,酒精味,烟草味填满,卫麟之前穿的那身衣服就胡乱扔在床上,上边隐约能看见星点的油斑,还有些来历不明的污渍,另一边的写字台上,空酒瓶和外卖餐盒堆在一起摞了好几层。
过了十分钟,卫麟终于洗好出来了,他身形和宋毅成相仿,那几件衣服穿着刚好合身,不过他当然不会像宋毅成那么规矩,好好的一件白衬衫,袖口非要挽到手肘以上,超过一半的扣子也索性敞开,露出微微隆起的胸腹肌。
郑笙指着床上的衣服问他:“你的衣服怎么弄得这么脏。”
“车坏了,身上的钱不够送修理厂,我本来打算自己弄,不过技术差了一点,车没修好,反倒赔进去一身衣服。”他嘿嘿笑了两声,不知从哪摸出一根烟,对宋毅成丢出一个是否介意的眼神,宋毅成没表示,郑笙倒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只好乖乖的走到窗户边,才点燃吸了一口。
“你这几天都呆在这里吗,为什么不回家?”郑笙继续问。
“我就算回去老头子也不会给我好脸色,就不在他跟前招人嫌了,先在外边把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完了再说。”卫麟狠狠吸了两口,将还剩一半的香烟在窗台上摁灭,扔下楼去,抓了抓头发道:“行了,今天麻烦你们了,我还有事要办,那啥,冰块脸这衣服先借我穿两天,改明儿我还新的给你。”
他对着门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可惜,屋子里的两个人都没买他的账。
“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总该跟我说说吧。”郑笙定定望着他:“那天在我家发了一阵疯,现在想这么容易就糊弄过去吗,你当我第一天认识你?”
卫麟脸色一僵:“挺丢脸的事情,你还是别问了。”
“你要么在这里告诉我,要么我去找卫伯伯让他来问,反正我猜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你别好了伤疤忘了疼。”不得不说,郑笙相当会拿捏卫麟的痛处,每次不管说什么,只要提到“卫伯伯”三个字,卫麟脸上的表情就会立刻僵掉,然后再没有抵赖的心思。
这回却不同了,卫麟脸上现出犹豫的神色,嘴角抿起又松开,还是一言不发。
“不说拉倒,宋木头,我们走。”郑笙站起来,赌气般地朝门口走去,宋毅成没起身,他是对卫麟说:“我们也想帮你,如果真有什么事的话,大家凑在一起想办法也比一个人扛着强。”
卫麟的表情变得更复杂了,他看向宋毅成,目光闪烁,郑笙也在门口停住脚步,等着卫麟答复,过了半晌,他终于半叹口气,狠狠地抓了一把头发:“我其实真不想说啊,这事说出来实在太丢脸了。”然后他把脸对着郑笙:“前些天我不是在你家接了个电话嘛。”
那个电话同郑笙猜测得不差,的确是钱宁打来的,但内容就不是她想的那样了,原本她以为两人在卫家受了卫父雷霆之怒,卫麟还因此带伤,身为女朋友打个电话过来关心慰问合情合理,但钱宁压根就不是来关心慰问的,相反,她是来雪上加霜的,楚楚可怜地告知卫麟,她经此一役,心灵受到了极大的创伤,认为他们俩缘分已尽,不适合凑在一块,不如好聚好散。
不过,卫麟在当下会那样愤怒,又是骂脏话又是摔手机,并不只因为钱宁提了分手这么简单,如果仅仅是因为分手,卫麟就算生气,还不至于失态,真正戳到他怒点的是在钱宁说完“好聚好散”后,钱母又替她接了电话,叽里咕噜说了一堆,大致意思,是她想在卫麟身上实践一下自己女儿的个人价值,通俗了说就是三个字:分手费,并且要价还不低,直言卫麟如果不能让他们娘俩满意,就把事情闹到学校去,让卫麟吃不了兜着走。
卫麟成绩不好,可这不代表他笨,相反的,继承了卫父商业头脑的他在人情世故这块还极其精明,联想到自己遇见钱宁之后的种种花费,立刻意识到那姑娘一开始接近自己就是冲着他的钱来的,不然何以钱母对他们之间的事情如此知根知底,而且卫父刚翻脸就忙不迭地抽身,知道逮大鱼没指望了,最后再在他这条小鱼身上捞一票。
三天前,卫麟怒气冲冲地离开,就是应钱母“邀请”前去谈价钱的,不过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谈崩了,钱母让他回去考虑几天再继续,而约好的时间,就是今天下午。
卫麟恨恨地说:“那个老太婆还真敢开口,我和钱宁在一起两个月都不到,她居然好意思要十万,先不说我能不能弄到这么多钱,钱宁就算去夜总会里坐台两个月也值不了这么多吧。”
“你真的把钱宁……那个了吗?”郑笙小心翼翼地问。
“你问这个。”卫麟搓了搓鼻子,露出些不好意思的表情:“她跟我在一起不是谈朋友吗,那事免不了的,不过她早就不是处女了,我可是第一次,这事论起来吃亏的可是我!”
“呸,你还真敢说。”郑笙摇摇头:“那你还准不准备再去和他们谈。”
“去啊,不能不去,事情是我自己惹出来的,总得我自己去解决。”卫麟抿了抿嘴角,露出坚毅的表情:“我都想好了,那老太婆要是还欲求不满狮子大开口,大不了大家撕破脸皮,他们想把事情闹到学校去,就让他们闹,看闹大了谁更丢脸。”
郑笙担忧地说:“你也别太冲动了,要不,我们陪你一起去吧。”
“别,千万别,你们要是和我一起去了,还不也给卷进去,到时候被那老太婆一并咬住不放不是遭了吗,我成绩不好被他们咬一咬就算了,珠穆朗玛可是要出国的。”说完,他还在宋毅成肩膀上锤了一下:“我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啊冰块脸,听说你那些什么英文考试都考得很不错,以后要真留了洋,别忘了请我们这些老同学吃饭。”
“我也不建议你单独去。”一直没说话的宋毅成却在此时开了口:“我们只是学生,这件事你一个人解决不了,最好的办法还是告诉父母。”
郑笙也附和道:“没错没错,我也赞成宋木头的提议,卫伯伯那么厉害,还怕镇不住那对母女?”
卫麟立刻摆出一副苦瓜脸:“二位你们就饶了我吧,你们是不知道那天我带钱宁回家当着我爸的面撂狠话了,说我们是真心实意的,是真爱,就算他再反对我们也要在一起,结果现在又告诉他,说钱宁和我分手了要敲诈一比分手费,让他去摆平,恐怕不等他动手打人,我自己就得主动地自挂东南枝去。
郑笙与宋毅成面面相觑,不再说话。
“那,你也别真的给他们那么多钱。”郑笙想了一会,才说:“别随便答应他们,不行就拖着,有什么变故也一定要告诉我。”
卫麟点点头:“你放心。”
郑笙也想放心,可她总觉得卫麟这件事做得不靠谱,离开之前,卫麟送他们下楼,自己骑着机车朝另一个方向离开,他的车的确是坏了,发动机传出呼噜噜的声音像里边塞了一口老痰,速度时快时慢,穿过路口的时候,看得郑笙一阵心惊肉跳。
她问宋毅成:“你觉得他自己能摆平吗,真的不用告诉卫伯伯?”
“他说可以,就相信他好了。”宋毅成平静地说:“他自尊心很强,而对有尊严的男人来说,相信是最基本的尊重。”
“切,还‘男人’,你们一个个都不大,讲起话来怎么老气横秋的,走了走了。”她拽过宋毅成的袖子,走了两步,又忽然停下,“宋木头。”她说:“刚才卫麟说了一件事,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宋毅成露出疑惑的目光:“什么事?”
“就是,就是那个呀。”郑笙组织了半天语气,想着怎么把那个意思用得体的场面的语句表述出来:“就是他刚才说的那个,谈朋友,那事免不了那个,你别和他一样胡思乱想,那个,那个还太早了……”
可惜她这一通乱七八糟“那个”个不停,饶是宋毅成再聪明,也没反应过来她口中的“那个”到底值的是哪个,依旧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郑笙见他还不明白,索性直接把卫麟的话重复了出来:“就是两个人在一起谈朋友,免不了的那事!宋木头,咱们还没到那层关系,你可不能,不能胡思乱想……”说到后边,她声音越来越小,自己落了个大红脸,这时她忽然反应过来,这哪里是让宋毅成别胡思乱想,这明明是她自己在自作多情胡思乱想。
偏偏宋毅成这回终于像是听懂了,嘴唇轻启,吐出三个字:“我不会。”就像三块石头接连砸进郑笙心里,似要让她安心,但她又觉得别扭,这么平平淡淡的说不会,好像自己真的半点吸引力都没有。当然这话她不可能说出来,少女对爱情即期待又别扭的特质在郑笙这颗情窦初开的心上展露无疑。她想,宋毅成这样处变不惊的性格也好,正好契合了她的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