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后》萧蔚蓝

10、第十章 深秋雨寒初见君（一）

　　初月自从决定先留在乔家后，就开始着手打听各地有没有什么奇闻异事，希望能找到一些回去的方法，同时也当起了凤娇的伴读。习惯了简体字以及一切现代学习方式的初月，刚开始着实不适应。她学习过书法，但那在现代人眼中不错的楷书到了这里是连五岁小孩的都不如，更别说读书断文了。想不到她一个现代的三好学生到了这里竟成了文盲，凤娇和一些同时上课的孩子并没有笑话她，但她还是暗暗下了决心要发挥现代学生的优秀品德“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这日，乔染石从外归来，路过家中为适龄孩子读书盖的素心斋看到早已过了下学时辰的学堂里，偌大的学堂里只有初月一人坐在桌案前认认真真的写着什么。
　　此时，已经黄昏，艳红的夕阳张扬着自己的美丽，将天空中的云朵染上绯红的色泽，如盛开的红牡丹般瑰丽炫目。
　　初月今天穿了件白色的水烟云纹裙，上面是一件粉红色的对襟小袄，小袄边镶了一圈白色的兔毛，因为年纪尚小头发未挽髻，只是绑了辫子用丝带松松系着。
　　夕阳的余晖落在初月身上，乔染石只觉得一阵怔忡，走到她身边问道：“在写什么？”
　　初月本专注写字，丝毫没有察觉有人靠近，乔染石这么一问把她吓了一跳。
　　“哎呀”叫了一声，拿着毛笔的手一松，掉到了宣纸上，漆黑的墨汁迅速渲开，本快写好的的一张字被晕了大半，算是毁了。
　　扭头就看到乔染石的脸。
　　乔染石有些无措的往向她。
　　初月有点闹的瞪了乔染石一眼，随后别过脸去。
　　乔染石赶紧赔了半天礼，初月才和他说开话。瞧见她因为气恼红着小脸噘着嘴的模样，乔染石心头荡漾，心道：“这丫头，这般模样，可真是招人喜欢。”
　　“都怪你，我写的最好的一张就这么给毁了。”初月这一年来性子在凤娇凝霜凝露的感染下越加活泼，对于乔染石这位兄长般的男子，已经如同当初在父母身边一样能对他撒娇了。
　　乔染石看到案上宣纸一半写满了秀丽的小楷，一半已经被墨染得乌黑看不出上面写了些什么，心里不由发虚。他知道初月这一年来在课业上很努力，没想到竟进步如此之快。乔染石被初月瞪的面有些微红，轻咳一声。
　　“我替你重写一张好了。”
　　初月只是在为自己被他吓了一跳生气，并不是真的要乔染石陪她什么，赶紧道：“表哥，我开玩笑的啦。如果你真想赔罪，就帮我看看字吧。”对于字初月只有些自信的，这一年来她已经可以轻松的翻阅各种古籍，写出一些文章，而这一年的学习中最让她骄傲的就是她的字，虽未让人一看就惊艳，但却西席说她的字已略有小成。
　　乔染石闻言点头，随即认真的翻阅起放在旁边写好的一摞字。粗略的看过一遍后，拿起一张细细品读，正是曹植的《洛神赋》。
　　“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妃。感宋玉对楚王神女之事，遂作斯赋。其辞曰：余从京域，言归东藩。背伊阙，越轘辕，经通谷，陵景山。日既西倾，车殆马烦。尔乃税驾乎蘅皋，秣驷乎芝田，容与乎阳林，流眄乎洛川。于是精移神骇，忽焉思散。俯则末察，仰以殊观，睹一丽人，于岩之畔。乃援御者而告之曰：”尔有觌于彼者乎？彼何人斯？若此之艳也！“御者对曰：”臣闻河洛之神，名曰宓妃。然则君王所见，无乃日乎？其状若何？臣愿闻之。“余告之曰：”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像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于是忽焉纵体，以遨以嬉。左倚采旄，右荫桂旗。壤皓腕于神浒兮，采湍濑之玄芝。余情悦其淑美兮，心振荡而不怡。无良媒以接欢兮，托微波而通辞。愿诚素之先达兮，解玉佩以要之。嗟佳人之信修，羌习礼而明诗。抗琼［王弟］以和予兮，指潜渊而为期。执眷眷之款实兮，惧斯灵之我欺。感交甫之弃言兮，怅犹豫而狐疑。收和颜而静志兮，申礼防以自持。于是洛灵感焉，徙倚彷徨，神光离合，乍阴乍阳。竦轻躯以鹤立，若将飞而未翔。践椒涂之郁烈，步蘅薄而流芳。超长吟以永慕兮，声哀厉而弥长。尔乃众灵杂遢，命俦啸侣，或戏清流，或翔神渚，或采明珠，或拾翠羽。从南湘之二妃，携汉滨之游女。叹匏瓜之无匹兮，咏牵牛之独处。扬轻袿之猗靡兮，翳修袖以延伫。休迅飞凫，飘忽若神，陵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于是屏翳收风，川后静波。冯夷鸣鼓，女娲清歌。腾文鱼以警乘，鸣玉鸾以偕逝。六龙俨其齐首，载云车之容裔，鲸鲵踊而夹毂，水禽翔而为卫。于是越北沚。过南冈，纡素领，回清阳，动朱唇以徐言，陈交接之大纲。恨人神之道殊兮，怨盛年之莫当。抗罗袂以掩涕兮，泪流襟之浪浪。悼良会之永绝兮。哀一逝而异乡。无微情以效爱兮，献江南之明。虽潜处于太阳，长寄心于君王。忽不悟其所舍，怅神宵而蔽光。于是背下陵高，足往神留，遗情想像，顾望怀愁。冀灵体之复形，御轻舟而上溯。浮长川而忘返，思绵绵督。夜耿耿而不寐，沾繁霜而至曙。命仆夫而就驾，吾将归乎东路。揽騑辔以抗策，怅盘桓而不能去。“
　　字迹工整秀丽，笔锋虽还稚嫩，却能看出写者很是用心，还隐隐透着股倔强。
　　乔染石放下宣纸，铺纸，拿起毛笔，饱蘸墨汁，手腕轻提，在纸间从横交错。
　　”你的字秀丽端正，却少了一点骨劲，切记……下笔用力，力在字中，自然而为……方可炉火纯青。“
　　一篇《洛神赋》随着他话音起伏，跃于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