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屋之 莫名》伶

7、神的游戏

　　贵妃榻的女子斜卧着，像是一只刚睡醒的猫，慵懒而高贵，纤纤的十指拨弄着手中琥珀色的珠子，“冰夷，不，还不出来？不出来，我可就要毁了它了。”
　　女子漫不经心的说着，她声音像是玉碎的般的清冷。从暗处走出一名男子，垂手站在那里，背着光看不清他的样子，声音里面透着无奈，悠悠的唤道，“宓儿~”
　　“我说过了，我不是宓儿，我是洛落。”
　　男子不语，洛落也不看他，只是把玩着手中的珠子，低着眉看不出情绪，半响她轻笑出声，略带神经质的笑声回荡在空旷宫殿里显得份外的凄凉，“不愧是冰夷，啊，一颗‘涅磐珠’，一个灵魂傀儡，就能让那人轻易再入轮回。”
　　“宓……洛落，你……”
　　洛落装出思考的样子，“我们的河伯大人竟然真舍得自己的左眼？你现在左眼应该什么都看不见了吧？”
　　冰夷张了张口，想说什么，终究是没有开口。
　　洛落拨弄了一下手中涅磐珠，“这就是当年被后羿射中的左眼吗？天下独一无二的惑瞳，听说里面封印了那个人的所有记忆呢？你连我都骗了呢，谁会想到河伯的左眼就是神界灵珠呢？真是大胆啊，还是说你认定那个家伙是笨蛋连续两次会被同一种方法封印？不过你猜对了，那家伙就是笨蛋！”只要是碰到你冰夷那个曾是三界智者的人就会变成笨蛋。
　　冰夷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握紧了，又慢慢的松开，洛落沉默的一会，而后像是在自言自语般的轻声道，“不对，如果是灵魂傀儡的话他不可能看不出来……难道……”
　　洛落猛抬头望向冰夷，想要在那张脸上寻出什么端异，又瞧瞧手中的涅磐珠，“你，竟然用了分魂术！？哈……哈……”
　　洛落笑着笑着泪水就掉下来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一开始她早已就输了。只是她不甘心啊，她本是世上最尊贵的女子，那个人本来要娶的人是自己，和那个人亲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是自己，就连耗费千年救那人的也是自己。但是只要眼前的这个人一出现，即便只是一半不完整的灵魂，即便那人早已经忘记前尘，即便是空早已转换，还是会一次次离开自己，被那个人所吸引。
　　——宓儿，你爱的不是我啊，你从来没有爱过谁，你选我只是因为我是众多选择中，你最容易接受的一个。
　　颛顼！这个上古记忆里的名字像是刺样的扎着自己的心。颛顼哥哥，你好狠的心，你究竟是在骗宓妃，还是在骗自己？若是不爱，尊贵如她，怎会用父亲八卦玺偷换他和玄嚣的命格；她爱他啊，所以她才把她最爱的世界交给他，但是他竟然不要，为了一个小小的河伯不要，不要她，也不要那个世界。爱极生恨，好吧，既然你不要我，自然是有人要的，所以她找到了后羿；好吧，既然你不要那个世界，那就毁了它，但是当那人跟着那个旧的世界一起消失时，她却害怕起来，发了疯的在时间的废墟里找那人。
　　她花了近千年的时间，找到了在虚无的空间中漂流的颛顼一部分灵魂。但是要如何把这一部分还原成她的颛顼哥哥？她不像母亲一样具有创造的力量，她只有守护的力量；而后来她又把这种力量用于破坏了，所以现在她只会破坏，连原本守护的力量也没有了。那是咒的反噬，原本下在自己身上发誓守护的咒，变成了怨毒的破坏，所以她被咒反噬了，她再也不能成为宓儿了，她是洛落。在她寻找颛顼这段时间内，原本被她遗弃的世界里所幸存下来的人建立了新的秩序和世界，新世界的神因为她的破坏力，而驱逐她。
　　她并没有放在心上，那里已经不是她所熟悉的世界了；她把那缕灵魂藏在新世界的一个地方，那些新神无论如何想不到的地方，为了让颛顼重生，开始在浩渺的宇宙间遨游，终于有一天，有一个意识体回答她了。她能感觉到这是一个多么强大的意识，一个和她的父亲一样强大的创始神，不，甚至比她的父母更强大、混沌。
　　——小女娃，我看你很久了，你很想让他重生吗？
　　混沌而毫无感情的声音这样问。
　　——是的。
　　洛落回答的很干脆。
　　——他重生后，你想做些什么？
　　伏羲曾经是它的兄弟，不确切的说是弟弟，比它要小得多。纵然是作为兄弟，也只是在同一片混沌中诞生而以。伏羲喜欢创造各种各样不同的生命体，甚至后来，他为了容纳这些生命体还特地造了一些星系。最后，伏羲的力量用尽了，消失了。而它比较喜欢观察，它非常喜欢观察伏羲创造的那些生命体。而作为伏羲唯一女儿被创造的宓妃更是它密切观察的对象之一。这个女娃果然没有让它失望，她的经历非常有趣，有趣到让她成为了近几亿年来它第一开口说话的对象。
　　——我……
　　颛顼重生后，她要如何？她曾千万次想过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是此刻她却犹豫了。她爱颛顼，爱到让一个世界陪葬，爱到自我流放。如果重生了，她要他的爱，她要与他天荒地老。但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游历，她开始逐渐了解一些东西，那些本来坚信不疑的东西开始动摇了。一朝一夕，沧海桑田，没有什么是不会消亡的。她想到自己的父母是如何在空气中稀释的，想到他们嘴角的微笑，那是参透永恒，释然的笑。突然间，洛落迷茫了，这几千年来她追寻的究竟是什么。
　　——呵呵，这样把我与你打个赌，若是你赢了，我便许你一个愿望，随便什么，别说重生了，哪怕你要将那小子复制千万个，我都帮你达成，若是输了我便抹掉你这段记忆，当我们从未相遇，如何？
　　那小女娃心中的困惑，它又怎会不知？果然是伏羲的女儿，神识不一般，只是受它波动的影响，竟有点参悟它和伏羲化了近亿年才懂得道理。不过正因为这样，接下来的游戏才有趣。
　　——好……
　　它知道她会答应的，毕竟不论如何对她可是百利而无一害，创世神的一个愿望，什么都可以，有哪个人会放弃？只是它略微惊讶洛落竟然不问问赌约内容就答应了。它抬起眼仔细看那女娃的眼眉，这就是伏羲和女娲的女儿，错不了的。
　　——我许你和他，三世纠缠，千年应一世。当然每一世你和他都不会有任何关于以前的记忆，他可能是任何人，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这三世中，你和他会遇到故人，了却你们种下的因果。三世中，只要你有一世让他爱上你，便是你赢了。
　　它停了停，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再次开口道。
　　——洛落，在你等待转世的时间里，可愿意留在我身边？当然，你可以把他也带来，我会给他一具身体，当然不是完整的，只是零时的。我有个计划，需要你们帮助……
　　洛落愣愣的看着，这个喋喋不休的创始神，它和同是创世神的父亲一点不同；有种感觉困扰着她，她只是陷入了神的一场游戏，无权退出，只能继续。她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带回了颛顼，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她给了他一个新名字——莫名，一同回来的还有一只炎魔，莫名叫他小游……
　　一滴泪掉在玉阶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洛落自那场回忆中收了神，涅磐珠还在她手上散着浅浅的光晕，一身白衣的冰夷还站在那里，轻薄的仿佛马上就要消散在黑暗中。她不再哭了，他们就这样对视着，就像上古时一样，只是那时是开幕，现在已近终局……
　　只是，冰夷你可知道这最后一世，你虽已得先机；我却有后发制人的本事，涅磐珠在我手上，你一半的灵魂也在我手上，你不会总是赢的。
　　冰夷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身体却在黑暗中逐渐的稀释，他只是想在开始前再看看这个女子，她让他心痛，再次回到轮回中前，他想起上古时，那个人说的话……
　　——夷，你知道吗？我常常觉得，我们这些神只是另外一个更强大的神的一场游戏，不能退出，只能继续，可是，夷，我不想这样……
　　颛顼，也许你从来都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