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乱》以下饭上

7、手伸得倒远

　　玄衣少年“啪”的一声跪在地上，将长剑横在自己的脖子上。
　　缓行回身看他，轻柔的笑着，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狐闹不再似刚才面对乱乱时平板着声音，而是隐含悲戚道：“请公子爱惜自己的身体！”狐闹说得，是缓行初见乱乱时自伤右腿之事。
　　缓行笑道：“你叫我爱惜身体，却拿剑横在自己脖子上，又算如何？”
　　狐闹抬眼看他，声音坚定：“自两年前公子从恶人手上救了狐闹的命，狐闹就发誓永生追随公子。狐闹的命是公子救的，公子若要自伤身体，狐闹当身先士卒。”
　　狐族规矩，每一任的护法必要以守护天命之狐为己任。天命之狐是要去人界的，他们也必须先到人界历练，以备日后的守护更有把握。而去人界历练的护法，却是要被封了一身法力，以免破坏正常秩序。两年前，狐闹在人界历练时偶遇强敌，本来他尚能应付，后来许是时间久了，他越发感到吃力，接招更是险象环生。命悬一线时，幸遇缓行出手相助，为救他缓行亦是身受重伤，险些丧命。狐闹自出生以来，所有人都教他如何守护天命之狐，为天命之狐出生入死，从来没有认为他这般拼命。当他从惊诧慌乱中醒来时，缓行已转身走远，他追上前去道谢，缓行只温和的浅笑，答曰：“无妨。”就是这样轻的两个字自面前一行一止间俱是风华的少年口中道出，沉沉烙在他的心底。
　　狐闹从那时起便发誓，他狐闹要一生一世追随缓行。为奴为仆，为刀为剑，甘为君用！
　　缓行只是看着狐闹，眸中幽深如潭。他做事素来不计手段，不惧后果。初见乱乱时，小狐狸正在安眠。他自然清楚这般上前打扰不会给人留下什么好印象，而当他受伤跌倒，那般痛楚之下仍不发一声，不惊扰到小狐狸安睡。在剧烈的反差和刻意营造出的温柔假象下，小狐狸必然印象深刻，且会是极好的印象。为这，他不惜自伤身体。
　　缓行是善于利用的人，他懂得利用一切利弊。受伤，可以利用；笑颜，也可利用。即便是他被乱乱逗得笑得开怀之时，亦是藏了三分诱惑。他清楚那个时候的自己比平日还要明丽几分，既如此，怎能不利用呢？果真，效果极好。
　　许久后缓行微微一笑，狐闹恍然间好似看到一枚柳叶轻轻落在水面上，漾开浅浅的波纹。缓行言道：“我自有分寸，你且起来。”复又问：“人界情况如何？可有大的调动？”
　　狐闹站起身，神色肃穆，言道：“尚无大的变动，一切接在公子意料之中。”突然想到什么，又道：“公子吩咐我查的事已查到。”遂细细道来。
　　缓行听完，暗自思索。是......这样吗。
　　正自沉吟间，忽听一道清越好听的声音传来：“缓行师弟，你的手伸得倒远。”
　　水红色绸衫、袖口领口处各纹了枝素白的莲，一头纯白长发的少年自远处走来，他额间的烟蓝色纹络在日光下显出几分灼灼光华。来人，竟是莲雾蓼蓝！
　　莲雾蓼蓝轻笑着瞟一眼狐闹，这是......狐族的右护法吗？缓行的手，伸得果然很远。
　　缓行荷叶色衣袖轻扬，并无被人撞见的丝毫慌乱，只冲莲雾蓼蓝微笑颔首，言道：“莲雾师兄，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