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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里正 ...

  •   田桑湿着一身回到了自己在浦苗乡的户口所在地。
      是当初她被柳贼夫妻拐到浦苗乡停留两日的据点。
      更是后来拐卖案破后。
      她作为破获拐卖大案的灵魂,县里给她的奖励。
      一幢三室没厅的茅草房。
      室是陋室。
      其中一室还是猪圈。
      天渐渐黑了。
      有些惆怅。
      想起了她的父母。
      至少在现代,她不用整日为生计发愁。
      更不会因为披身女婢的皮就被人随意打耳光。
      甚至丢进水缸险些溺死。
      好在穿到古代的这些日子,她学会了如何用燧石生火。
      废了老大的力气,烧了锅水,洗了个热水澡。
      又给丫头洗。
      一通折腾下来,她已精疲力尽。
      回屋就倒在一榻稻草上睡着了。
      睡到一半,突然醒了。
      是丫头又做噩梦,哭着喊娘。
      她本能的伸手到踏边的墙壁上摸索。
      这才想起,这里是古代,没有电灯。
      好在今夜月明。
      榻边有窗。
      能透进些朦胧的光亮。
      每当这时,安抚好丫头后,田桑都要沉思一会儿。
      皓月临空,她望着月亮,眼神突然变得锋利。
      在心里默默对月起了一个誓。
      没一会儿又温和下来。
      无意中用舌头在牙齿上轮一圈。
      敏感的舌神经准确的刺探到牙上满满一层包浆。
      哈一口气。
      脸直接被熏成一团。
      洗脸、梳头、刷牙这些就不必说了。
      独独令她接受不了的是,古人每日两餐的饮食。
      偏偏时时都在喊饿,她却便秘。
      前日好容易来了感觉。
      到擦屁股的时候,让丫头送纸。
      结果小丫头折了一把竹篾给她。
      细节太多,生活不易。
      她又想到自己那个避世养老、荒野求生的计划。
      而一想到自己即将在古代开启荒野求生大冒险之旅。
      就又兴奋得摩拳擦掌。
      因为上次孙晟主仆在山里搞的毒鱼野炊已经给了她足够的憧憬。
      她脑子里大概想到的是:小溪里叉鱼补充蛋白质,上树摘野果获得维生素,挽树藤飞檐走壁,孙悟空腰间的虎皮裙,马达加斯加里斑马马蒂制造的梦幻沙滩酒吧,又或许偶遇一匹头顶长角的白马,马上有位白衣翩翩俊少年,然后……
      然后她就又睡着了。
      翌日清晨。
      田桑早起蹲在檐下。
      看样子她又满血复活了。
      嘴里叼根野草茎嚼着。
      一半脑子梳理实施避世计划的逻辑链条。
      另一半看丫头和狗在院子里玩。
      忽下起棉雨。
      丫头避雨回屋路过田桑跟前时,跟她说了相处这一个月来的第一句话。
      “饿!”
      说完就进屋爬到榻上傻盯着窗外的雨看,嘴里隐约哼着调。
      “原来你会说话啊!”田桑只扭过头惊诧。
      狗淋了雨,坐到田桑身边。
      绒密的黑毛被雨水凝成了尖。
      一股恶腐的狗骚气飘散出来。
      田桑一脸嫌弃。
      可眼神瞟到自己身上时,就自觉释然了。
      突然看到院外徐徐走来个花须老头。
      他戴个璞头帽,披件棕毛蓑衣,脊背微佝。
      身下挽起裤管,露出半截小腿。
      脚下踩一双粗麻结履,俨然湿透了。
      但未裹半点稀泥。
      老头面容祥和,远远看到田桑就笑着招手。
      田桑记得他。
      是浦苗乡翠竹里的里长,羊远。
      绑架案破那日。
      田桑在这间茅草屋里醒来。
      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
      当时她一阵呆滞。
      脑子里正在复盘穿越事宜。
      羊远以为她被深山坳子里官匪决斗的场面吓傻了。
      还给她出了个数两根手指的智力题。
      见到田桑对答如流后,他才放心。
      而此刻羊远来。
      是邀田桑去她家吃饼的。
      他大概是听说了昨日发生在孙家的事。
      虽然蒙圈,但她正好肚子饿了。
      二人一狗这就跟在羊远身后。
      羊远性情随和。
      一路走,一路教田桑脚不沾泥的秘诀。
      原是雨后泥软。
      但只要踩在路生的杂草上,便可踏泥无痕。
      这招很是受用。
      田桑并没觉得这老头小儿科。
      安静跟着羊远的脚步。
      丫头跟着田桑的。
      狗子很聪明。
      看了半天,也学着跳两步。
      于是三人一狗,走走跳跳,就这么到了羊远家。
      羊远在当里正前,曾在县衙当文吏。
      后来今上为了中央集权,便将州县属吏的任命权收归吏部。
      羊远那一批人这才被下放到各乡里当了村干部。
      所以,羊远的家境比普通百姓要好上许多。
      房体同孙家一样是木屋瓦盖。
      丈高的院墙上还刷了白。
      进了前院,脚下便是满铺的青砖,十分整洁。
      这让田桑想起了她家茅草房内外的泥巴地。
      不禁唏嘘。
      院子右边,有三畦菜地。
      分别种了葵菜和葱、韭。
      院子左边是鸡舍。
      西北角有株高大绿乔。
      树干上满是粗短的锥形大刺。
      眼下刚入花期。
      红橙的花苞团密厚重,娇艳欲滴。
      羊远说那是吉贝树,全身是宝。
      树下有一块近乎平整的大石。
      和孙晟院里那个差不多。
      即当摆设,也做案几用。
      石几上早放了一篮子饼,还有一壶茶水。
      羊远卸下蓑衣,邀田桑落座。
      但正好她的麻鞋湿了边。
      于是利索脱了,双腿盘着。
      好在乡下人,也没那么大的规矩,不必时时正襟危坐。
      丫头就蹲在田桑身边,精股眼盯着石几上的饼。
      羊老微微一笑。
      在那篮饼里挑了最大的一张递给丫头。
      丫头谨慎接过饼,狼吞虎咽起来。
      “给,你也吃!管够!”
      羊老乐呵呵的,看她俩吃饼。
      田桑也不客气,拿起一张。
      分了半块给黑狗,然后自己细嚼起来。
      刚咬第一口,田桑只觉眼前一亮。
      脑子里闪过她生平所知一切对美味的赞美之词。
      却一时张不开嘴。
      “只叹世间珍馐,不知有此一物。你是想说这句吧!”羊老笑笑。
      田桑纠结片刻语法,尽管点头。
      丫头攒劲嚼着,又伸手去抓饼。
      羊老大笑,“此乃麦饼!自家种的麦子,去年秋收时,我亲自割来晒干,打了麦粒,用我家那盘从祖上就传下来的石碾子磨成麦粉,取一瓜勺和以井水,洒几粒粗盐,再放一把韮碎,调成糊状,上炙釜摊煎而成!”
      田桑知道,那就是普通的韭菜煎饼。
      但羊老描述得极有画面感。
      令她毛孔微张,心旷神怡。
      也可能是饿了。
      饿了的人,吃什么都香。
      羊老很高兴田桑喜欢他的饼。
      且肯听他讲他的制饼心得。
      比他的儿孙都捧场。
      “知道最关键的是什么吗?”
      田桑摇头。
      “是油!不能用豕油,也不用茶油、麻油,唯有油菜籽油,方能与麦香完美融合,饼焦香酥嫩,早春嫩韮,温而宜人,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说完,又是一通大笑。
      这一来二去,田桑才知,羊老得知了她的处境,要给她介绍工作。
      田桑一想,孙家,她还是要回去的。
      毕竟孙晟身上有她看重的技能。
      只是现在,她得先填饱肚子。
      若期间有份工作。
      即能填饱肚子,又能赚钱,大善。
      于是羊老就开始写信。
      将她推荐到别家做工。
      不到半天,她回来了。
      去时里正让他孙子领去的。
      摸回来时,狗子带的路。
      理由是她有很严重的风湿。
      被安排当洗衣丫鬟,她会死。
      然后里正写了第二封信……接着第三封。
      就在里正不厌其烦问她究竟想干什么活计的时候。
      一群人打上了门。
      原来是去第一家当洗衣丫鬟的时候。
      她让丫头给狗子穿上要洗的衣裳。
      去河里游一圈过一遍水就当洗好了。
      看狗很欢喜,三人就在河里玩起来。
      衣裳就顺水飘走了。
      第二家是给乡里一个大户人家当书童磨墨。
      她为了提高效率。
      一鼓作气将主人家库存的所有墨条都磨成了墨汁。
      整整三大缸,用了十七条墨。
      最后一家,是去后厨帮工。
      她们偷吃,让黑狗试吃。
      还抢了主人家狗的食物给黑狗吃。
      人家的狗拴着,她的狗却在人家里神出鬼没。
      最后那家人就无缘无故惹上了虱子。
      羊远气蒙了。
      面对那一院子前来讨要说法的人。
      他先是抽抽两下。
      然后左手捂右胸,右手指着田桑,抖着。
      憋口气对她说:“丫头别,怕,你是姚县令亲自安排落户到我浦苗乡的,我还能写信,等我,等……”
      没说完,最后‘鹅’一声直直倒下。
      现场一片混乱。
      大家在羊老的话里听出这个丫头受姚县令庇护的意思。
      又看羊老都被气倒了。
      那年纪,怕是一个不好就得嗝儿屁。
      于是通通跑了。
      田桑还跪在院子里。
      羊老的大儿子抹着泪跑出来。
      后头跟着一大堆子子孙孙,十几张嘴将她骂走了。
      田桑有点蒙。
      因为刚才她好像看到羊远冲她眨眼了。
      可现在这情形。
      她不走,恐有生命之危。
      天色灰白,太阳已经下山了。
      傍晚的风有些凉。
      她走在前面,摘了一把油菜花。
      掐一朵插在头上,哼着小调。
      丫头走中间,仍旧摘朵花学她。
      狗子这两天吃嗨了,胖了不少,屁颠跟在最后。
      隔日天明。
      羊远又来了。
      精神抖擞,丝毫不见昨日病态。
      他又邀田桑去他家吃饼。
      田桑遂大方跟着去。
      红花落了不少在院子里。
      还是树下那石案上。
      羊远出门前,吩咐他的小儿子烙饼煮粥款待田桑。
      因为羊远喜欢乡里一到季就节取之不尽的嫩韮。
      所以他的小儿子就单名一个韮字。
      和嫩韮一样,醇厚温和。
      现下领了田桑回来,饼还温热,米粥的温度也刚刚好。
      一回生二回熟。
      这次不肖招呼,田桑和丫头自顾就坐过去开始吃饼。
      羊远就这么笑笑看着她们,面容和蔼。
      田桑匆匆干完两张饼,嗦了一碗大米粥。
      拿起第三张时,却有些迟疑。
      她看眼羊远,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羊远脸上又扬起笑容。
      他贴近石几,看着田桑,道:“我大半辈子都活在乱世里,有幸活到如今,知道人性什么样!当今世上,能不顾性命去救一个陌生人的人,羊某佩服!更何况救人的还是个少不更事的小女郎!”
      羊老说完,盯着田桑笑了。
      很欣赏,很慈祥。
      田桑听出来是说她救楚云儿那档子事,顿时羞愧尴尬。
      其实她被那柳贼夫妻下了药。
      全程都晕着。
      那夜树林里,官兵发起总攻时。
      她被连人带车踢飞出去。
      刚好就摔倒楚云儿身上。
      这才替她挡了一刀。
      虽然刀只扎进了胳肢窝,但也伤了些皮肉。
      也就那时痛醒了片刻,才知道个大概。
      田桑有些不敢往下想了。
      抓紧时间吃饼。
      吃得有些撑了。
      石几上也已然空盘。
      田桑拂袖擦了油嘴。
      所幸拿出之前从孙晟那里要回来的地图就向羊老请教起来。
      问了些进山、下山的注意事项。
      又问了如何驱赶或躲避野兽云云。
      最后,在羊老家待了整整一个时辰,整装又进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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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有缘的观众你们好,本来说修文一个礼拜,结果急性结膜炎搞了一个月,实在么法,快了,快了,我要回来了! 精彩终会继续,尬笑到岔气……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