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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黄泉一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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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自找的,我有逼迫他给我生孩子吗,当初要这孩子的时候一声招呼都不打,如今还来知会我干什么?”话虽这样说,楼玉珩的视线却是一直没从傅月白肚子上移开,尽管他这会儿他也看不到什么。
傅月白眼眶微红,盖在腹上的手越摁越紧,高全觉得他整个人都在用劲,忙将人扶的更稳些,“陛下,您怎么了?”
傅月白无力松开手,朝楼玉珩走近几步,眼角湿润,“你当真要把话说的这么绝吗?”
“那陛下想要我说什么?,我说的陛下您信吗?”楼玉珩又给自己倒了杯酒,转过头不忍看他憔悴面庞。
傅月白腰胯酸胀的厉害,心绪起伏牵动腹中动静越发不堪忍受,他死死攥着腹底衣料,背上起了几层冷汗。
叶希则瞧出他不对劲,搬了椅子过来,“你坐会儿,站的时间长了腰受不住。”
傅月白朝他摆摆手,这会儿他根本不能坐,刚才那一跤摔的孩子坠势越发明显,骨头被毫不留情的抵开,坐着憋胀感更甚,还不如站着。
傅月白脸上冷汗涔涔,眼眸湿润模糊,说话声音都在颤抖,他好不容易才将人找到,艰难赶赴这一趟,不是为了跟他说气话的,更何况他这会儿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精力与他争吵些没用的,“我求你跟我回去好吗?”
楼玉珩听他如此说心都要碎了,他为何会在这时候被傅月白的暗卫找到,不过是自己太想他了,算着日子这孩子也该要出生了,心里放心不下便就借此机会想要回来陪在他身边。
“就算傅将军在世也不愿看到你今日这般。”傅月白几乎要把腹底的那块衣料揪烂,他知道自己如今还有何身份地位要求他,便只能搬出傅光义来。
“呵......陛下未免管的太宽了些,我如何那是我自己的事。”楼玉珩一阵心寒,转动手中酒杯,嗤笑一声,“更何况这些姑娘要比陛下有趣的多,以前是我不懂,如今食髓知味,便甘愿沉沦。”
傅月白不知腹中疼痛是何时加剧的,孩子在里头囫囵的翻了个身,从腹底炸开的疼痛来势汹汹,他疼的咬紧唇,一时重心不稳就要摔倒。
叶希则与高全一人扶住一边,吓得心头狂跳,“陛下,咱回去吧,在这么下去您受不住的。”
楼玉珩心想若此时傅月白能服个软说需要他,他便立马跟他回去陪他生产。
傅月白深深吸了一口气,怔怔看着楼玉珩,也不回话。
“陛下,你还是回去吧,这种地方不适合你来。”他修长手指扣住酒杯,凝视傅月白一双红透的双眸,咬牙狠心道:“与你纠葛这么些年,我真的累了,你我都没有错,是身份错了,是时机错了,我们都放过彼此吧。”
傅月白看着他半晌,脑中才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何意,原来累的不止他一个人,楼玉珩也终于累了,所以这段关系走到今日便要彻底结束了?即便腹中孩子马上就要出生,楼玉珩连这最后的时刻也不愿意陪在他身边,傅月白无奈一笑,一切当真是他自作自受了。
傅月白一双湿意涟涟的眸子瞧来,终是什么话都未说,他拧眉低头看了眼身前的隆起,闭了闭眼道:“我们走。”
腿刚跨出去一步,肚子便狠狠往下一坠,傅月白粗重喘息着低头痛吟一声,叶希则顺着他的目光,便瞧见水迹在他脚边蜿蜒开来打湿衣摆。
“糟了,破水了!”叶希则大惊。
傅月白似乎终于强撑不住,肩膀打颤就要蜷起身体,他低低呻吟着,难以支撑的抱住肚子往下滑。
楼玉珩浑身一震到底再装不下去,扔了手中酒杯疾步跑来,一把将人揽入怀中,低头看着傅月白痛苦难耐的模样,心神俱碎,“阿月......”
傅月白死死攥住他手,鼻尖滚落晶莹汗珠,一双眼睛泪水朦胧,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哑声道:“.....好疼......我害怕!”
楼玉珩心上狠狠一颤,将人揽的更紧些,之前断骨剜肉他都未叫一声疼,只字未提怕,如今脆弱至此,楼玉珩看出他心里的恐惧,安抚道:“别怕,我陪着你,我带你们回去。”
傅月白抓着他手压到自己腹上,楼玉珩心怦怦直跳,这才惊觉他的肚子大了一圈,跟上回见到的分明是两个样子,孩子在里头的动静大得很,不停顶撞着他的手心,好像要挣破肚皮跑出来。
傅月白额上全是汗,死死咬唇,闭目忍痛,面色青白。
楼玉珩不敢随意动他,过了一会只见傅月白长长吐了口气,紧绷的身体微微松懈下来,睫毛颤抖的睁开眼睛。
他眼底红成一片,水光浮动,刚刚抓着楼玉珩的手松了劲,满手湿热滑腻。
叶希则看他这阵阵痛过去,忙道:“还不赶紧将人抱到马车上,杵在这干什么?”
楼玉珩连忙将人打横抱起,“呃......”傅月白小口急促的吐息,伸手死死抵住后腰。
“是不是又疼了?”楼玉珩连忙询问。
“腰酸......”他整个腰一直到大腿都酸胀无比,被楼玉珩这么一抱,如带锈的锥子凿入腰椎,刺痛酸胀,腰上便吃不住力,跟要断了似的。
楼玉珩听他这么说手往下移了移,护在他腰上。
傅月白头抵在他心口,听的他砰砰的心跳声,“你别紧张啊,呃......是我生又不是你生。”
楼玉珩低眸看了他一眼,心道:“还不如我来生。”
傅月白被小心地放在马车的软榻上,这时阵痛又起,他捂住鼓动的肚子,曲腿蜷缩,抓着软垫艰难御痛。
叶希则手触在他发紧的肚皮上又向下移到腹底微微压了压,眉头细细拧着,复又撩开他袍子,下头羊水还在淅淅沥沥的往外流,叶希则皱眉吩咐道:“拿几个软枕将他下身垫高。”
高全骇的心里发颤,手脚还算利索,立刻照办。
小东西已经下行的很深,这般一垫高下半身,胎势不由的往腹中滑落几分,顶的傅月白一阵难受,他脸色惨白的捂住嘴,努力咽下喉头的翻滚。
路上冰雪打滑,马车不敢行太快,叶希则探他产口,也才开了一指,离正式生产还有些时候,“你这是头胎没那么快的,虽然破水了还得在熬些时候。”
一路上傅月白抓着楼玉珩手腕,疼的直抽气,以为破水就能生了,当听到叶希则说还早,他顿时心凉了半截,闭眼泄愤地轻捶了一记软枕。
“阿月......”楼玉珩心被狠狠揪着,一只手在他僵硬的腰上不住按揉,好让他能舒服些。
傅月白缓过这阵,全身都被汗湿,衣袍湿哒哒的贴在身上难受的很,他一只手仍是握紧楼玉珩的手,那么用力,仿佛怕下一刻楼玉珩又会跑掉。
他泛着痛楚潮湿的眼睛看着楼玉珩,央求道:“你......你别丢下我,我自己不行的......”傅月白将额头抵入楼玉珩手心,低低啜泣起来。
楼玉珩心痛的厉害,将脸凑近,“不会的,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我方才说的都是气话,不作数的。”
这个时候傅月白也不再掩饰痛楚和委屈,“我为何拖着这副身子来找你,你当真不清楚吗,我怕......我怕自己万一没撑住,想着临死前还能再见你一面......呃,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心思......”
他话还未说完,新一轮阵痛又起,傅月白嘴唇煞白,并躺不太住,两条腿耐不住的起落绞蹭。
楼玉珩心如刀绞,鼻子酸胀,提袖拭去他额上汗水,“是我混账,你别瞎想,你和孩子都不会有事的!”
傅月白带着痛苦的吐息落在他掌心,灼的楼玉珩手心发麻,他另一只手移到那圆隆弧度上小心安抚,但似乎无甚作用,小东西两条腿踢个不停,傅月白面色急剧苍白,气息凌乱,楼玉珩慌得赶紧收回手。
傅月白疼的眼睛昏花,弓着背脊打颤,压着他抽回的手盖在腹上,摇头苦笑,低弱道:“没关系......它估计是想你了。”
楼玉珩一愣,眼圈一寸寸红了,吞吐道:“......其实我也想你们。”
“......我不信,惠芳楼的姑娘叫你乐不思蜀,你哪有闲暇功夫想我们。”傅月白阵痛稍缓,强撑讽道。
“都是假的,是为了故意气你,我并未碰过她们。”楼玉珩连忙解释。
傅月白低笑一声:“呵......我都这样了,你还要气我......你......”他话未说完攥握楼玉珩的那只手猛然发力,仰颈痛呼,“呃嗯......”
楼玉珩看他指尖发白,那份力道将他莫大的痛楚传递过来,他转头慌忙喊叶希则:“叶大夫,你......你赶紧过来看看。”
叶希则摸到他陡然收缩发硬的肚皮上,沉声对傅月白道:“宫缩有点凶,你得放松身体,别跟自己较劲,现在还不是用力的时候。”
傅月白忍耐不住这波剧痛,禁不住伏在榻边连连呕吐,全身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挤压肚腹,叫他五脏六腑都被挤压变形了。
叶希则顺了顺他僵硬的背脊,安抚道:“就快了,你再忍忍。”
好不容易挨到了行宫,楼玉珩连忙将人抱到殿里,叶希则吩咐高全去准备生产要用的东西。
殿里燃了炭窒闷高热,傅月白只穿了件里衣,此时也湿哒哒的贴在身上,汗水沿着他眉骨滚落到发鬃,楼玉珩拿着帕子不停给他擦汗。
叶希则探他身下,痛了这么久还未开到三指,他手又移到腹上探查孩子位置,心中一惊,明明之前胎位还算正常,也不知何时孩子在傅月白肚子里囫囵翻了个身,这会儿脸朝外后脑枕着脊椎,难怪他一路上叫着腰疼。
楼玉珩见叶希则直皱眉,心里打鼓,忙问道:“如何,何时能生?”
“我怎么知道!”叶希则气急,他满手都是汗,恶狠狠的瞪了楼玉珩一眼,“都怪你,本来好好的胎位如今一折腾,小东西不配合头卡住了转不过来,还怎么生!”
楼玉珩脸色剧变,看向叶希则,“那现在如何是好,你快想想办法,再这么疼下去他会受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