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掌柜生意经》七寸浮山

38、八宝酿梨

　　听罢，孟玉兰这才回过味来，问：“小闻，咱们每日的小吃不重样么？”

　　闻溪点头，想了想后又摇头道：“只这七日是不重样的。”

　　“为何？”

　　见孟玉兰与陈锦英俱是一脸疑惑，虞柠穿羊肉串的动作不停，笑着与她二人解释道：“因为咱们酒楼前些日子生意不好，小闻便另想出法子，这七日做不同的小吃，凡食客过来结账时可领取一根颜色不同的福签，待到第八日集齐五根福签的食客可免费抽奖，如此便能吸引食客过来。”又提起昨日是第一日，做的特色小吃是狼牙土豆、两人忙得脚不沾地的事。

　　“福签？抽奖？狼牙土豆？”孟玉兰与陈锦英对视一眼，皆是茫然不解，“这些个是何物？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虞柠还欲再耐心解释，闻溪先扑哧一笑，“没听说过就对啦！食客越好奇就越想探究竟，这样咱们酒楼自然能吸引到很多流量。”

　　“……”孟玉兰与陈锦英大眼瞪小眼，仍是一知半解，两人叹口气，看来年纪大了脑子也不好使了，于是继续埋头穿起羊肉串来。

　　食材准备得差不多后，闻溪掀帘朝柜台走去，欲将昨日写好的传单粘贴在门口。结果一抬眼，瞧见酒楼门口站着好些个往里探头探脑的人，见她出来，有人掏出自己昨日领的红色福签：“掌柜的，今日，还有没有这福签？”显然是怕她跑路，特地来提醒她似的。

　　闻溪清脆应道：“有！”接着朝门口走去，一边将纸粘贴在门上，“这是第二日的特色小吃，八方客酒楼欢迎大家！”

　　立即有人凑眼看着纸上念道：“第二日特色小吃，烤羊肉……串？”尾音上扬，带着十二分的疑惑。

　　“怎么又是从来没听说过的小吃？”

　　“咦？今日是橙色福签哩，与昨日的不一样！”

　　“掌柜写的字还是一如既往的教人难以辨认哩。”

　　“……？”
　　这奇怪的关注点险些让闻溪迈进门槛时摔个跟头。她没写过毛笔字，况且原主在丛家本就不受宠，也就更没有机会读书识字。

　　不过片刻功夫，已有人进门来找了张桌子坐下，“掌柜的，我要一份那什么……羊什么串。”面上一副“我倒要看看”的神情。

　　厨房里虞柠已烤好一串，撩开帘子给那人送去。

　　门口好几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上小碟中放着的一根……竹签？竹签上穿着色泽诱人的肉，有人趴在门边嗅了嗅，道了一句“好香”，其余人闻言也跟着一嗅，纷纷点头，继而开始有人也走了进去。

　　因着有了昨日的经验，再加上后厨有孟玉兰和陈锦英帮忙，闻溪遂专心在柜台后负责收钱记账及发放福签，两只小手数起钱来愈发得心应手。

　　烤羊肉串的香味扑鼻，大堂内已吃完的食客连声啧啧，不舍地放下竹签，仍觉得吃不过瘾，朝柜台处唤道：“掌柜的——我再来两串！是不是能多两根福签？”

　　有人附和道：“是啊！掌柜的！这太好吃了，一串根本不够吃哩！我也要再加一串，再领多一根福签！”

　　闻溪正欲开口，已有邻桌的客人说话了：“可不是这么个道理来算的，你二人没听清昨日掌柜的话么？一人每日只能领取一根，仅限一次免费抽奖哩！你今日纵是买个十串八串的，结账时掌柜也只会给你一根福签。”

　　听完，她朝说话之人看去，心底禁不住一喜，嚯，开始有自来水替酒楼解释了！

　　那二人听完，目光转向闻溪，闻溪只得点点头，先谢过方才出言替她说话的人，又再次将规则解释了一遍，末了补道：“大家记得第八日带齐自己收好的五根福签过来，八方客酒楼决计不会食言的。”

　　已有人迫不及待追问：“掌柜的！可否告知中奖了后我们会得到什么？”

　　这可是底牌，闻溪自是不会提前说起，卖了个关子便把话头揭过去了。

　　这一日竟是比昨日的客流量还大，有的客人自称是听别人提起，才“慕名”而来瞧个究竟。

　　闻溪和虞柠晌午匆匆添了口饭，便去了趟肉市，又买了十几斤羊后腿肉回来，早上那会儿几人都没料到今日生意会有这么好。

　　厨房里几人再次马不停蹄地忙碌起来。

　　一直忙到戌正时分，所有羊肉都卖完了，闻溪取下门上粘贴的传单，见还有客人往里走，只好抱歉道：“今日店中的特色小吃已经售完，客官可明日再来。”

　　几人闻言停住步子，面露惋惜，有人问道：“掌柜的，明日又有甚么好吃的？”

　　闻溪听出来几人应是酒楼的老顾客了，也就不再瞒着，说不定明日还能多招揽些生意，于是回道：“明日是——八宝酿梨。”

　　隔日。

　　“八宝……酿梨？”

　　“掌柜又换福签了？这回是黄色的哩。”

　　“昨日晚来一步，没领到福签，不过前日的狼牙土豆很好吃，还有昨日的烤羊肉串很是香嫩，想必这八宝酿梨味道定也不错。”

　　“……”

　　才不过三日，八方客酒楼就留住了很多回头客，也吸引了不少新客。

　　孟玉兰在柜台前笑得心花怒放，朝客人比了比手示意往里走，随便坐。

　　闻溪则在厨房内“指挥”虞柠。今日这道甜品也是她爱吃的，不过这是个细致活儿，她手笨，尝试几次后……毁了一个梨。

　　她特地挑了两袋个头大的雪梨，回忆着自己吃过的八宝酿梨，一边与虞柠描述。虞柠认真听了一遍后，便开始动手。

　　将梨削皮后，自梨梗的顶部处横刀切下，闻溪说这是梨的“帽子”，接着用小勺将中间的梨肉和梨核一并挖出。

　　“水开了。”陈锦英道。

　　闻溪便将刚才挖空的梨放进沸水中烫了烫，捞出后浸冷水备用。

　　接下来要做的便是“梨心馅”。虞柠将蒸好的蜜枣、芡实、糯米、百合和薏仁放进大碗里，添了勺油，并两勺冰糖碎拌匀。将馅儿用勺填进空心的梨中，蒸半个时辰左右即熟，虞柠盛出装盘。

　　另一边，孟玉兰道：“小闻，冰糖汁也熬好了。”

　　“好。阿柠姐，你将糖汁淋上去即可。”

　　“好。”

　　今日的特色小吃是八宝酿梨，口感软糯香甜，软而不烂，来酒楼的食客中女子偏多，甚至有妙龄少女红着脸过来问闻溪，这道小吃是怎么做的。闻溪看她一脸羞涩，猜测说不定是想做给心上人，她沉吟片刻后道：“莫不如这样，我家酒楼过几日会有免费抽奖的机会，你到时若集齐五根福签，我便将你抽奖的机会换成做这道小吃的方子如何？”

　　“真的吗？”少女怯怯问道。

　　“当然。”

　　“好，我会集齐的。”

　　待少女走后，闻溪才后知后觉，自己不知何时已成了个有心思的商家了，毕竟她本可以直接告知那位少女的，不过一道甜品方子，本也不妨事，然而她率先想到的却是“交易”，这可不就是商人本性？

　　意识到这点后，她的心绪开始变得有些复杂起来。商人唯利是图，可她近日好像正在往这条路上走……

　　“小闻？你怎的了？瞧着闷闷不乐的。”

　　“我……”面对虞柠柔和的关切，闻溪话到嘴边转了几个来回，终是咽了回去，摇头说自己无事。

　　是了，眼下还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困境还没有解决，如何谈理想？

　　思及此，她将钱袋揣进怀里，朝虞柠笑道：“阿柠姐，走，趁这会儿得空，咱们去寻谢郎中罢？将诊费交给他。”

　　又将另一个钱袋塞到孟玉兰手中，“庆叔的工钱还没有结清，您得空了便替我交给他罢？若是庆叔这几日不忙，便请他再给咱们酒楼打几套桌椅。”

　　孟玉兰下意识地就要开口推脱，闻溪已先一步出了酒楼门，留下她喃喃嘀咕，嗔道：“这孩子……”

　　今日仍旧是个大好晴天，两人走在街上，虞柠犹豫着开口，“小闻，酒楼才刚有起色，这几日虽有了些营收，可咱还要买食材，万一有别的事急需用钱……”

　　“阿柠姐，无事的，倘若有万一，咱们再想办法便是，总不能老是欠着谢郎中的诊费，他虽则从不曾提及，但我们也不可装作不知，日子久了心里头会越发过意不去的。”

　　虞柠轻嗯了一声，摸了摸她的头，说好。

　　沿街走了一刻钟不到的时间，便看到一家“谢氏医馆”，果然离八方客酒楼只相隔了几个铺子。

　　闻溪咦了一声，“门是关着的？谢郎中莫不是出诊去了？”

　　她这是头一回来，见大门紧闭，便凑近门缝往里瞧了眼，屋内很干净，却不见一个人影。

　　“哎——”
　　背后有人出声，“两位不必瞧了——”

　　闻溪转头看去，见一头挽高髻的妇人抱着一名约莫两岁的小孩，方才正是她开的口。闻溪不解道：“谢郎中是外出看诊了么？”

　　妇人摇头，“看什么诊？我时常路过此处，可没瞧见过什么谢郎中什么徐郎中的，这家十天半月都不见得开过门哩！两位若是看病啊，还是再往前走走，有一家唐氏医馆。”说完，妇人朝北向指了指，旋即抱着小孩走了。

　　不曾开过门？

　　闻溪有些纳闷，谢郎中既开了这家医馆，怎么可能常年闭门、不给病人看诊呢？

　　“难道谢郎中从不坐堂，自己亲自外出看诊？”虞柠恍然道，“谢郎中如此敬业又有大爱精神。”

　　“……”
　　闻溪不置可否。

　　两人只得转身往回走。

　　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嘈杂声，凌乱的脚步声混杂着喝止声。

　　“发生什么事了？”

　　“都让开——”

　　“闲杂人等都退下——”

　　“嗐唷，这人还睁着眼睛哩！这是死不瞑目啊！”

　　死人了？

　　闻溪心头顿时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与虞柠对视一眼，抬脚疾步走过去。

　　一群穿着红黑官服的衙差正在维持秩序，个个冷着脸，严肃地横刀在胸前，阻止越来越多围观的人群靠近。

　　闻溪与虞柠挤进人堆，踮脚朝里一看，面上惊骇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