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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洞中安静到极致,只余下泠泠水声撞击着岸沿。

      少年呼吸轻缓,好久不见其实是对自己说的,毕竟当下的关宜乐压根不会给他任何回应,栗榷毫不在意,他后退几步席地而坐,静静等待她恢复。

      这期间他一条一条地回复秦御的消息。

      周身寒冷退去,关宜乐迟缓地眨了眨眼睛,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境具体是什么她记不太清了,只知道娘亲紧紧拉着她的手,语调轻柔地说着什么。

      她盯着斑驳坑洼的洞顶,滴答滴答的水声让她蓦地回过神来,这里不是她的房间!这是哪儿啊?

      爹娘在哪,关宜乐抓着棺沿坐起身,她的声音带上了哭腔:“爹爹,娘亲。”

      一旁的栗榷听到动静,放下玉牌抬目看去,恰好与泪眼朦胧的小孩四目相对。

      关宜乐的哭声登时扼住,她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一睁眼发现身处陌生地方身边还有一个陌生人这件事,对于一个五岁孩童来说简直是噩梦。

      栗榷站起身,他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温和微笑,刚要过去,那头的人一改刚开始的小声啜泣,她将头埋近双膝,手臂抱紧自己,惊恐大哭。

      少年停住脚步,疑惑地抬手左右看了看,他长得不吓人吧?

      栗榷本就不擅长哄人,见此只好停在原地,孩童哭声吵闹,他也不恼,只当是正常情况。

      于是他便任由关宜乐哭了近半个时辰。

      事实上关宜乐仅哭了一刻钟不到,她没那么多眼泪,只不过不敢有其他动作,她方才没看清对方的脸便将自己的头埋了起来,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动静,不禁心生疑惑。

      她久久维持一个动作,此时坐得腿部发麻,而且,很冷。

      这么长时间,栗榷自然不会在原地杵着,他记得他储物空间里杂物挺多的,果不其然在里面翻出一把黑木椅子,当下便摆在冰棺面前,安静看她哭。

      他托着腮微微歪头,将目光落在关宜乐的发顶,顺着她的墨发,最后停在双侧小巧整齐的螺旋发髻上,那发髻底部各扣着两个细银环,正随主人啜泣的小动作摇晃碰撞,叮叮轻响。

      关宜乐捏紧手中玉佩,这是她此刻唯一熟悉的东西,她吸了吸鼻子,悄悄抬起头查看情况,不看还好,这一看便将自己吓得不轻。

      那人正坐在自己对面,借着夜明珠的光亮,她总算是看清了对方的容貌,少年眉眼柔和,秀气但不女气,落在五岁孩童眼里,只余下好看二字。方才匆匆一瞥过后,关宜乐绞尽脑汁也没想起家中是否有这么一个师兄,瞧见脸后,她便十足确定自己从未见过此人。

      然而孩童的警惕心又能有多强呢,他不过是顶着那张漂亮的面孔,朝自己温和地笑了笑,察觉对方无恶意,她便已将防备卸下一半,搭上对方伸出的手,任由他把自己抱出冰棺。

      平稳落地后,关宜乐仍旧拉着栗榷的衣袖,她仰起肉乎乎的白嫩脸蛋,由于刚刚哭过,眼睛水汪汪的,看起来好不可怜,她问:“哥哥,你看见我爹娘了吗?”

      人总容易对弱小又可爱的生物产生恻隐之心,在栗榷看来,她现在就和离巢的雏鸟差不多,分明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第一件事依旧是寻找自己的父母。

      关宜乐身量似乎比同龄孩子要小一些,站在栗榷身边也就到他腰部的高度,被她满怀期待地看着,栗榷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毛绒绒的脑瓜,语气温柔:“我们先出去好吗?我等会再告诉你。”

      栗榷还未想好如何同她说外面那些事,只好含糊过去,关宜乐懵懵懂懂,只乖巧点头。

      他其实和玉灵差不多,这一路上都怀着事不关己的漠然心态,只是这份漠然,在直面正主后消失无踪,他们可以不在乎关氏子弟的生死,可这个孩子呢,她甚至已经不是全然无知的年纪,事实远比她想象的残忍,栗榷已经做好关宜乐知道真相后大哭一场的准备了。

      栗榷视线落在女孩手中握着的玉佩上,笑容顿时变得勉强起来,玉灵倒好,将这么一件难搞的事推给自己,美滋滋睡觉去了。

      当下要紧事是先离开这里,栗榷瞥了眼冰冷的池水,他必不会再走一次那弯绕的鬼路。

      洞中不辨方向,栗榷走了一圈,他想破开石壁,可若是劈错了位置,把石洞弄塌了就不好了。

      关宜乐捧着夜明珠站在原地,目光好奇地追随着栗榷的身影,过了一会儿,她迈着小短腿屁颠屁颠跑了过去,似乎才对这里感到好奇,她跟在栗榷身后摸了摸冰凉的石壁,“大哥哥,这是哪啊?”

      “不知道。”非要说的话,这里也可以是关氏。

      确认位置后,栗榷给关宜乐留下一个灵力护罩,便开始着手开道。栗榷用剑绘了一个无形的阵法,注满灵力后将剑一挥,石壁上顷刻破开一个一人高的口子,外界的光亮倾泻而入。

      意外的很简单呢,栗榷微微惊讶,收剑入鞘。

      关宜乐站在一旁,她目不转睛,眼里满是惊奇,只见大哥哥乱画一通后,墙上就开了一个大洞,她惊叹地哇一声,若非手中拿着东西,她还能为栗榷鼓个掌。

      玉灵若是在场,只会吵吵嚷嚷地说他鲁莽,坚决不信他能开路,它总认为栗榷行事简单粗暴,栗榷压根不在乎它的想法,现在倒是回头看了眼女孩,她眨巴着眼,面上是不加掩饰的钦佩。

      栗榷嘴角微扬,他朝关宜乐伸出手,“来,我们出去了。”

      石壁这般容易打通,看来这石洞也未必坚固,谁知道它会不会突然坍塌,还是早些离开为妙。

      洞内寒凉,外界却是酷热天气,关宜乐一下子没适应温度的转变,打了一个喷嚏,面颊发烫染上薄红,接着又连续打了两个喷嚏。

      栗榷倒是没受什么影响,见关宜乐状态不对,便俯下身,微凉的手背贴上她额头,轻声问道:“怎么了,不舒服?”

      他语调温柔,恐怕连自己都没发现他对温柔大哥哥这个身份适应得这般自然,在听到她说头晕后,从储物空间找了些灵气不算重的丹药喂给她。

      栗榷习惯在空间里备好一些常用的丹药,譬如给宜乐吃的玉露丹,味微甜,入口清凉,适用于小病症,凡人亦可食,可强身健体,何况宜乐已开灵脉算不得凡人,多吃有益。于是栗榷又塞了两颗给她。

      栗榷带着她到阴凉的地方休息等她恢复。

      关宜乐嚼着糖丸般的丹药,百无聊赖间转头将四周看了看,忽然发觉这里十分眼熟,她眨眨眼,恍然想起娘亲曾带她来过几次,来找爹爹的。虽然不知为何自己会在这里醒来,但知到自己仍在熟悉的地方,她很快便安下心。

      “宜乐知道这里?”

      见女孩点头,栗榷有些意外,不过也对,这里毕竟是关氏后山。

      关宜乐想了想,稚声稚气地描述:“爹爹有时不回来吃饭,娘亲等不到他就来这里找爹爹。我就会跟娘亲一起来。”

      他还想再问什么,腰间传讯玉符亮起来,是秦御在找他,只好作罢。

      他又伸手探向关宜乐额头,温度降下了些,脸颊还有点红,于是干脆俯身抱起她,就要沿着来时的树林走去。

      猝不及防双脚离地,关宜乐赶忙扶住栗榷的肩膀,她还有些晕,便心安理得地将脑袋搭在栗榷颈窝,嗓音软糯地道谢。

      关宜乐侧着头,以便发上银环不会妨碍地刮到栗榷的皮肤,眼见两人就要踏入树林,关宜乐直起身,她个子小,起身也不会遮挡栗榷的视线。

      她拍了拍栗榷的肩膀,小手一转指向某个方向,奇怪道:“哥哥,我们为什么不走那边的路?”她和娘亲都是从那里来的。

      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的确有一条小石板路,只不过被过高的杂草覆盖了大半,而他只记得来时的树林,便先入为主地认为这里无路,才没注意到它。

      原来是有路的,许是玉灵追着本体的气息,找了一条直行但不通畅的“捷径”,果然是废物。

      小道上虽有杂草,走起来也便捷许多,关宜乐看着一路的郁葱草色,更疑惑了,在关宜乐的印象里,娘亲前几日才带她来过,那时道上并无杂草,她趴在栗榷肩头,十分郁闷地嘀咕出声:“怎么草长得那么快,明明前几天还没有。”

      栗榷垂眸看路,闻言脚步微顿,护在她背后的手臂收紧了些,她的记忆和时间对不上号,显然宜乐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或者说,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试图从一个孩子口中找到原因这个想法本就匪夷所思,目前能猜到的就是的确是她父母把她留在此地的,所以究竟为什么呢?

      “宜乐,你记忆中的昨日最后在做什么?”

      这话问的拗口,关宜乐试图理解,“我昨天......”

      天色尚早,许秋月来到宜乐屋中,她掀开窗幔,伸手去抱她,声音轻柔地唤着:“宜乐,该起了,不是答应娘亲了吗?”

      没睡饱的孩童软倒在娘亲怀中,嗓音软糯糯地撒着娇:“娘亲,我好困。”她眯着眼,也瞧见了窗外的夜色,什么事不能天亮了再说呢?

      于是她便这么困倦地歪着脑袋,迷迷糊糊地任由娘亲换好了衣裳,再被抱到梳妆台前,娘亲开始给她梳头。

      若是关宜乐当时清醒些,定能看到母亲眼中的悲伤,许秋月动作轻柔地为她梳好发髻,而后从袖中取出四个银环,代替往常宜乐戴的绒花发饰,扣在发髻上。

      这些银环实际上是护身法器,许秋月对剑一窍不通,武力值几乎为零,在炼器方面却颇有造诣,自女儿出生起她每年都会给她做一些专属灵器,以护身为主,这银环还未来得及取名,原本是宜乐六岁的生辰礼,现在只能提前给她。

      银环碰撞轻响,关宜乐抬手揉了揉眼睛,“娘亲,我们去哪,爹爹呢?”

      许秋月不着痕迹地擦去眼中泪水,俯身抱起女儿,轻吻她肉乎乎的脸蛋,而后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宜乐困的话便睡吧,睡一觉起来便好了,我们现在去找爹爹。”

      宜乐搂着娘亲脖子,同样在娘亲脸上亲了一口,这才乖乖靠着娘亲睡去。

      踏着晨曦前的昏暗天色,许秋月走的缓慢,似乎与女儿待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弥足珍贵,她只是遗憾,自己没机会看着宜乐长大。

      女孩举起小手,水蓝色衣袖映入两人眼帘,宜乐简而精地概括自己的记忆:“娘亲很早地叫我起床,给我换了一身新衣服,然后给我梳头,说要带我去找爹爹,后来我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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