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请睁眼》朱不厌

22、现实

　　“阿玉！你以为，捆起来我就跑不了了吗？”

　　光明街附近的礼拜堂休息室里，“雷曼”对解慎怒目而视。

　　解慎坐在他面前，身边是不停用触手缠绕他腰身、手臂、以及脖子等处，试图吸引他注意力的阿莱。

　　他视线瞥过因刑具而持续处在战斗状态中的“雷曼”，并不同他说话，而是看向角落里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韩玄二人。

　　“【女神裙摆】，是怎么被撕裂的？”

　　他手中拿出两截纯白的软纱，虽然在污水中浸泡过，仍银光不减、崭新如初。

　　红颜轻哼了一声，抬起好不容易能睁开的眼睛幽幽看向解慎：“想修复它啊？你把我放了，我们合作，圣女遗物归你。”

　　解慎只淡淡扫了她一眼，看向韩玄：“你来告诉我，【女神裙摆】是怎样被撕裂的，我可以考虑和你合作。”

　　“喂！韩玄可是个两面三刀的家伙，你和他合作，只怕到时候被骗得裤子都不剩！”红颜不满地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韩玄这才抬头。

　　没了眼镜，他那双狭长的眼睛显得格外锋利与别有深意，声音沙哑道：“好啊。为表诚意，你先把我放了。”

　　阿莱的藤蔓捆在三人身上，源源不断的邪恶之力侵蚀着他们的身体，令他们浑身无力，无法取出遗物或是使用秘法。

　　解慎挑眉：“你这也太直接了，这样吧，你先告诉我，苏念安在哪里？”

　　韩玄定定看他良久，嗤笑一声，无趣地撇过头去，不说话了。

　　红颜却是兴致勃勃：“和我合作！我可以告诉你我男朋友在哪里！”

　　“……不感兴趣。”解慎瞬间冷漠。

　　红颜：……

　　解慎当然知道，对于红颜来说，那个连启示室都没资格和她一起进去的男朋友只是一个玩物而已，他才不会拿他当人质。

　　但苏念安就不一样了。

　　红颜曾披露过，苏念安的一双眼睛是韩玄亲手弄瞎的，但对方至今还跟在韩玄身边，而韩玄也毫不避讳地将她带进了遗物所在的启示室，这说明两人关系匪浅。

　　解慎只是想坑二人，又不是真的想合作，当然要捏一个有用的人在手里。

　　他再度看了眼三人，确认他们虽然被关，但一点妥协的意思都没有，不打算继续浪费时间。站起身来，对外面的人道：“进来吧，光明之神在上，这几个害得教堂爆炸的叛神者，请务必不要放过。”

　　李山、韩玄、红颜：……

　　你一个连信徒都不是的人，装什么信仰光明呢？

　　解慎可不管他们是什么想法，让恢复过来的骑士们进来后，走出了休息室。

　　阿莱也亦步亦趋地跟了出来。

　　向阳在门外等着，见二者出来，连忙跟上来，示意解慎单独跟他回来。

　　解慎往外走了两步，让阿莱暂时留在休息室外，防止这些人趁机逃走。

　　而后看向神色焦急的向阳。

　　“你又在做什么？阿莱头上那枚胸针，是斯莱胸针吧？你忘了这是我们跟人家借的！到时候要还的！”向阳无比着急。

　　解慎瞥了他一眼，步子又往外撤了几步，勾勾手指示意向阳过来：“你傻了？这是圣灵回忆，又不是真实梦境，这胸针给了阿莱它也拿不走，还是在我手上。”

　　向阳：“？？？你骗它的？”

　　解慎眼睛一瞪，连忙去捂他的嘴，警告道：“阿莱只是瞎，不是聋！”

　　随即，他平静道：“也不算骗，反正在圣灵回忆里这段时间，胸针都是它的。”

　　而等到圣女解脱，回忆结束，阿莱和这教堂里的一切，都会灰飞烟灭。

　　毕竟在真实的梦境里，这座教堂里的所有人，与它身上发生过的故事，早已消逝在时间的长河中。

　　向阳的负罪感稍微减轻了一点，问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还要继续待在这里吗？圣女殿下好像一直没有出现，我们根本不知道她究竟遭遇了什么。”

　　他们这一趟回忆，本质是早已化为圣灵的圣女为考验他们而设，看进入教堂遗迹的几人中谁有资格获得遗物及秘法。

　　但迄今为止，他们连圣女的面都没见过，更遑论解脱对方。

　　解慎看了他一眼，视线投向蔚蓝澄净的天空，语气平静道：“你还没明白吗？”

　　“什么？”向阳茫然。

　　金黄的枫树被风吹动，一缕叶子飘落下来，悠悠荡荡，绕过行人的衣物、绕过开满花的花坛，落在昨夜积出的小小水洼中。

　　“圣女的遭遇，就是她什么都没有遭遇。”解慎说着，盯着那片枫叶，“光明教区发生意外的时候，她不在这里，恰好错过了一切，等她回来，一切都结束了。”

　　向阳仔细品了品，骤然瞪大了眼睛。

　　天空中传来几道白鸽的叫声，盘旋在礼拜堂的红色屋顶上，像是在欢迎光明骑士的到来，丝毫不知昨夜教堂的血腥。

　　解慎收回视线，提醒道：“走了。”

　　“去哪里？”向阳下意识问道。

　　“回忆还没有结束，邪恶之物还在蛊惑人心，我们虽然无法扭转历史，至少可以给已经死去的圣女圣灵造一个梦。”解慎说，“一个邪恶之物被找到、教民回心转意、教区再次鼎盛的美梦。”

　　“邪恶之物？”向阳仍是呆呆的。

　　解慎突然回头，身后是洁白高大、门前对称立着七大神祇雕像的礼拜堂，挡住了大半日光，半边脸隐在阴影里：“你说，如果教区突然出现了伟大之主的真迹，那些叛神者，会不会走到阳光下，向祂朝拜？”

　　向阳看着气质突然变得深沉而神秘的解慎，缓缓瞪大了眼睛：“你想冒充伟大之主？你疯了吧？装扑克牌装上瘾了？”

　　解慎向他摊开手，耸了耸肩，半透明的身形在阳光下显出几分虚幻：“这么好的条件，不装一下，岂不可惜？”

　　向阳觉得，圣女若在天有灵，一定非常后悔将解慎变成了幽灵。

　　……

　　或许是圣女也在冥冥中谴责解慎，还没等他们实施这个伟大的计划，一阵悠扬的钟声响起，梦境结束了。

　　盛水湾，33号别墅。

　　阳光洒落在透明的玻璃上，透过遮光窗帘的缝隙，能看到床上的人眼皮动了动，紧接着，从睡梦中醒来，坐起身。

　　那双朦胧的睡眼中，先是有短暂的迷茫，随即很快消散，变得清醒而理智。

　　耳旁，一阵悠扬的钢琴曲传来，床头柜的手机屏幕上，闪烁着“哥哥”二字。

　　解慎的眼睛一亮，揉着还有些酸涩的眼睛，迫不及待按下了接通键：“哥？”

　　“我没有吵醒你吧？”电话另一边，传来温和舒缓的声音，像大提琴奏响。

　　“没有，正好醒了。”解慎掀开被子，往衣柜处走去，“哥，你怎么会这时候打电话过来？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想到这里，解慎停下了动作。

　　“不是。只是听说你从学校搬出来了，钱还够吗？不够和我说。”对方的声音仍然平稳，只是带上了一丝担忧。

　　解慎悄悄松了口气，继续取柜子里的衣服，解释道：“只是最近要准备一份资料，要常常往返市立图书馆，住校外比较方便，钱够用，哥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那边明显也是松了口气，语气重新恢复温和：“马上就是洲立节了，回来前和我打个电话，我让张助去接你。”

　　“不用麻烦张助了，我自己打车回来，张助留在你身边比较好，尤其是洲立节全洲放假，那个疯女人只怕又要来了，让张助长点心，别放她进门！”解慎严厉叮嘱。

　　那边哭笑不得：“怎么能叫人家疯女人？放心吧，我会让门卫和保镖特别注意的，既然你没有事，我也就放心了，你还要上课吧？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

　　“哥永远不会耽误我时间，不过我有电话进来了，待会儿我再打过去吧。”解慎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接通了另一个，“喂？”

　　“我该叫你解慎，还是阿玉？”

　　清晨的风从窗外吹进来，带来一阵凉意，解慎的脸色瞬间变了。

　　但他思考了一会儿，很快恢复平静：“扑克牌组织？”

　　“很聪明，这么快就猜到了，为什么不是李山、或者韩玄、红颜呢？”

　　电话那头的人轻轻笑了一下，“他们才是你在梦境世界的对手，不是吗？”

　　“但他们不可能知道我的真名。”解慎说着，微微移开手机，看了眼显示号码，才接着道，“更不可能知道我的手机号。”

　　就连苏秀禾，都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真是让人生厌的自信，这点倒是挺像我们组织成员的。”那边犹自笑着，似乎从椅子上起了身，伴随着隐约的惨叫声远去，“既然猜到是我们，那你应该也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喽？”

　　解慎冷静了一下：“你们组织加入方式是什么？允许自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