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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计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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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怨两清。
再无瓜葛!
她这么想与他划清界限吗?
谢危的眼眸深邃如夜,此刻却泛起了波澜,仿佛平静的湖面突然遭遇了暴风雨的侵袭,心中那份素常的宁静被搅得七零八落。
他的身体僵硬,每一寸肌肉都紧绷到了极限,积蓄着一股压抑至极的情绪,那是愤怒与不甘的交织,复杂而强烈。
就连那只习惯性背负于后的手,此刻也不自觉地握成了拳,指甲深深嵌入手掌,彰显出他内心的激烈波动。
他的笑容渐渐从嘴角消散,如同晨雾被初升的太阳驱逐,不留痕迹。
阴郁的气息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逐渐笼罩了他的眼眸,仿佛乌云遮蔽了晴朗的天空,带来了一丝不详的预兆。
姜雪玉本以为眼前的人会是一位超脱尘世、心境平和宛如圣贤的存在,不为世俗所扰,不受情感波动的影响。
然而,在这一瞬之间……
他静静地站立着,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难以捉摸的深邃气息,犹如幽暗无垠的深渊,让人望而生畏。
她仿佛感受到了来自未知深处的冷冽寒意,仿佛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可能触动这股潜藏着的巨大能量,引发不可预料的后果。
内心涌起一阵强烈的恐惧,她意识到自己的某些言行可能已经触及到了对方的底线,甚至激起了某种原始且致命的反应。
这种直觉带来的惊惧如此真切,以至于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退缩,寻求一线自保的安全距离。
谢危微微蹙眉,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不解,询问道:“你躲什么呢?”
空气中弥漫着凝重的静谧,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滞,只留下漫长而沉重的沉默作为回应。
姜雪玉心中忐忑不已,面对谢危突如其来的质问,她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那是一种源自心底的畏惧,让她即使有千言万语也无法启齿,唯恐说错一句话便会引来无法承受的后果。
谢危终于收回目光,竟平平和和地笑了,仿佛那汹涌的戾气与情绪只是旁人错觉,径直从她身边走过,话音出口横无波澜,只道:“知道了。”
直到谢危人上了马车,都去得远了,姜雪玉还有点发蒙。
这就成了?
总觉谢危有些奇怪。
可到底是哪里奇怪,又实在说不上来。
想想既然没有头绪,索性把这一团乱麻都抛开。
要紧的是谢危答应了!
赶紧回去把这结果告诉二姐,二姐肯定会夸她的!
——
姜雪宁想着这计划,虽然联系了郑保,外面又找了周寅之,可以这一点力量若要成事,几乎称得上是赌命,还未必万无一失。
可若谢危这样在朝中有举足轻重之能的人肯帮上几分,成功的可能则大大增加。且即便事败,也可避免牵连诸如郑保之类的无辜者。
成事在望!
姜雪宁想到这里差点一蹦三尺高,回了自己屋子,更是风平浪静。
经谢危那一番话的恫吓,府里上上下下连半个来找她麻烦的人都没有了。
——
公主和亲这样的大事,是由礼部操办。
推动萧姝前往和亲的想法已然碰壁,皇帝对此毫无改变心意的迹象。
此时此刻,摸透公主出嫁前后所有环节的具体操作程序,显得尤为重要且紧迫。
可皇宫戒备森严,行事只怕不易。
姜雪宁在谢危府里琢磨了几个上午之后,掂量掂量自己手中的力量,以及谢危提供帮助的限度,果断将第二种方案划掉。
最稳妥的是第一种方案。
她仔细翻了谢危府中的地图来,几经揣摩,在上头划出了一条线,圈出了好几个点。
然而中途劫人势必要一队精锐,方能成事,八百羽林军可不是儿戏。
她手里虽还有些余钱,可以做接应之事,也足以安排好沈芷衣接下来的生活。
可若要从外面收买人来做劫和亲公主的事,有动辄掉头的风险,一则未必有这本事,二则未必有这胆气,三则一旦事败抖落出来,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一应事宜于是加紧准备起来。
临淄王沈玠选妃的事情着实热闹了一阵,同时选了正妃与侧妃也让京中好一番议论。
三月里又是灯会庙会,游园踏青,百姓们为即将去和亲的长公主殿下祈福,还庆祝了好些天……
沸腾的表象下,一个大胆的计划正在展开。
筹备与等待的时间流逝飞快,眨眼便到了和亲前一日。
一切都进展得顺顺利利。
不过,在奉宸殿担任伴读的日子结束后,姜雪宁发现自己缺乏一个合理的借口再次进入皇宫,更不用提亲自拜访沈芷衣的机会了。
现在只需等待最佳时机的到来。
可姜雪宁万万没料到,就在这节骨眼上,竟出了一个让她毫无准备的变故——
“宫里才传回来的消息,说贤妃向圣上提议,将原定的羽林军全换成了禁卫军。”剑书全程跟进此次劫救公主之事,此刻面色都跟着沉了几分。
贤妃,萧姝!
隔着前世今生,姜雪宁想,自己终究还是和这人对上了。
她道:“除非舍弃中途替换之法。禁卫军不曾见过公主,需在公主拜别后、出宫前便完成掉包!”
“的确如此,只是此法太过行险,而且……”
剑书话到此时,顿了一顿。
姜雪宁看向他。
剑书才道:“且先生觉得,贤妃此举颇不寻常,倒好似对劫救公主之事有所察觉,又向圣上自请操持长公主和亲一事,隐隐竟像是与您针锋相对。”
姜雪宁明白了他想说什么。
谢危的意思是,萧姝目的如此明确,好像知道前阵子推她替长公主和亲之议背后是谁,担心是不是她往日露出了什么破绽和马脚。
剑书问:“宫内换人不比宫外换人,行险至极,二姑娘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