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的告白》生煎包和三明治

23、第 23 章

　　迈巴赫在黑夜中稳步前进，西区沾满灰尘的槐树隐匿其中，陈单半仰着头，目光落在窗外，看昏暗灯光后移，下意识吞咽了下，等心尖那阵不适散去方才转过身说
　　“方先生”
　　“嗯”
　　“要小心万望秋”
　　方霆正拿着平板处理事情，听言，滑动的指尖一顿，转过头看他，良久才说
　　“什么意思”
　　他面色平静，没有丝毫情绪起伏，好像陈单不是在提醒，只是说了句普通的话
　　陈单想了想，把在金库发生的事全盘托出，包括万望秋连续光顾金库，说过的话等
　　他本想简要概括，奈何一直看着他的方霆实在太过平静，陈单又夸大了些，譬如那双深邃眼眸底下的暗流涌动，挑衅话语中按捺不住的赤裸裸的欲望，又说对方家的威胁
　　车厢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收掉尾音后，空旷的空间骤然安静下来
　　方霆淡然地看着他，视线焦点不知道落在了哪儿，好像对他所讲内容不感兴趣，但脱口而出的话又是另外一回事
　　“知道了”
　　估计是回答的语气太沉稳平静，生怕他不重视，陈单急忙补充
　　“万望秋真的很危险，他肯定会不择手段达到目的，您要小心！”
　　“好，我会小心”
　　这次倒是答得诚恳了些，陈单见他与自己对视，眼神都柔和了很多，俨然一副社交礼仪满分的样子，松了口气
　　他滔滔不绝说了一大堆，这会儿才发现车早就停下来了，不知道等待了多久，陈单有些不好意思，连忙下车
　　他向来很有礼貌，弯着腰跟司机道了个歉，才神色自然地跟着方霆上楼
　　好像已经形成一种默契，见回的是千城也不意外，陈单甚至能淡然自若地主动下车，再主动上楼

　　打开房门之前，陈单脑海里还满是对付万望秋的方法，打开房门后，扑鼻而来残败花枝的气味，轰然叫醒了分心的Beta
　　满屋子的郁金香……
　　哦不对，是凋零蔫巴之后的郁金香……
　　怎么忘了这茬……
　　方霆握着门把手，在原地停了片刻，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淡定进门
　　陈单本来还在疯狂运转的头脑骤然停滞，明面上他每天都回千城休息，面对死的死败的败的一堆花，竟然无动于衷，甚至没有收拾……
　　生怕露馅，陈单故作镇定又多此一举地解释
　　“怎么才两天就这样了……”
　　没有回应，方霆背对着他，无法探析神情让心虚的Beta开始局促不安
　　“这花……”
　　轻微的话语被已经进门的Alpha打断
　　“怎么还不进来”
　　方霆脱掉西装外套，将手表解下放在茶几上，边单手解着衬衫袖扣，边转过头看他
　　神色一如往常，没有太大起伏，甚至没有不悦，难以捉摸的态度让陈单不由得更心虚了
　　“嗯，这就进”
　　他模糊地答，利索地进屋，换鞋，看到那双一模一样的拖鞋又开始懊恼自己的记性，明明前几天还想着换的
　　等他再抬起头，方霆已经开始收拾残花落叶了……
　　袖子被撸到肘间，手臂肌肉线条明显，清瘦见骨的手背，青色血管沿着动作起伏
　　粉色，白色，紫色……
　　坏掉的郁金香被Alpha握在手中，□□黏腻潮湿的水沾染指间，从指缝中滑落，枯败泛黄的花瓣随着走动摔到地板上，方霆来不及顾及，走向下一束没有生机的郁金香
　　看着他淡然收拾残局的样子，陈单突然想起那天面对一堆郁金香时的心绪，没有惊喜，只有对Alpha的猜忌和自我怀疑，他躲了那么多天没回来，再次见到还是会想起，十二年前郁金香象征少年情窦初开，十二年后郁金香只是腐烂败坏的残枝
　　明媚的少年和这么多年的冷淡疏离，中间漫长时光好像被郁金香隐去了，陈单不再是等待和期盼Alpha的陈经理，而是在阁楼与少年嬉闹，春心萌动，又霎时被成年Alpha冷淡打入冰窖的痴心人
　　他当时及时压制的胡思乱想又通通涌现，方霆记不记得呢……陈单想，但不敢问，害怕他说记得，所以笑着说Beta也很好的少年，和拂开他的手说认错了的上位者，是同一个人
　　又怕他说不记得，那这些年的等待，即便被拒绝，被当做发情期暖床工具，被冷淡又疏离地操控着，依旧因为年少时那一抹光默默承受、毫无怨言的桩桩件件，都是一厢情愿，痴心错付……
　　因此心虚烟消云散，一阵难以抑制的难过涌现，少年方霆和现在的方先生，十二年郁金香终究不是同一朵……
　　他停留在原地片刻，垂了垂眼，突然抬腿走向另一端还没有收拾的花束，沉默着，将坏掉的拿起，丢进垃圾桶，再重复动作
　　直到跟Alpha相遇……
　　方霆将最后一束花丢掉，抬头对视丢完垃圾后站在一旁的Beta
　　眼睛很好看，瞳孔是黑棕色，明亮通透，除了掩藏不住的难过，其他都是一如既往耀眼
　　方霆皱了皱眉
　　“怎么了？”
　　他不说话，眨了眨眼，试图将情绪隐藏
　　“没什么”
　　淡定自若，但陈单很擅长撒谎，所以方霆沉默片刻，转移话题
　　“看来郁金香不适合”
　　转移得很成功，因为陈单愣了一下
　　“嗯？”
　　“不适合放在家里，这么快就枯了”
　　陈单迟疑着点点头，想起这一堆郁金香是因为自己提议在家里放绿植，张张嘴哦了一声
　　“你还有其他建议吗”
　　方霆的眼没离开过Beta，清晰细致地看见陈单眼神闪烁，低着头，好像真的在考虑建议，但又不由自主地分心
　　Alpha通情达理地给他时间，直到陈单动了动唇:“建议，换成仙人掌吧……”
　　方霆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有什么缘由？”
　　“嗯……”
　　他被问得猝不及防，抿抿唇:“仙人掌是绿植，然后……好养活，不容易死……嗯……”
　　方霆垂着眼看他，眸色暗深，对建议表示肯定:“生命力顽强，确实不错”
　　他一副采纳了的样子，陈单松了口气，点点头附和，没说话
　　明亮灯光下，一丝一毫的动作都被近距离放大，方霆看见Beta纠结地捏着裤缝，半垂着的眼眸时不时会涌现雾气，不自知眨动几下，又恢复清明
　　大概是他确实太反常，方霆也难得生出一阵无措感，Alpha不擅长失去控制权，也不擅长处理闷涨的心绪，所以他俯下身子，盯着陈单因他靠近而抬起的眼
　　小心又温和地问
　　“喜欢顽强的植物？”
　　陈单犹豫了下，点点头
　　没有撒谎的痕迹，也看不出真心，方霆站直身子，像抚慰离家一天的猫，用手背碰了碰Beta翘起发丝的头顶，温声建议
　　“明天带你去挑”
　　两人站在垃圾桶旁边，顶灯柔和明亮，透过Alpha高大的身影照印过来，光线和方霆一样，难得温柔
　　所以陈单点点头同意，还嗯了一声
　　“附近有没有花市？”
　　他想了想:“没有，要到城郊”
　　“那明天开车去，还是你想骑车？”
　　他怎么可能骑车带方霆，这个提议很离谱，所以陈单说:“开车吧”
　　“好，明早想吃什么”
　　Beta想了想没说话，方霆给出合理建议:“三明治，还是更喜欢楼下的肉包，或者熬些粥”
　　“三明治……”
　　“嗯”他答应得爽快，又说:“准备了换洗衣服吗？”
　　陈单摇摇头
　　“没关系，我让人准备”
　　他又点头同意，心不在焉的样子
　　“陈单”
　　“嗯？”
　　方霆看着他，突然拉着人向浴室走去，手腕很瘦，他捏着就没再放开，揉了揉，语气自然地说
　　“这几天我在三和市出差”
　　“嗯”
　　陈单知道，夜深人静时总翻着定位看，好像能离得近些
　　方霆带着人到浴室，打开水龙头，站在Beta身后，就这样握着陈单的手，在温热水流下冲洗
　　两双手交缠重叠，他挤了些洗手液，清香味扑鼻而来，方霆继续说
　　“那儿有片天然牧场，有个合作过的老板包了下来，他每隔十天会送鲜奶过来，有人敲门不要奇怪，收就是了”
　　陈单注意力被揉搓指缝的大手吸引过去，愣然着点点头，其实耳畔空空，根本不知道答了什么
　　Alpha关掉水龙头，拿出毛巾为他擦手，温声问
　　“要不要先去洗澡”
　　陈单抬眼看他，点点头，转身就打算去，突然想起什么，连忙回过头问
　　“你……嗯……您明天不上班吗……”
　　好像是错觉，因为方霆松了口气，却脸色不变，他摇摇头:“休息几天”
　　“哦……”
　　见Alpha视线焦点依旧停留在自己身上，陈单迟钝地感到害羞，他眼睛向下移动，刚才忙着收拾，Alpha衬衫难免沾上水渍，几滴明显透明的水珠很引人注目，所以他又很快移开视线
　　“那我先去洗漱了”
　　“嗯”
　　Beta无知无觉向淋浴区走，见他已经没有那种令人心脏闷疼的眼神，方霆退了出去，背过身的同时暗了暗眸子，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缓兵之计
　　陈单很少在他面前流露出太明显的情绪，这样赤裸裸的难过，让一直貌似平静的Alpha都难免感到腺体发疼，想到那双眼，血液流动速度都变慢了些
　　在难过什么呢……
　　找不到答案，无解伴随着苦闷烦躁，以至于等陈单从浴室出来，两人真正意义上相拥而眠时，方霆望着装睡的人，温热的唇反复流连那双颤动的眼，手掌轻柔地拍着他的肩，终于在暖意中，Beta沉沉入睡……